只因為她朝著他嬌俏又頑皮的眨眼,展現她精靈般的純真笑臉,熊靖之心頭竟猛地一窒,但他還來不及凝神探索她笑臉中的含意及讓快樂在胸口消化,就聽見巫束娟驚叫起來。
「大熊……小心。」
其實巫束娟還沒有驚呼出聲,熊靖之就已經自腦後傳來的那股冷風及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些人一起發動突擊。
在一眨眼的時間,他旋身一躍,迅速地將懷中的巫束娟在離這十幾個大漢有一段距離的聚集人群前放下,然後一蹬腳,頎長的身影又飄然地縱回朱霸傑一夥人的身前。
本來一湧而上的朱霸傑一干人,全都被熊靖之這個飄來飄去的行蹤給嚇得一愣一愣,但是猛一回神,仗恃著自己這一邊的人數眾多,比上次參與「慘敗戰役」的人還多了幾倍,朱霸傑一個暴怒喝聲,「你們替大爺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給打死,事成大爺重重有賞。」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群人果真全又衝到了熊靖之身邊,個個摩拳擦掌的開始蜂擁而上,好像深怕自己此刻少打了目標一拳,待會兒論功行賞時會拿少了一份似的。
但這些死纏爛打的伎倆可就大大的惹火了熊靖之,他本來是打算稍微教訓他們一番即可的,只是實在是很討厭他們小人的行徑,他下手就不由得重了起來,但還不致要了他們的命,不過,在床上躺上個三、五個月恐怕是在所難免的,但是他們卻全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一再偷襲。
「喂,豬八戒,你們夠了沒有?還真的是想找死?」在打鬥場中的主要人物熊靖之還來不及出聲斥責對手,巫束娟就已經性急的在一旁吼了起來,「大熊,你就別再逗他們玩了。」
以熊靖之的武功之強,對付一大群深具武功基礎的江湖人士都已是綽綽有餘了,更不用說是眼前這一群鄉間小惡霸的三腳貓功夫!
沒三、兩下的工夫,朱霸傑身邊的十幾個跟班全都人仰馬翻地輸到徹底,而且是連呻吟聲音都已無力發出,但小命算是保住了。
只有一個不長腦子的魯莽傢伙慘遭熊靖之殺無赦的絕命拳,那就是朱霸傑的頭號走狗阿彪。
在打鬥中,他瞄見巫束娟因為揣著一個擔憂熊靖之性命的心而愈走愈近「戰區」的身影,便捨棄大家專心攻擊的目標熊睛之,腳下一個轉向,露著奸詐的詭笑,手中握著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刀子,轉而襲向她。
遭十幾個彪形大漢圍攻還游刃有餘的熊靖之,眼尖地瞧到了阿彪扯住了巫束娟的臂膀,她抬起了腳作勢要踢開他,但她沒有踢中,也沒有機會再試一次。
因為阿彪只來得及低哼一聲,就雙眼微凸,身子直挺挺地朝著她倒了下去。
巫束娟驚呼一聲,便動作迅速地閃了開來,險些成了阿彪的肉墊子。看到阿彪倒了下來,她也沒有先搞清楚狀況,就湊了上去,一腳、一腳地往他的腰側、肚皮踢去,口裡還不斷怒嚷著:「踢死你,大壞蛋,不把你踢死我就不姓巫。」
見躺在地上沒有反抗,巫束娟更起勁,「踢死你,踢死你,踢死你……」她將所有的怒氣全都發在阿彪身上,心裡直竊笑:誰教他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她跟前,他活該!
見巫束娟還不願停腳地直踹地上的物體,早已經解決那些人渣的熊靖之歎了口氣,「他已經死了。」
「什麼?」巫束娟傻愣愣地望著他,他話中的含意還沒有在她的腦子裡轉過來。
「你不用再踢他了,他已經死了。」冷冷地吁了聲,熊靖之還算有耐性地再重複一次。
「哦,原來他死了,難怪他沒反應,乖乖地任我踢也不會回手。」點點頭,巫束娟狀似不以為意地說。
詫異地看著巫束娟淡然的反應,熊靖之在心裡泛起了疑惑,直覺奇怪,在她眼前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她都不會嚇到嗎?
但倏的,他的疑惑即獲得解答,只見巫束娟突然杏眼圓睜,不相信的瞪著地上阿彪的屍體,然後迅速地將眼神轉向他,「你說什麼?」她眨著眼問,「阿彪死了?」
總算是反應正常,熊靖之滿意地點了點頭。
見熊靖之點頭確定後,巫束娟一個躍身,像是只青蛙在彈跳般的往後一跳,在眾人驚奇的視線裡離開阿彪的身體起碼一丈遠,整張俏臉都白掉了,「不是我踢死他的,真的,不是我踢死他的,我沒有殺人……」她迭聲喊了起來,「我只是氣不過來,多踢了他幾次而已,我沒有用很大力去踢他,剛剛他被我踢到就沒有死,怎麼這次……」她雙手緊摀住唇,嚇得眼睛瞪大到佔滿了整張臉。
望著巫束娟受到莫大驚嚇般的表情,熊靖之覺得有些不忍心,他緩步踱到她身前,微俯下身來,沉著聲音叫她。
「小娟。」
「大熊,我真的沒有踢死他。」巫束娟聽著他的叫喚,突然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袖,語聲哽咽。
「我知道,人是我殺的。」熊靖之平靜地說。
「什麼?」這個突然的答案又讓巫束娟楞住了。
「我說,那個人是我殺的。」怕她沒聽清楚,熊靖之又再說了一次。
青蛙又再跳了一次,但這次巫束娟是將身子跳離開熊睛之身旁,而且說巧不巧地落在好不容易逃開母親的視線逛進城來、循著騷動聲趕來、被所見的情景嚇呆在一旁的蘇媚兒身邊。
「兇手。」巫束娟朝著熊靖之喊了一句。
巫束娟的話讓熊靖之怔住了,半晌還未能回過神來,終於,輕咳一聲響起,他有些無法理解的瞪著她,「你說什麼?」
「你這個殺人兇手。」巫束娟聽話地重複一次,下意識地伸手揪住蘇媚兒的袖子,將它擰成一團。
熊靖之瞪著的眼裡開始冒著氣了,「他剛剛想殺了你。」他冷聲地說。
「我沒有看見哪!」巫束娟表情不屑地回他一句。
聞言,熊靖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才說:「那是因為他沒有機會下手。」
「這就對啦!他畢竟沒有殺我,反而是你把他給殺了。」巫束娟脫口就說。
「你瘋了?我不殺他,你這條小命就沒了。」熊靖之感到怒火及無奈直攻心房。
「只因為他『想』殺我?天哪,你才是瘋了,如果我欠扁一些的話,你是不是要殺光所有的人?」巫束娟氣呼呼地哇哇嚷著。
重重地倒抽了一口氣,熊靖之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非要等到她被人殺了,他才能殺了對方救她的命?!
他不解她那顆笨腦子的邏輯是怎麼轉的,他安慰自己地想;畢竟會白癡到拿一把小刀去挖泥巴的人的腦子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只是被她這麼一反駁,他還是為之氣結,老半天說不出什麼話來,因為聽她的口氣,似乎他出手救她反而是錯誤的做法,該袖手旁觀讓她給人殺了才是正確的做法?
果真是……
「笨得可以!」
喃喃地自語一聲,心中霎時五味雜陳,熊靖之滿臉挫敗地轉過身去,他懊悔自己早該聰明地遠離麻煩才對,更懊惱自己在來不及讓理智的腦子發揮功用時,就已經陷進愛的泥沼無法自拔了。
「大熊,你又要離開我啦?」巫束娟的聲音不待他思慮完整又追了過來,但她的人卻還是不敢靠近他。
沮喪無比的瞪她一眼,熊靖之在心中毫不留情地咒罵著自己愚蠢的行徑: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自己一開始的決定是要走人的,結果卻是錯閃了腦神經留下來,殺了一個惡霸傢伙,救了人家笨姑娘一命,然而她不但不感激你,反指控你是殺人兇手,這……是什麼世界?
「熊——靖——之,你生氣囉?」小心又謹慎的,巫束娟往他身邊靠了一步,螞蟻爬行般的一小步。
沒有吭聲,熊靖之有點賭氣的讓她看著自己的背影,他真的生氣了,但偏偏又沒勇氣提起腳來離開她,不理會她。
忐忑不安的吞著口水、顰著柳眉,巫束娟為難地看著他僵著的背,吁了聲,心裡直打轉的想:他畢竟也是因為要救她才會殺了阿彪,再說那阿彪也的確是壞人呀。這麼一想,她不覺地腦子開始愧疚地空白起來了,但她還是努力地想做些什麼事情來將功贖罪,以回報他的好心。
於是她清咳一聲,「好吧,阿彪死了,那是他罪有應得、他作惡多端、他活該,你是伸張正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話到此她停了下來,想著還有沒有更好的話,「對啊,你是英雄救美!」討好別人之餘,巫束娟也不忘吹捧了自己一下。
老天爺,這番補救的話說了等於沒說嘛,連白癡都聽得出來其中的感謝含意有多稀少。眼一翻,看都懶得再看巫束娟一眼,心中充滿了怨氣,其中絕大多數是在發著自己的脾氣,熊靖之拔身欲躍離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