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公平。」勾了啼笑皆非的劉青越一眼,她笑得沒半絲良心不安。
「公平?你們爭強鬥狠,關我什麼事?」
「看戲站這麼近,也沒付錢買票,你活該!」
「誰活該呀?」笑瞇瞇的走回廚房,見情況有異,江鳳連微詫。「咦,小越,你是怎麼油滋滋的……赫,裘伊?你也……你們的臉……是怎麼了?」
兩雙委屈的黑眸望向她,扁著嘴。
江鳳連恍然大悟。「蕾蕾,你又搞什麼鬼?」
「我搞鬼?媽,有沒有搞錯呀?不分青紅皂白,你就怪我?」氣不過,龍蕾反控。「你幹嘛要請這流氓來吃飯?」
「流氓?」江鳳連疑惑的視線掠過氣呼呼的女兒,瞧向那兩張面有異色的年輕人。「你在氣誰?」
女兒近來都愛鬧彆扭,這也不是怪事,可是這麼明日張膽地指控她邀錯客人,這是第一回呢。
「還有誰?」
「誰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龍媽媽,她是在說我啦。」
斜瞟了劉青越一眼,江鳳連苦笑搖頭。
或許,她跟志媛真是想得太多了,蕾蕾跟小越?唉,做夢呀。
裘伊的反應就沒這麼淡然了,往劉青越肩上用力一拍,他大剌刺的嘲弄他的誠實。「你還真是自動認罪哩。」
「沒辦法呀,誰叫這裡只有我姓劉,是吧?」劉青越嘀嘀咕咕,卻無視裘伊的揶揄,朝龍蕾挑眉微笑。
龍蕾咬著牙,瞪他。
好樣的,他當真是色膽包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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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龍蕾才知道、也才想到似乎好久沒看見劉奶奶了。
「她病了?」她張大了嘴。
原以為被李成儒堵到,鐵定又是一陣煩,結果,真是壞消息!
「龍老師,你都不知道?」李英揚也很驚訝。
龍蕾搖搖頭。
「我們都去看過劉奶奶了。」林道成提出證明。他的母親跟劉志媛是同個婦女團體的會員,所以,偶爾也是會有一家親的熟絡。
杏眸微睜,龍蕾微赧的縮了縮肩膀。
她連劉爺爺都疏於探望了,更遑論劉奶奶。
「龍老師,你最近都在忙什麼?」最愛包打聽的李英揚插話。「以前,你的消息最靈通了說。」
那是以前呀!
龍蕾張口欲言,卻在李成儒的沉默注視中閉上嘴。
他為何用那種眼神看她?好像,她欠了他什麼……
「你也去探望過劉奶奶了?」她小聲問。
就住在隔壁,應該有吧?
「嗯。」三兩下支開圍在身邊喳呼的朋友,李成儒擰起眉心。「她已經臥病在床好幾天了,你都不曉得?」
因為愧疚,龍蕾無言以對。
她的思緒全給了劉青越,成天紊亂又茫然,哪有精神注意到別的事情。
「你很心煩?」
「呃……」她歎著。
李成儒的確是很瞭解她,若不是他的居心不是她所能接受,她倒不反對有個像他這麼稱頭的弟弟。
但,他一定不允!
「因為劉青越?」
「啊?」
「別以為我什麼都沒說,就代表默許了。」
她不懂,「默許?」
「你以為我放棄你了?」
「你沒有?」
「沒有!」
龍蕾臉一垮。
看吧,李成儒就是有這種勁,這幾天淨顧著被劉青越誘惑,倒將他擱到一旁了,也沒時間給他纏,坦白說,她還以為他轉移目標了。
「可是,我從來就沒給過你希望呀。」她覺得好委屈。
這叫什麼?色不誘人,人自誘?只不過.在李成儒眼中,她真這麼秀色可餐?
那,在劉青越眼中呢?
她比裘伊更可口?唉,情竇初開的煩惱未解,如今再加上擔憂劉奶奶的病體,她的腦袋又開始在隱隱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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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龍蕾淚霧婆娑的杵在劉家大門外。
從未想過,她竟會被人拒於門外,更別提這道門是她進出慣了的劉家大門;而冷著眼,叫她別浪費時間的混蛋就是劉青越。
這豬頭在監視她呀?怎麼知道她今天晚上會來?
「讓我進去看看她啦。」
劉青越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你回去吧。」他歎道。
才剛從醫院回來,爺爺的情況每況愈下,二奶奶的病來得又急又凶,大家都是硬撐,不願輕易放棄任何一個。
即使是他,也並不因為二奶奶的受折磨而私心竊喜!
「不,我不要。」他跟劉奶奶不合,她早有耳聞,自他回來後,她也有眼睛看,可是,不合的是他,又不是她。「再怎麼說,她只是個老人家……」
「壞心腸的老人家!」
赫,這麼刻薄的評論?「劉奶奶她變了很多,真的,我沒騙你,只要你別讓宿怨蒙了眼,你也可以看得出來……」
他打斷她的嘮叨與拉攏。「二奶奶睡著了。」
「你騙我?」
「我需要嗎?」
隔著銅門上小小的雕花縫隙,她觀察著他,然後,信了他的話。
「沒關係,我不會吵醒她,我只要看她一眼……」
「你明天再看她吧!」
「不要,我都已經來了……」
「快回家,雨開始大了。」
雨?
她倏地仰望著夜空,微詫。
陰沉的天空持續了一整天,但什麼時候下起雨來了?她沒注意,也沒心思躲雨;今晚沒見到劉奶奶,她哪睡得安心呀!
「回去吧你!」
「今天沒見到劉奶奶,我不走。」她下最後通牒。
好吧。點點頭,劉青越頭也不回的走了。
龍蕾傻了眼。他真走?
「劉青越,你回來!」
劉青越沒回頭。
怎麼可能?他真的就這麼不管她了?
猛甩頭,晃掉腦袋裡那股難以置信的驚愕,見他漸行漸遠,擺明了不將她的命令放在眼裡,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十指扣住那幾道縫隙,像隻猴子似的攀在門上。
「回來,劉青越,你給我開門,混球,劉豬頭,你不准走!」
任她扯喉嘶吼,使盡力氣的搖晃,卻只將那扇厚重結實的銅門撼得咚咚咚響。
「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開門的,你別浪費力氣了。」他揚聲勸告。「我拿鑰匙送你回去。」
他以為她不知道他是劉家小霸王呀,他沒點頭,宅子裡誰敢替地開門呀?
過分!
「稀罕哪,我不用你雞婆,你給我回來。」龍蕾的語氣已經隱約帶著哽咽。「開門啦!」
他越走越遠。
「劉青越,你讓我進去啦……」
汲著淚水,她抽抽答答。「你別那麼壞,她都那麼老了,你讓我見她一下下會死呀?你回來啦,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突襲你了,劉青越,你這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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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中,他真這麼壞?
心情更低落了,走呀走,身後突如其來的靜寂教劉青越微怔,他下意識地回望,見她不再當猴子,垂頭喪氣的走了……
劉青越索性停下步子,仰首任滂沱大雨灑濕全身。
他做錯了嗎?
二奶奶真的睡著了,他沒騙蕾,但是,心力交瘁再加上重感冒,老人家臉上的病容憔悴得連他都不忍心,更別提她了。
擋下她,一來是不想干擾病人的休息,再來,又何必多一個人提心吊膽,擔心老人家過不過得了這個劫難?
雖然蕾的性子極恰,但骨子裡卻易多感,若瞧了二奶奶一眼,鐵定哭花了臉,對二奶奶、對蕾,都於事無補。
這麼將她拒於門外,是為了她好.他應該沒做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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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稀罕他送呀?
忿忿的抹去頰上的淚水,龍蕾沮喪的撤退了;氣惱滿心,她連腳踏車都忘了牽,埋頭往回家的路上大步走。
一回到家,就畫個小紙人,她要學人家作法,用拖鞋打扁這個沒心沒肝沒血性的大壞蛋!
邊走邊咒,龍蕾沒瞧見站在路旁的那個人,也沒注意到雨水突然停了,直到有人拉住她的手臂。
誰?
詫異抬頷,就見一位英俊挺拔的英雄好漢為她撐起一把大傘,擋去淋在她身上的大雨,她戛然止步。
「李成儒,你……」
「幹嘛哭成這樣?是劉奶奶怎麼了?」
揉著淚眼,她抽抽鼻子,扁嘴搖頭。
「不是劉奶奶?那是怎麼……不會吧?你被趕出來了?」
他怎麼知道?
腦子疑惑,但委屈一被揭露,她又不由自主地哭得嗚嗚咽咽。劉青越那個宇宙無敵的大壞蛋,死豬頭,她要剪兩個寫了他名字的小紙人來扁;一個哪夠呀!
光瞧她的哭相,李成儒就知道自己蒙中了。
「誰趕你出來?」那麼大膽!
「不是。」
「不是?」他不信。
小蕾想騙准呀?她經過他家大門才十來分鐘,不是劉奶奶危急,那,除了被趕出來,還會是什麼?
「哪還用人趕呀,我連大門都沒跨進去。」
原來更慘。
俯視著龍蕾白嫩臉龐上那攤攪和成水柱的悲慘哭相,李成儒歎了歎,無話可說。
扁著嘴,龍蕾很努力的抑住嚎淘大哭的衝動,她離成功只距一小步,直到李成儒將傘擱在右肩,朝她展開雙臂。
她功敗垂成!
充斥著全身的沮喪與挫敗擊垮了她的努力,一步一步,她艱辛地轉向他,然後迅速地將淚臉埋在他的胸懷。
「該死的劉青越!」嘟嘟噥噥,她語焉不詳的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