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剎那間,她不由自主地捧著心,暗喘。
該死,他是故意朝她笑得這麼曖昧兮兮?真是要命!
而且他還叫她放心哩,開什麼玩笑呀,她哪放得下心?不經心的瞥見路標,她的心越來越提到喉頭了。
他想幹嘛?
「你該不會是要回家吧?」
「唔。」他含糊應聲。
她瞪大了眼,瞧著他扭轉方向盤,車子直駛進北上的交流道,這下子,再呆再傻,她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你存心要害我丟了工作,對吧?」
「不對。」
「你這是在報仇,對吧?」
「不對。」
「你的心眼又小又陰險,有沒有人跟你說過?」
「有。你已經告訴我了。」換個車道,他朝她笑瞇了眼。「肚子好餓。」眼看著木已成舟,她嚥下咆哮,好言好語的嘮叨。「我勸你最好快送我回去,我保證,我絕對不記你這一筆,而幸運的話,我就不會被教練逮到……」
「宵夜想吃什麼?」
「你別一意孤行,真將我惹毛了,我可不是這麼好說話……呃,你肚子餓了?」吞嚥著口水,她雙眸熠亮。
宵夜呀?她,呵呵,也有點餓了哩。
況且,這應該沒什麼關係吧?不過是頓宵夜,頂多吃完宵夜,再趕回高雄就是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月 月 月
想當然耳,龍蕾沒有趕回高雄,因為劉青越根本就沒意思要送她回去。
吃完宵夜,識途老馬般的他帶她窩在一家規模不大,氣氛卻很深幽的PUB。
陰沉冗郁,活像曾在佛書上看到的阿鼻地獄!
「酷,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連她這個地頭蛇都不曉得這間地下室居然別有洞天哩。
「內線消息。你覺得這裡怎樣?」
「像凶宅。」
劉青越笑咧了嘴。「感覺這麼恐怖呀!」
「是呀。」啜了口香醇中帶著微微辛辣的調酒,她滿意的猛點頭。「嚇死人了。」
「你喜歡嗎?」
「喜歡,嘿嘿。」
她真的喜歡,甚至在他邀她跳舞時,她也沒白他一眼,只是笑著搖頭。
「我不會跳啦。」
「學就會了。」劉青越不由分說的拉起她。「別怕,我不收你學費。」
「你想收,我也不給。」
被他拖住,她無可奈何的與他佇站在佈滿血紅小燈泡的駭人舞池,音樂響起,他輕摟著她翩然起舞。
她站著不肯動,也不管是否擋到別人的路。
「蕾?」
嘿,什麼時候開始,他這麼叫起她來了?
「蕾?」
奇怪,他輕緩的低喚聽來雖然讓她微微起雞皮疙瘩,但胃沒起變化,只是心跳又加速了。
蕾?
呵呵,是比小蠻牛好聽多了!
「小姐,你的腳被黏住了?」
「好吧,待會兒不准罵我噢!」先警告他,免得他又事後報仇。
「我不會罵你。」
「你保證?」
「我發誓!」
是他自找的,不能怪她的笨拙,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才起步,他就輕抽著氣。
「對不起。」
「唔。」
龍蕾笑得很無辜,劉青越笑得很無奈,不信邪,他將她摟緊一些,再試,再神氣。
「對不起啦,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會跳舞的嘛。」噘嘴,她不掩埋怨。「活該啦你,自找罪受!」
與他翩翩起舞的身影,不知不覺中,隨著他收攏的勁力偎進了他的懷裡,只除了她不看他,拚命盯住自己的一雙腳,
他頂高她的下頷,輕捏了捏。
「別瞪著地板數拍子,我保證,絕對不會害你再踩到……」她那天是怎麼吼的?「黃金萬兩。」
她失笑。「那我要看哪?」
「我。」
「你?」
「我不帥嗎?」
「不帥。」她很誠實的說。「普通好看而已啦。」情不自禁,她怔怔的將視線鎖在他散發魅惑的臉龐。
這豬頭的確是不帥呀,李成儒比他帥多了,只是,她對李成儒毫無反應,可是一接近他,她就會心律失衡,而此刻,他們太太太接近了。
更恐怖的是,她越來越喜歡這種心跳失控的感覺!
嗚……怎麼辦,她覺得對不起裘伊……而且,她的良心越來越不見蹤影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是好呀?!
第八章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
「因為待會兒有客人要來吃飯。」
「就說嘛,難怪你買一堆肉回來。」嘟嘟噥噥,她再嫌棄。「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的。」
「你是我女兒,我忙不過來,你好意思自己跑出去玩?」
龍蕾的確不好意思,可是在半推半就的回到廚房後,她重申立場與已盡的責任。
「我已經從後面拔了一些蔥,還摘了一堆青菜……」
「這些菜不用切切洗洗呀?」
長長的吸口氣,再吐出來,龍蕾不禁怨聲載道,「真是……還鹵豬腳呢!」
「客人要吃嘛。」
「人家愛吃,你就虐待我來拔豬毛?赫,還弄XO醬?」
「上次聽他提過想嘗這味道啦。」
「都是手工菜哩,哼哼,也真是會嘗;媽,沒這能耐,你就別亂下帖子嘛,現在可好了,嗟,連我都被拖下水,當起雜工來了。」瞪著那包四季豆,她吹鬍子瞪眼睛。「媽,我不愛吃四季豆,你忘了?」
「客人愛吃。」
客人要、客人想、客人爰、客人這個那個,呼,每次都來這套,她聽得都煩了。
「說真的,我的娘呀,你到底請了哪個皇親國戚?」
「唷,我沒跟你講嗎?」
眼白一翻,龍蕾拿了根四季豆敲著桌角。
「沒——有。」
「瞧我真是健忘,怎麼會忘了跟你說?一定是……」
「媽,你別又落落長的扯一堆啦。」她將四季豆一揮。「快說快說,你到底找誰來家裡吃白食?」
「我們。」
一聽這彷彿日夜都縈繞在耳畔的清揚嗓音,她的不耐垮了。
劉青越!
噢,早該猜得到的,是她笨!
「嗨,早呀,蕾蕾。」
這聲音是?裘伊?!
猛地扭頭,她瞪著一前一後走進廚房的兩人。
怎麼,他們當這是自己家呀?連門鈴都不按,而且,怎麼裘伊也來了?
媽曾解釋過,裘伊跟劉青越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種關係,她跟小姑姑求證過了,但她不太信;因為,怎麼看就怎麼像呀,又不是連體嬰,卻常常膩在一起,他們是兩個大男人耶!
鐵定是媽跟小姑姑想聯姻想瘋了,才會跟她扯這種漫天大謊。
「挑菜呀?蕾,你真賢慧。」
「是呀,閒閒的,什麼都不會啦。」龍蕾打著哈哈,給劉青越的眼色卻很責備。
他竟敢帶著他的「女」朋友跑來誘惑她,這混球到底有沒有道德觀念呀?
明明就已經有了裘伊,可是,常像道影子似的卯上她,讓她無所遁形。
慘就慘在,她幾乎不曾碰過像他這種男人,能聊天、能拌嘴、能相邀逛大街,不介意跟她站在街頭吃蚵仔麵線,也能冷戰個一兩天,相見兩相厭,尤其這悶騷男人鬼點子還真不少,就是這種陰陽兩極的性情教她又愛又氣,心情掙扎得很。
她已經很有良心的在他陰魂不散時盡量避開,免得真做出強搶人家男友的不良行徑,可他偏偏不合作,活像她是只白老鼠,而他是勝券在握的大壞貓……
拜託,他能不能好心的隔開距離,讓她稍微喘口氣呀?
他知不知道,越熟悉他,越喜歡上他,她就更想捶心肝,為全天下的女人,尤其是她自己,大喊一聲可惜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是同性戀?
她想變性了啦!
「龍媽媽好。」馬屁裘伊上前,必恭必敬又帶著諂媚的呈上貢品。「瑞克說,你喜歡吃這家的鳳梨酥。」
「哎呀,叫你們來吃個便飯,幹嘛這麼破費呀。」
便飯?
一桌子雞鴨魚肉,這還叫便飯?真不知道要怎麼才叫盛宴?滿漢全席?
瞅著喜孜孜地將禮物捧出廚房的媽媽,龍蕾挑眉,嘴角微微一撇。啐,虛偽的媽媽!
「真稀奇,你會下廚呀?」劉青越走近她。
她皮笑肉不笑。「不,我只會下毒!」
「看得出來,你現在就有股居心叵測的陰笑……」
居心叵測?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懂不懂這道理呀?跑到別人的地盤,還敢這麼放肆?
一氣之下,龍蕾順手就拿起爐上的鍋鏟丟向他。
「赫!」沒料到她的突襲,劉青越來不及閃,被砸個正著,熱燙的油漬灑了他滿頰,鏟邊也在上頭留了道紅痕。「你動粗?」
「動粗?」出擊成功,她笑得很開心。「不,那不叫動粗,這才叫動粗。」不待他有反應,她揚腳,成功地往他腳脛狠狠的踹上一腳。
猝不及防的劉青越猛然抽氣。
裘伊咧嘴大笑。
「媽的,你還真敢開戰?」
「別懷疑,我已經這麼做了。」
四目凝望,男的怒,女的笑,離了他們幾步遠,不知死活的裘伊狂笑,拍著胸脯。
「呼,幸好我閃得快。」要不然,那鍋鏟就算沒衝著他的臉彈來,也鎮定砸到他的胸。
可他才慶幸完,一塊濕答答的菜瓜布迎面砸來。
啪,正中目標!
他大驚失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