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煩了?」
「哪會。」他不笨,怎會聽不出她笑語中的警告。「排骨很好,它好得不得了,完全將城堡當出口個兒家走動,連克利夫都誇它自 主性夠,活動力極強,不認生,很會廣結善緣。」他的語氣有點酸溜。
「呵,排骨本來就很討人喜歡。」
奇怪了,再怎麼說,他轉述克利夫的讚美也是針對排骨,又不是她,她有必要笑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況且,這次也是排骨救了我人,我常誇它,像通了靈似的機靈過人。」
哼,還敢說!
就他所得到的消息,她的寶貝戰將已經破壞了三隻昂貴的古董花瓶,一整櫃珍藏的瓷器,扯破了兩懸在壁上近百年的壁毯……克利夫忍住笑,忍著心疼,嚴嚴肅肅的跟他報列損失,而他已經氣火攻心,聽不進耳了。
正因為它也並例在救命恩人之列,所以,他才會咬著牙根任憑它待在堡裡囂張放肆。
「怎麼不說話了?」他愛找她嚼舌頭,她嫌嘮叨,但,他悶聲不吭,她又擔心。「還是,你騙我?排骨沒被欺負的很慘吧..」
誰敢欺負排骨那個太上皇呀?又不是向天借了膽!
但換個角度想想,排骨其實也挺怪胎的,原以為它是虛有其表的好好先生,先前那段時日的相處下來,他這才觀察出它除了愛跟小晏親親熱熱的頭碰頭、鼻頂鼻,愛在他的褲管撒尿,它對誰都熱絡,但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只要沒有敵意,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它善意的吠聲,熟一點的還可以獲得它熱切的握手歡迎,可是,沒有人可以拍到它的大腦袋,除了小晏和他。
他第一次無心的伸手想拍它的腦袋,差一點被它一口咬住手掌,後來他詫異的聽她得意揚揚的笑說它的怪癖,偏不信邪,在她的嘲弄下,又試了一回,這次,它只狠瞪了他一眼,沒再露出一口嚇人的狼牙。他再接再厲,在小晏不敢置信的驚呼聲中,成功的拍到了它的大腦袋。
「赫森? 」她還是擔心他會狠心的虐待動物呀!
「別擔心它,它挺拽的,腦子轉得比人還快,塊頭又壯碩得驚人,所以,絕對不會有人笨到想踩在它的腦袋上耀武揚威。」
這日,過了午後,重新溶入忙碌工作的赫森陪姜晏吃過午飯,叮嚀她乖乖午睡便離開醫院去辦些事情,要隔天再來探望她,順便接她出院,她聽話的躺在床上,卻不知怎地心神不寧了起來。
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搗箸因動作太大而隱隱作痛的胸口,她悶悶的坐在床沿,目光渙散的瞪著窗外,怔茫的腦子胡思亂想。
胸口這種無措的感覺來得突然,駭得她整個人都惶惶然不安極了,可是,絕不是因為她身上的傷,也絕不是因為她逐漸臣服在赫森日復一日的濃情蜜意裡,這種感覺是……
是媽咪出事了?
可能嗎?她前幾天才跟媽咪連絡過,沒跟媽咪提到自己身上的傷,卻安心的知道媽咪無恙,而且還跟媽咪聊了許久。
但是,自小到大,她們母女間的心電感應就很強烈,此刻,她極肯定胸口的糾緊與痛意是來山口遙遠的親人。
疾喘口氣,她哆嗦的摸索向某几上的電話,發顫的指頭費勁的撥著熟悉的號碼,可話筒卻傳出是空號,隔了幾秒,她才悟到自己忘了先撥國際碼了。
急迫的想得知媽咪無恙的、心在電話接通後稍稍得到安心,捺著心慌,她努力以冷靜的口吻向對方提出通話要求。
沒幾分鐘一串腳步聲傳進話筒裡,聽進聲響,她的腦門」麻,這麼矯健的腳步不會是媽咪的,她忍著驚慌,滿心祈盼……
「小晏?」
是琳達沉穩又帶著焦慮的聲音。
「我是。」姜晏眼前逐漸泛上沉重的黑漆,剎那間,全身像是籠罩在一片很不真實的空間裡。「琳達,媽咪她……」哽咽在喉,渴求得到平安答覆的問話說不出口。
琳達是照顧媽咪的看護之一,媽咪的訪客電話由她來接聽,這,只代表一件事 媽咪,真的出事了!
你媽咪上廁所時跌了一跤,摔傷了腦袋。
她沒出聲求救,卻在自己努力地想爬回床上時,又摔了一跤……
老人家怕摔,也怕近年關的閻王索命;就在今天稍早,年紀不是太大,體力卻不佳的於惠欣連摔兩記,不待姜晏細問,琳達便細述了如今的情況,在電話中也表達了極不樂觀的訊息。
姜晏慌了心。
她想連絡赫森,或者是等赫森回來……不,若讓他知道,他一定會堅持要陪她一塊兒回去,但是,來不及呀,這一來一往,又得耗掉多少時間?她不能等,媽咪也不能等!
腦海中的思緒千回百轉,突然,姜晏下了決心,她要立刻趕回紐約。
至於要不要跟赫森連絡,再視情況而定,此刻,她無心想他,滿腦子只有媽咪……、心緒太過紊亂,姜晏甚至忘了至少留張紙條給赫森。
飛了許久,好不容易回到紐約,她身心俱疲,但仍舊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
「媽咪?」噙著淚,她輕喚著緊闔著眼的媽咪。「是我呀,是小晏呀,媽咪,是小晏呀,媽咪,我趕來了……」她吸吸酸透的鼻心,卻不敢哭出聲。
她怕給媽咪聽見,怕媽咪傷心,怕……怕昏迷的媽咪聽不見她在叫她,只聽見她的哭聲!
陷入昏迷的於惠欣輕逸著呻吟,似乎聽到了女兒的叫喚聲,也似乎聽到了女兒的哀戚哭聲。
小晏哪,是小晏來了?她的精神有點受到鼓舞了。
「小晏……」
「媽咪,是我啦。」姜晏依舊是悄悄然的輕訴。
真的是小晏?於惠欣使勁的想睜開眼,卻虛軟無力,她看不清楚,可是,她想好好的看看寶貝女兒呀。
「小晏?」
「在,我在這兒,媽咪。」體貼的上前,她輕輕的拉過媽咪乾瘦的雙手,將它們貼向山口已早已濕濕的冰冷面頰。「我愛你,媽咪。」
「是小晏來了嗎?」
媽咪聽不見她的聲音?領悟到這訊息,姜晏更慌了。
「是呀,我來了,來陪你……了,!」她努力地想制住喉中哽咽的泣聲,可是,好難,好難好難。
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將心中的絕望宣洩出來。
方纔,她見過主治大夫了,他的神情比琳達的更沉凝,婉轉又遺憾的將媽咪的現況說了個七八分,就只差沒挑明了說——現在只能耗時間了……
「是小晏?」
「媽咪….:」終於,她忍不住將心傷哭出聲來。
如今,媽咪連她的聲音都聽得不清不楚,更連眼都無法睜開來望望她了!
奇跡似的,姜晏的哭聲將昏迷不醒達一天之久的於惠欣自昏迷中喚醒,艱辛的眨眨眼,模糊視線中彷彿見到女兒捧著她的手在抽泣……真是小晏?!
「小晏?」
聽見這不像是囈語的喚聲,姜晏驀怔,猛地抬眼望向媽咪,驚喜的看見媽咪竟不知何時已睜開眼……
「媽咪!」
「你來……你受傷了? 」看見女兒這模樣,於惠欣心口冷不防的抽起駭意。
怎麼女兒看來又憔悴又傷心?臉上的傷痕及那雙覆在她手上的一雙小手也是傷痕斑斑,是出了什麼事?
「我沒事了,瑪咪,沒事了。」姜晏感激的俯身親了親媽咪失了水份的乾頰。「只是個小小的意外,跌傷了,你別擔心,不礙事的,我沒事……媽咪?!」才充斥在胸口不到一分鐘的安慰瞬間結束,媽咪怎麼又昏了過去?她又墜落絕望的深淵。
這個晚上,於惠欣就只瞅了淚漣漣的女兒一眼,也只清醒的問了她那麼一句話,就又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狀態。
第九章
赫森沒有那種突然心悸的無措感,他只知道,他離開醫院沒多久,她就失蹤了,已一天一夜沒人見過她,她上哪兒去了?
被他逮到的醫護人員沒半個人答得出來,儘管他焦急萬分的四處找人探問,卻也掩蓋不住一個事實:!:
姜晏就這麼失去了蹤跡!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到底溜到哪兒去了?而且,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咦,姜晏?」接到追蹤電話的保羅一頭霧水。「她不是還在醫院?你找不到她的人呀!」
如果她還在,我就不會打這通電話找人了,豬頭!
他想對保羅咆哮,卻硬生生的將話含在嘴裡,沒胡亂找人開炮,事情發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他被一團紊亂的思緒茫了心神,憤慨與憂心仲仲讓他全身打著冷顫。時間無法消弭他的惶然不安,可是,一點一滴沉斂下來的怒火卻激出了他前所未有的控制力。
此時此刻,如何找到她才是重點,他會將所有的火氣先集中在心底,一切都持找到她後再說。
他會徹底且清楚的讓她知道,失蹤的遊戲不是隨便亂玩的!
「赫森?你還在嗎?」
「在。」他頓了頓。「你替我調閱一下她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