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尿急嘛」
「奇怪?學校是沒廁所給你們上嗎?這麼急呼呼的,怎麼,你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呀卜』頓下頓,她敲敲門「阿清,你待會兒順便把衣服換一下,我去替你弄點熱飲來暖暖身子。」
「謝謝媽。」抽水馬桶的聲音吵了起來。
「動作快一點,記著,別罩著那件濕淋淋的衣服呵!」
「噢。」
啪踏、啪踏,呂秀瑗的腳步伴著細聲咕噥逐漸走遠,洗手間裡,韓請拉上褲子的拉鏈,心情愉悅的吹著口哨,揮揮洗好的手,像只小狗似的甩了甩頭,水珠四散,他隨手探向門側的毛巾架,卻撈了個空。
「毛巾還沒擱回來呀?」自語著,他下意識的撥了撥濕儒的髮絲,梳開它們。「呵呵,這可就怨不得我嘍!」待會兒,若老媽見他仍頂著顆濕答答的腦袋四下遊蕩,他可找著理由堵住她的嘀咕嘍。
什麼事情怨不怨的?
手裡捧著兩條乾爽的大毛巾,葛文潼靜待在門邊,見韓清邊甩濕淋淋的腦袋邊踏出洗手間,想開口招來他的注意,卻又臨時止住。至今,她仍未曾面對面的叫過他.生澀的稱謂卡在她乾涸的喉嚨裡,不想無禮,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可是,他應該有看見她了吧?
韓清的確是瞧見了葛文潼,但遺憾的是,不是她所預料的一出來就順其自然的發覺了她的存在,而是半旋過身後才猛地瞥見她。
「喝!
不會吧」她又嚇了他一跳?心裡泛起不安,無言的.她微踱上前,靜靜的將手中的大毛巾遞到他身前。
「你什麼時候站到我後頭的?」
「剛剛。」她輕聲道。
『剛剛?剛剛?!那你看到我出來了也不會吭一聲呀?」無端端的又被嚇了一跳,他的口氣不自覺的就沖了起來。「老這麼無聲無息的就往人家身後一杵,吭都不吭,像根柱子似的,你是鬼呀你!她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他的膽子會被她愈嚇愈小?
「對不起。」垂下臉,她的聲音更輕了。
「你下次最好別再這樣了。」他不想用這麼威脅且不悅的口氣提醒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嗯,我知道了。」黯然的眸子落在自己手上的大毛巾,微遲疑,她還是將它再遞向他身前。
瞪著她又習慣性俯下的後腦勺,唇齒相含,他忽然磨了磨牙,伸出去想將她的臉抬起的手驀然停頓在半空。
幹麼?自己又想做什麼「分外之舉」了?
「會著涼的。」他不接毛巾,可也沒打算掉頭走人,光只顧著將手舉在半空……怎麼了他『!忍不住地,她細聲細氣的提醒著他。
「謝謝。」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壞胚子了。
「不客氣。』」小聲應著,見他接過大毛巾,她沒抬眼瞟向他,只默默的退回客廳。
下意識裡緊緊的將大毛巾揪在手裡,韓清盯著她的背影,不知怎地,心中浮起了複雜難解的情緒。
「阿清,你有必要講話這麼沖嗎?」呂秀瑗見狀開始數落起自己的兒子。
靜默不語,韓清的眼仍望著客廳的方向,揪緊的毛巾開始在微冷的掌中透出舒適的溫暖。
他的確過分了,而且,不只是一點點,是超級過分!
「人家小潼也是一番好心,我都還沒開口麻煩她呢,她就已經自動的幫你準備好毛巾擦頭髮了,你還這麼忍聲惡氣的諷刺人家!」
「媽,我不是故意的。」嗟,他已經夠懊惱了,老媽還這麼落井下石,真是壞心腸,他方纔的行徑八成就是遺傳自她的。
惡聲惡氣?
他?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呂秀瑗一點也不想同情兒子。
「我也很抱歉呀!』」
「別跟我說,畢竟被人家說成鬼的人又不是我。」若有所思的眼神膘向客廳,她揚揚眉。「冤有頭、債有主,你要道歉也得找對人吧。」
「道歉?」
「你不會是想就這麼饒恕自己了吧?」她可不記得自己是這麼教兒女的。
「媽!」
「叫魂哪你,我說錯了嗎?」
「我只是……嘖。。。…我真的也覺得抱歉。」
「就說過了不關我的事,你盡跟我說抱歉有什麼用呀?喏,拿去。」將手中的熱可可往他手中一塞,呂秀瑗掉頭走回廚房。「趁熱喝完它,還有,快點把頭髮擦一擦,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悶悶的捧著熱騰騰的杯子,韓清沒再望向任何一方,他緊抿著嘴唇重新走回洗手間,瞪著鏡子裡的自己,瞧見一張滿頭霧水又氣憤難平的無奈臉孔。
老天,他這是招誰惹准呀他!
直到又隔了一個星期,韓清才又入客廳逮到她在他的視線裡停留。
不是兩個人都故意避著對方,而是同為屋子裡似乎隨時都有一、兩個,甚至全家人的存在.所以,他也逐漸將自己曾經失言的事給拋在腦後。
不是忘得一乾二淨,而是……存心不想再去想起它。多丟臉呀,老媽說得沒錯,他竟這麼失了風度的去責難、嘲諷一個小丫頭。
難得見到這丫頭竟窩在客廳裡看書。在書房窩了一整個下午,本想約三五好友到籃球場競技、鬆緩壓力的韓清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自餐桌上挑了片巧克力,直接窩進她旁邊的那張長沙發。
「早呀。」不想嚇到她,他的眼神祇不經心的徽瞟了她一眼。
「呃……早。」她的回答依然緩慢輕細。
「喂你吃不吃?」
因他的出現而略顯侷促的視線有了半秒的僵滯,輕顰著眉,緩緩移眼,她瞪著修長的手臂遞向她眼前的巧克力,遲疑著。
她不愛吃甜食,可若她拒絕的話……他會不會不高興?
「不吃呀」沒有得到立即的回答,韓清性急的將手中的馬克力轉了個向,直接送到嘴裡,大大方方的咬了一大口。「你們女孩子不都是喜歡吃這種東西嗎」他口齒不清的質疑著。
「有嗎?」她盯著他一臉享受的愉悅,有些入了迷。
「沒有嗎?你算是例外了,這會兒如果阿臨在家的話,我鐵定只能搶到一小口。」更逞論那一小口的份量……嗟,連塞牙縫都不夠!
若不是因為他身為人家的哥哥,習慣了事事讓著妹妹,要不然,他才不會忍著分泌過劇的唾液將美食全讓給阿臨那小鬼吃。
因為,他愛死了所有的甜食。
「巧克力好甜。」她略帶結巴的解釋,閃爍著莫名神采的眼仍膠著在那張年輕富有朝氣的臉龐。
很少看到男生這麼喜歡甜食的,雖然,她認識的男生也不多,但就是覺得他的嗜好挺…··有趣的。
「就因為甜,才更有味道呀。」唇齒間漾著巧克力甜中帶苦的滋味,明亮的瞳子有神的盯著電視螢幕瞧。
就是因為甜,才更有味道?真是這樣嗎?納悶的又睨了他一眼,但沒吭氣,她視線重新落在書本上。
只有他們兩個人各據一方的客廳霎時靜了下來。
「今天怎麼不跟我媽她們去逛街呢」一大片純巧克力早就被他三口兩口的解決了,逮著廣告時間,他跳起身衝進廚房拿了兩瓶沙土,經過她身邊時扔了瓶給她。「百貨公司不是正在打折嗎?」
「我不知道。』」她很少注意這類民生資訊。
「好像已經開始打五折了。
「噢。
「你對逛街沒興趣?」
「還好。
「那怎麼不跟她們出去走走呢?」
「明天有考試。
「期末考?」
「小考而已,我媽竟然肯放過你?」他有眼睛,哪可能看不出自己的父母滿疼她的。即使,她總是這麼安安靜靜的悶一旁,像座雕像似的加入了韓家的生活。
「她叫我好好唸書。」
「嘖,這倒挺像她會說的話!」帥氣的大飲幾口沙土,順手一拭唇邊的水漬。「你爸媽他們昨天晚上就回去了?」
有那麼幾秒的恍惚中,葛文潼心懾於他不輕心卻更顯帥氣的動作,
說真的,他的這番舉動,很真。很酷、也很帥。忽地想到自己在做什麼白日夢,她的臉紅了紅。
「小潼?」難得,竟會被他逮到總是神智清楚的她在發呆。更難得的是,如果他沒眼花,剛剛似乎瞧見了她的臉好像有點紅,一雙澄淨的瞳子水汪汪的,十足十的蘊滿少女風采。
無緣無故的紅了臉?呵,正值青春期的小丫頭不會是在想什麼風花雪月的事吧。
「嗯?」
「你在想什麼?」他追根究底問道。
「想。。。沒沒什麼。」
「噢,是嗎?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小孩子最好別隨便說謊話,小心明天早上一睡醒,你的鼻子就起了變化。對了,你爸爸他們是什麼時候回去的?」她的簡短對答沒有讓他打消了聊天的興致。
反正,廣告時間結束了,小潼 仍屬靜默卻也沒有捧著書本退回房間的舉動,更何況他也只有一半心思放在對談上,另一半心思早就被電視螢幕裡打得火熱的NBA給引了過去,加點聊聊也算不錯。
「昨天晚上。」
「他們怎麼不多玩幾天再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