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激盪得一時回復不過來,再加上沒有聽到丘小晚的回答,虎魄微推開了她。
「為什麼不說話?聽我的話,下次鬧彆扭的時候,別再這樣子跑得不見人影好不好?你明明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不比以前了,還這麼任性。」他不想責備的,小晚能平平安安的回來,他心中的大石頭就已經落下了。但話就這麼不由自主地自他口中滑出,「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拜託你為囝囝想想好不好?」
那塊盤在心中的大石頭始終都沒有提上來,再聽到他提起囝囝,更是沉沉重重的滑到更深的谷底。
囝囝,這才是他關心、焦急的焦點!
「其實你不用這麼擔心,我說過了,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將小孩子生下來的。」有些嘲諷的,丘小晚望向他,「你放心,我盡量不浪費你太多的時間。」反正懷胎頂多是十月,她耗不了他太多的時間的。
「什麼?」無法置信她對他的心焦如焚竟然是以這麼輕描淡寫,甚至於是有些嘲笑的態度看待,忿忿地,虎魄將她自懷中推開,「你這是什麼意思?」
「囝囝沒事,你放心。」像是沒有感受到他的憤怒,丘小晚從善如流的自他身前後退了幾步。
霎時,一口氣強梗在胸口久久不下,制不住疾爆的怒火,虎魄的一雙手早已經握成了拳,死命的貼向自己的腿邊,怕一個不小心,自己的手就會套上她的小脖子。
她該死的話會氣死人!
「那最好,你的死活我不管,反正你給我健健康康的將孩子生下來,然後我們就可以斷得乾乾淨淨了。」氣得有些過了頭,他控制不住舌頭的又說了兩句話出來:「這是你自己的承諾,你別忘了。」
臉色一徑的保持著慘白,丘小晚冷然的點點頭。
又氣又火的,虎魄瞪視著她執拗的態度,驀地發出一聲狂烈的低吼,緊握住手中的車鑰匙,他猛然旋過身,往外頭密實的雨幕奔去。
這一幕實在是發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了。
前一秒鐘,赫連鐸還滿意的看著丘小晚難得的倚進了虎魄狀似安全城堡的胸懷裡,但下一秒鐘,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在幾句話裡又成了個絕緣體,他們之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小晚?」關切的走向她,赫連鐸這才發現,淚水不知何時已濕濡了她的臉頰,「你想不想說說?」
遲疑了一會兒,丘小晚才緩緩的搖搖頭。
「可是……」倏地,赫連鐸這才感受起貞貞這小嫂子的重要性。
自從他們結婚後,小晚也拗不過虎魄、大哥的要脅與勸哄的辭去了工作,整天就待在家裡哪兒也不去,生活圈子一下就小了許多,再加上唯一的女人國成員貞貞也不在家了,如果心裡有苦悶,不知道她會找誰去說?
想到了自己那段因為頹廢而成天關在家裡的心境,赫連鐸忽然覺得他們幾個都好殘忍,難怪小晚的性子會愈來愈沉默、愈來愈封閉自己。
「我願意……」
吸了吸鼻子,沒有望向他,丘小晚還是搖了搖頭,「謝謝你。」
輕吁一聲,他知道別去插手他們之間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可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勸著她。
「既然你不願意談,那我也不強迫你,不過……
別那麼倔性子了,你失蹤的這段時間,虎晚他真的是擔心得快瘋掉了,不管你們之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各退一步好好的說呢,這麼拗來硬去的結果,是兩個人全都受了苦,這又何必呢?」他不懂,真的是搞不懂他們,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還要這麼彼此傷害對方呢?
虎魄擔心的是她,根本就不是孩子,這是大伙全都看在眼裡的事實。偏偏他那個大白癡又被小晚的冷漠給逼笨了腦袋,不懂得挑重點說給人家高興;而小晚也真是的,原本神經線比別人還纖細不只十倍,怎麼突然的就秀逗起來了?成天淨在那裡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一個呆、一個笨,尤其是虎魄的口拙,這是最讓他不可思議的地方,真搞不懂虎魄以前是怎麼去搞定他自己那一群鶯鶯燕燕的?
「我不是有心的,我也……不願意。」真的,若非真的是傷心欲絕,她怎麼會放任兩個人的關係一步一步的壞下去呢?
「相信我,他很擔心你。」赫連鐸望著她,語重心長的說著。
「真的嗎?」會嗎?他真會替她擔心?只是她,不是替孩子?
怔忡的眼神無意中的轉向客廳的那片白牆,看見牆上掛的那幅放大的結婚照因為時間挺倉卒的,而她那時候心也還躺在醫院裡,所以他們沒有照習俗去攝影公司拍結婚照,而牆上的照片是結婚典禮時,赫連鐸替他們拍攝,而且也是唯一的一張兩人合照,然後放大的。
悵然若失的瞧著相片中神情木然的自己,還有笑得尷尬又無奈的虎魄,微浮在她心中的希望只再停留了一秒,便宣告熄滅。
是的,他應該會多少替她擔心一些,丘小晚輕喟一聲,眼神落寞的移轉,不經意的望進了赫連鐸那雙關心的眼。
「是呀,他的確會擔心我。」因為他對她仍有責任,她是他沉重又該死的負擔。
不管她願不願意,她是他的包袱。這個想法又凶又猛的擊得三小晚無力迎接,緩緩的閉上眼,然後睜開眼。
「我先上去休息了。」她真的累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無論哪一項,項項都拖得她幾乎無力承擔繼續規律呼吸的擔子,全心全身只餘下一個疲憊。
但是,她現在不能倒下去,因為囝囝還在她的肚子裡仰賴著她的呼吸。
這孩子是虎魄所關心的。而她,仍是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包括不顧一切的生下這個可能會令她的生命受到威脅的娃娃。
女人哪女人,一旦扯上了癡心妄想的愛情,就是走上了不歸路。
可是她半點都沒有勉強的不願,反正她的命,她早就不怎麼珍惜了,而這世上大概也再沒有別人會替她珍惜了,那何不以另一個一定會受到重視的小生命來取代她呢?
就算是她所生的,但是,虎魄一定會很疼、很疼、很疼這個孩子的,她很篤定這一點。
因為這是他的兒子。
第八章
甫回到台灣,聽到的是新婚的兩個人又揭起厚厚冰幕來了的消息,然後是兩人之間相敬如「冰」的舉動,不是虎魄不跟丘小晚說話,是丘小晚對於虎魄的求和態度全都以超低溫的回話奉送,久而久之,這熱度當然會降成冰點。
然後又這麼惡性循環下去……
捺著難能可貴的耐性觀察了幾天,古貞貞實在是看不過去。
就在她確定自己已經憋來憋去的得了內傷時,她特意的支開家中所有的大男人,包括她一臉了悟的親密愛人,好不容易的逮到了自她回來後,便有意無意的在躲著她的丘小晚。
「好了啦!別再躲了。」
「什麼?」
「什麼?」故意學著她的話,古貞貞不悅的將臉湊到她眼前,「虎太太,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別給我裝了。」
「什麼嘛!」丘小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躲,但貞妹的鍥而不捨讓她不由自主地就是想逃開貞妹一定會有的關懷質問。
「你也知道心虛呀?」忿忿地拉住她的手臂,古貞貞將她拉到她們一向最喜歡坐的位子上,強行將她按進軟墊裡。
這是虎魄在發覺她總喜歡跑到木玫瑰棚架下發呆、曬太陽後,找人特別架設的太陽傘棚,以免她遲早會因為太沉於發呆,而被曬成了人干。
「心虛?」
「對,心虛。小晚,我也知道你或許不怎麼喜歡我們插手搭理你跟虎魄的事,可是我實在是快看不過去了。」雙手叉在腰際,古貞貞氣勢迫人的杵在她面前,「快點從實招來,再過幾天我又得跟著赫連回加拿大去了,不快點逼你招供不行,還是你是想借此以留下我?」
「我們……又沒有什麼事。」丘小晚的眼睛不敢瞄向她。
「哈。」驚哼一聲,古貞貞倏地在她身前蹲下,眼神直逼視著她,「你看著我的眼睛,再重複一次你剛剛說的話。」
輕喟一聲,丘小晚無奈的迎視著她強悍的眼神,「貞妹。」
「說吧!」
「說什麼?」
挫敗的低咒一聲,古貞貞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盤起雙腿,不贊同的瞪著她。
「別再自己一個人關在象牙塔裡,你忘了,我們都是好朋友耶!你覺得當我們看到你封閉起自己,不再敞開自己的心時,感覺會怎麼樣?
「……別……管我。」她不想感動的,因為心不起波動,受到的傷害就不會再增加。
可這心,真的是難以捉摸的玩意兒啊!
「什麼叫作別管你?這種話你還敢對我說出口?」
忿忿地捶了下身旁的草地,感覺到觸手的濕濡物體,古貞貞想也不想的便扯了起來,「到底你跟虎魄之間是出了什麼事?以前的你不是愛他愛得很不顧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