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dy,對不起。」飽含歉意的對她點點頭,虎魄毫不猶豫的伸手按下了電梯按鈕。
無論如何,他必須追到小晚,然後好好的對她坦白他的感情。
* * *
原來說的真的是比做的容易。
她不想讓自己那麼在意的,因為愈是在意,心就愈痛。但是,思想這個鬼東西偏就是這麼不討人喜歡,她愈是不去想它,它就愈是故意的撩撥著她的傷心。
傷心,哈哈哈,丘小晚在心裡笑著,而且令人揪心的笑意漾上了臉,伴隨而來的是輕聲又低啞的笑聲,兩行淚水無聲的滑出眼眶。豈只是傷心,如今擱在她胸口的痛已經不是用傷心就可以形容的了。
心灰意冷的讓步子規律的踩著往前延伸的馬路,丘小晚失魂落魄的任由茫然的知覺驅使著不知疲累的雙腿,默默的走過一條又一條的馬路。疲倦,沒有侵入她的腦子,只覺得心臟在胸口的部位沉甸甸的跳動著,甚至隨時都有可能罷工,不再苟延殘喘的勉強跳動了。
唯一讓她還能保持最後一絲清醒的,是肚子裡的小娃娃,小肚子沉重卻實在的提醒著她,她的責任未了。
責任?!光聽這兩個字就已經覺得胸口好沉、好沉了,難怪虎魄會那麼等不及她生下囝囝就接受了回過頭來的黃雅秋,因為向來瀟灑自在慣了的他,無端端的就被她這個硬套上身的責任給困住了,這怎教他忍受呢?
沉重的跨著步子茫然的踏著。走著,丘小晚已經走了好幾個小時了,俯視的視線邁進一雙路人的腳,她就跟著腳步走,跟丟了,再換另一雙;全都沒了,她就順著路彎。
因為實在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現下,還有哪裡容得下她?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天空竟然飄起雨來了,然後雨滴逐漸加劇。
雨下得好大,打得她好痛,但是她全然沒有察覺到這份痛楚,連寒冷都無法驅走她的心灰意冷。
腦中全浮著的是一個領悟,黃雅秋又回來找他了。
聽說當年虎魄跟黃雅秋解除婚約後,才變得吊兒郎當,而且到處留情,直至多年後仍沒有半個女人曾在他身邊停駐超過二個月時間,可見得那時她的移情別戀傷得他有多重,而更顯現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了。
但是,她仍又回到他身邊了,而他也再度接納了她。
自己魂牽夢索的女人又回到身邊來了,虎魄一定高興死了,如今,阻擋他們復合的絆腳石,就只剩自己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再死一次?
這個念頭才剛襲上胸口,就立即被丘小晚給否決掉了,她不能再有這個念頭,起碼這個時候,她不能這麼做,她曾答應過虎魄,要將孩子生下來的。
但是她好難過,腦子裡、心裡全部充滿了虎魄溫柔體貼的扶著黃雅秋,而黃雅秋則嬌弱柔媚的倚在虎魄懷裡的畫面。
不可否認,他們實在是很相配,那畫面,遠比她跟虎魄站在一起時來得協凋多了。
老天爺,她該怎麼辦?
* * *
雨,愈下愈大,甚至於開始閃著恐怖的電光,而且雷聲轟轟的直刺著人的耳膜。
剛推開電動門一側的雕花鐵門,一道駭人的閃電就掠過她的腦袋上方,怔怔的站在那兒,丘小晚無神的仰望著天空。
如果雷公決定就在這個時候下道雷打死她,她是該逃?還是不該逃?
實在是想得太專心了,丘小晚沒有聽到身後傳來的喇叭聲,也沒有意會到那兩盞朝著她投射的刺目車燈,她的神智還停留在猶豫中。
「小晚?小晚!」才剛跨出車子的赫連鐸,身子馬上就被傾盆而下的大雨給淋濕了,「你跑到哪裡去了?!」他朝著她奔去。
杵在門邊,丘小晚對他的叫喚置若罔聞,神情呆滯的仰望著天空。
陰陰朦朦、沉甸甸的低覆天空,再加上偶爾飛過一道驚心動魄的電光,這光景,著實的震懾住她的視線。
「小晚?!」一把攫住她的雙臂,他擔心的在她耳朵邊吼著,「你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呀?難道不怕突然來一道雷把你給劈裂?」
「不行!」她還沒有考慮好,到時候是該躲,還是該乖乖的站著讓雷公劈。
忍不住的大聲詛咒著,赫連鐸根本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也惱火著她的遲緩動作,用力的拉著她往仍敞開的車門走去,「全身都濕透了,天氣又這麼涼,你是瘋了不成?!」忿忿地,他將她給強塞進車裡。
一離開雨幕,丘小晚終於稍微回復一些神智了,默默的看他衝回隔壁的駕駛座上,然後踩下油門……
「你要帶我上哪裡?」
「還能上哪裡?」沒好氣的哼了聲,他將車子快速的駛進院子裡,「回家。」
默默的見他動作熟練的將車給停進車庫裡,丘小晚不禁輕聲低喃著:「用走的就可以到了……」可是,她今天已經走了一個下午了,走得好累,但卻始終到不了家。
她的囁嚅被他聽進耳裡,不由自主地,一聲更重的哼氣自他鼻孔裡噴了出來。
「你也走了這麼久了,就沒見你走回家。」沒有聽出她重量的悵然,生氣的走到車旁,赫連鐸又彎腰將愣在椅子上的她給拉了出來,「快點出來。」實在是因為太生氣了,他握住她手腕的力氣非常大,大得讓她想抗拒都知道是白費工夫。
輕抿著唇,丘小晚乖乖的任由他拉著走向屋子裡,然後走進燈火通明且溫暖的客廳。
「咦……他們還沒回來?」
「誰?」她不怎麼起勁的問著。赫連大哥跟貞妹都到加拿大去了,這屋子裡還會有誰?
「還有誰?除了你那個快急瘋了的老公,還有個上了一整天班還被人給電召過來幫忙尋找逃妻的阿方。」
「阿方?」
「對,你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流連在外,也不打通電話回家,再加上虎魄像是得了什麼失心瘋似的四處找你,就怕你……」從儲藏間走出來,手裡拎著兩條大浴巾,數落得正起勁的赫連鐸突然頓住了口。
「就怕我又想不開了?」淡淡的笑著,丘小晚替他接下了話。
「不然你要我們怎麼想?你一溜煙的就跑得不見人影,虎魄那小子也沒吭什麼氣,只是衝進衝出的在找你,這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
粗率的丟了條浴巾蓋在不管身上的衣服已經全濕了,還是疲憊的坐在沙發上的丘小晚腦袋上,赫連鐸走到一旁坐下,拚命的擦拭著自己的濕發,邊注視著她機械式的拉扯著浴巾,捺不住關切的他粗聲問道:「小晚,坦白說,你跟虎魄是不是吵架了?」
披著浴巾,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怔了幾秒後,幾不可見的,浴巾裡面的腦袋搖了搖。
「那為什麼……」聽到外頭又傳來電動大門開啟的聲音,赫連鐸站了起來往落地窗前走去,「哦,虎魄回來了。」
聽到虎魄回來的訊息,丘小晚猛地窒了下氣息,然後站了起來。
「幹麼,你要去哪裡?」回過頭剛好看到她的舉動,赫連鐸不太贊成的叫住她,「給我站住,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但是既然已經是夫妻了,有什麼事面對面的攤開來說不是比較好嗎?逃避不是什麼好辦法。」看不到丘小晚的臉,但是見她發白的一雙小手死命的揪著浴巾的一角,他輕歎了口氣,「別擔心,他不會吃掉你的。」媽的,虎魄到底是對她做了什麼?怎麼她的反應會激烈成這樣?!
「我知道。」丘小晚輕聲應著。
「那你知道他從中午開始,就像發了狂似的,到處開車找你嗎?」他的聲音裡有著指責。
「啊?」詫異的抬起眼,她想看著他的眼睛,但是她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浴巾還蓋在她的腦袋上。
「你也知道當到處找不到你,而我們也不知道你的下落時,虎魄的神情有多恐怖、多駭人……」
門「砰」的一聲被人給踢開,虎魄的人還沒衝進來,聲音就已經先竄進來了。
「阿弟,你回來了?小晚有回來……小晚?!」像是不敢置信能在家裡看見她,虎魄整個人傻住了。
「好啦!她人已經在你眼前了。」赫連鐸打趣的望著滿臉緊張、擔憂未褪的虎魄。
虎魄壓根就不甩他的眼神,激動的衝上前去,一把將那條蓋住她的大浴巾扔開,張開雙臂,牢牢的將她給擁進懷裡。
「下次不准你再自己一個人到處亂跑,不准,聽到沒有?」他的口氣很強霸,嗓子暗啞破碎帶著不穩的低吼著。
到處亂跑?精神頹然的垂下肩頭,越過他寬闊的肩頭,丘小晚怔忡的瞪著陰沉黝暗的窗外,沒有開口回答他的話。
落地窗的玻璃反景突然浮印著他呵護著黃雅秋的畫面,輕歎了聲,丘小晚的眼神沉了下來。
聽他的聲音、瞧他的樣子,可以感覺得到,他似乎真的是很替她擔心。但是,擔心?為的是什麼,她?囝囝?還是那份揮不去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