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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劉芝妏

  「撒冷!」神智清醒了不少,她也歎氣了,「真是你!」

  聽聽,這才是撒冷,這種口氣,她聽得較順耳。

  「要不你巴望誰來抱你?」沒什麼耐心聽她喃喃低語,他又發難了。

  「我誰都不巴望。」在他懷中轉個身,睡眼惺忪的她哈欠連連,臉上有著細微的詫異。「你來做什麼?」不是再三叮嚀他,今天她累死了,想好好睡個覺,他最好別來吵她好眠?

  可是他不聽話,依舊大咧咧的闖進來!

  「我來睡覺。」簡單明瞭,像是一句話便足以解釋他不馴服的夜闖香閨行徑。

  「你的床在你的房間裡,又大又軟又舒服,不是嗎?」

  「你在這裡。」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偏一待說出口後,又覺得自然無比,濃眉擰了擰,他歎笑在心裡。

  她一怔,瞬間在心裡泛起甜蜜的淺笑。

  「那又怎樣?」

  「怕你一個不小心又失眠了,所以,我好心的過來陪你躺一躺。」

  「我本來睡得很熟,被你吵醒的。」

  「噢?真抱歉。」佯裝懊惱的低沉嗓音有著濃濃的竊喜。「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別浪費時間。」

  「撒冷,你想做……」話沒喊完,她就停住了嘴,連白癡也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她還問?「我真的很累了。」

  「我聽到了。」

  「那你還毛手毛腳的?赫,別拉我的睡衣,很冷。」忙著攏好裙擺,她的臉又紅得發燙了。「我想睡覺,我要睡覺啦。」「沒問題呀,別理我,你睡你的覺,我會自得其樂!」

  自得其樂?!

  如果不是倏然敏感的胸脯隨著他蓄意捻起慾火的連串碎吻而起了細喘,害她渾身又顫起不由自主的情慾滔滔,要不然,鐵定又要跟他開槓了。

  拜託,像這種私密到了極點的事情,能獨樂樂嗎?

   

   ☆  ☆  ☆

   

  手忙腳亂的拍著祝上虞的背,瞪著她只來得及吸口氣,又俯下身去吐個死去活來,撒冷攏緊了兩道兇惡的濃眉,只手撐著她的肚腹,免得她一個不小心,整個人都向前仆倒。

  「沒想到你這麼不濟事!」

  「可不是嘛!」她有氣無力的附和,乾嘔了幾聲,卻連酸水也吐不出來。

  「還想吐?」

  「可惜,沒東西可以吐了。」

  聽她這麼說,他的眉心攏得更緊,下意識的縮緊臂彎,牢牢的將她護在身前,怕她連心肝脾肺臟全都吐得一乾二淨。

  「謝謝,我沒事了!」

  「你……」撒冷生平極少開口關心過別人,一待要付諸於行動,便倍感陌生且艱辛。「你沒事……還可以吧?」

  「呃。」祝上虞可憐兮兮的直起腰,見他掏出手帕粗手粗腳的替她拭去唇角的穢物,她給了他一個淒苦到極致的乾笑,因為嘔吐而泛著淚光的眸子閃爍著無可奈何的自怨自哀。「一時片刻應該還死不了吧。」

  「少咒自己了。」臭著臉,他騰了只手將擱在旁邊的礦泉水遞到她唇邊。「漱漱口,別將穢物的渣渣吞下去,小心噎死你。」沒力氣推卻他的好意,也因為實在有需要,祝上虞感激的就著他的手,一口一口的小心啜著礦泉水,清理著口腔裡難忍的異味。

  「別吞下去了。」他仍不放心的提醒她。

  「謝謝你。」

  「嗯。」沒好氣的哼了聲,見她的臉色慘白嚇人,他不由得又起了埋怨。「你早上跟中午吃的全都吐光了。」

  「是呀。」

  「連坐火車你也暈成這樣?你呀,天生沒遊山玩水的好命!」

  「是呀。」

  「應得真自然,我看你這輩子最好安份守己一點,認命吧,往後,除了家裡,哪兒也別去了。」

  「唉,你說的是呀。」畢竟是跟了她二十幾年的臭皮囊,她怎會不清楚自己體能的極限在哪裡呢。

  是她沒用,咬緊牙關還是撐不下去,害得這趟旅程的遊興受到波折,所以怨不得他字字句句都夾槍帶棒的開槓呀。

  「不能說話就別浪費精神回嘴,聽我說也是一樣,搶個什麼勁兒?又沒錢賺!」乾脆將她幾近虛脫的身子整個攬上了胸,他犯起嘀咕,強悍的下了決定,

  「回去時,我們搭飛機。」

  都是因為她的堅持與渴望,雖然他百般不願,卻也拗不過她的堅持己見而捺著脾氣陪她搭上開往蘇格蘭高地的火車,結果,火車才馳行沒多久,就見她變了臉,捧著胃,彎腰駝背的輕遞著呻吟,慘白的臉龐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以後,她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坐上任何一輛火車,萬一,當她因為暈車而吐得半死的時候,身邊沒個人照應,這叫他怎麼放得下心呀?

  「以後不准你再坐火車到任何地方了。」

  「我沒這麼嬌弱啦。」她軟著聲音抗議。

  「看你現在這副鳥樣子?誰會信你的話呀?」他冷嗤了嗤。「反正回去時搭飛機,你就不會再吐得這麼不成人形了。」他很篤定這一點。

  「可是……」

  「閉嘴,我說搭飛機就是搭飛機,不准抗議。」

  「不是我不願意,只是……」

  聽她支支吾吾,他又瞪起眼了,「你能不能別有那麼多意見?自己的體力不堪一擊,就別那麼愛挑東挑西的,可愛一點行嗎?」

  「呃……好吧!」她屈服了。

  不是她意見多多,而是,她徹底的高估了自己近來的體能成長,以為近一個月都在市內坐車兜來兜去,頂多也只是胃部翻騰了一下下,喘幾口氣、灌杯涼水進肚,沒事,就自以為從此終於可以脫離暈車一族的命運了,誰知道是她想得美;眼前的事實已經證明了一切。

  誠如撒冷說的,她真的沒有遊山玩水的好命呀!

  滿意的見她順從的點點頭,他自以為萬事開始順利,怎料,傍晚時分,當他攬著她登上飛回愛丁堡的飛機,飛向無盡的天際時,就見她又開始變起臉色,當下,他的臉也變了。

  「你連飛機也坐不得?」顧不得飛機上坐了八成滿的客人,他咬牙,低聲咆哮。

  「嗯。」

  「你為什麼不說?」

  「是你要我別太多意見的。」

  撒冷心裡、嘴裡一大堆詛咒,見她難受的直冒冷汗,森幽憤慨的紫眸眨了眨,將咒罵忍了下來,二話不說的斜抱過她,大掌捂緊她的胸腹處,替她溫熱著受難的冷胃。

  隔了一天,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他的神情也不見開展,尤其,見她慢條斯理的換著衣服,他更是不解。

  「你要去哪裡?」

  「出去走走。」

  「什麼?」他怒眉一聳。「你連氣都還沒法子好好喘上一口,就想出去?」

  「就是因為體力不如人,所以才要好好的鍛煉呀。」

  「憑你?」

  「你少看不起人了,真有心要做,我絕對不會輸人!」

  聽了她信誓旦旦的自我期許,出乎意料的,撒冷竟也不阻止,眉心輕顰的依著她的意願,也換了套休閒服陪她一塊兒出去鍛煉體力。

  「你也要去?」

  「要不然能怎樣?讓你倒在路上,被人當成垃圾撿去賤賣?」撒冷沒好氣的應著話,再瞪她一眼。「你今天預備去哪兒?」

  呀?問她?他今天這麼客氣呀?傻望著他幾秒,她有些不太能適應的輕咳了聲。

  「主隨客便。」

  她的頗識大體讓他龍心大悅,凶巴巴的紫眸摻進了不自覺的體貼與心疼。

  「看你的精神還不是太好,要不,我們當散步,去王子街那兒的公園走走,改天再跑遠一點。」

  她沒意見,被他的大手拖著往目的地走去。

  反正,只是在公園走走嘛,走走逛逛,總不會累死人吧!

  誇下的海口猶在耳邊縈繞,不到一個小時,隔了小小的距離,祝上虞仰望著矗立在公園裡的那處高塔,然後看看身旁的撒冷,在瞧清了他的意圖後,她的眼都直了,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意圖不軌的得意笑臉。

  「告訴我,我會錯你的意思!」

  沒良心的他笑得更燦爛了。

  「你沒會錯意。」

  「這座塔,不是普通的高耶!」她乾聲的提醒他。

  想到可憐的一雙腿得再受折騰,她就覺得累,甚至心裡開始起了疑,瞧他這麼樂在其中,怎麼,他這是在報仇嗎?

  「只要爬上史考特紀念碑,可以看得很遠。」

  「目前,我對可以看得很遠的景觀沒有很強烈的慾望耶。」口氣唯唯諾諾,她就只怕硬被他拱上那座看了就教人腳軟的尖塔。

  上次路經公園時,她就想上去看一看了,而總有一天,她一定會付諸實行,她發誓,她也知道自己應該辦得到,可是,不是在今天呀!

  真跨上那一階又一階的石梯,爬不到一半,她鐵定掛了!

  「別拖拉了啦,你不是想好好的鍛煉體力?」

  話是沒錯,可是……她眼角再瞄了瞄那一長段的階梯,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我……我要先休息一下。」

  「好。」

  他也沒逼人太甚,爽快的點點下頷,示意她坐到一旁的草地,他快步的走向不遠處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卡布奇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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