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韋巽知道小宥的肚子裡有另一個需要解釋的原因,恐怕連商量也沒得講,他的新娘子早就被人給搶走了。
眼也不眨,韋巽直截了當的將他的意見打回票。
「不行!」
「但,我……」她慌了,想也不想地更貼近許平渥。
韋巽真的快氣瘋了,他的手勁好大,將她的手腕握得好痛。
「你讓開!」韋巽也快沒耐性。
「韋巽,我不要現在跟你談,平渥,我不要啦!」她氣虛,心慌,一定談不出任何結果來,依韋巽的脾氣,她的怯弱及退縮只會將他惹得更跳腳。
平渥?
她親熱的喚許平渥的名字?!
如果說,她對他所浮起的輕懼是盛怒的引子,那,她喚許平渥名字就是點燃炸彈,當場將他的自制力給炸得四分五裂。
「你住嘴!」用力一扯,他強行將孫心宥自她家人眼前攬腰扣住,直接拖著她往新娘休息室走去。
「韋巽!」
見狀,四個人全都輕呼出聲。
「你們最好別插手,讓開!」狂烈的陰狠眸神逼退本來意欲救人的許平渥。
許平渥完全會意,也完全瞭解韋巽的驚駭與盛怒所為何來。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敢拍胸脯保證不會比他們這幾個當事人所瞭解的少,幾分鐘前,那四張僵直又凝然的神情,他沒忽略,更深知這一刻遲早會發生,只不過……怒瞪著他搭在小宥腕上的手,他不自覺地歎氣又搖頭,有些不滿的側身讓路。
「讓就讓嘛,只是,你有必要那麼使勁嗎?」他在他後頭犯著嘀咕。「自己存心找死,待會兒別怨我。」
會讓開,不是因為他事,沒膽子跟韋巽搶人,是因為不想擴大事端,而且,若被欺瞞的角色換成是他,說不定他的怒火比韋巽更狂烈,所以先讓他們談一談也好。
無論如何,他都相信快氣過頭的韋巽不會對小宥動粗,他有十足十的把握。
而氣昏頭的韋巽沒有將他略帶好心的嘲諷給聽進心裡。
沉黑著臉,他強押她像狂風般的掃進新娘休息室,腳一揚,「砰」一聲,門板搖晃晃的被踢闔,還沒開口咒罵,耳朵終於聽進她不住抽氣的輕喘,怒眼一瞥,這才意會到自己做了什麼。
驀然間,陰黑迫人的眼底閃過一絲憂忡與心疼,他咬牙低咒。
「對不起!」心情處於最激盪的時刻,只顧著將她逮到手,他完全忘了控制下手的力道。
神情慘淡,孫心宥無聲的搖搖頭,吭不出氣來。
一待能縮回手,她立即往後頭退開一步,另一手下意識地撫住被他強扣好久的手腕。
痛死人了,剛剛她以為自己的手臂已經被他給捏斷了。
「痛嗎?」
當然!
哀傷的眼看著他,卻赫然發覺他在自責;心一緊,才止住沒幾分鐘的眼淚又滑落眼眶。
「還好啦!」她就是無法見他承受太多的自責,他的痛楚,她感同身受呀。
見她明明痛得都擠歪一張小臉,淚水已經在眼眶裡轉了一圈,滑下頰際,偏還柔聲的安慰他,黯沉的神情更是深郁難理,他上前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輕輕揉搓著那道泛紅的握痕,沉默半晌,才啟齒問出搖撼心口的震驚。
「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她認命的歎了歎。「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再怎麼費盡心思隱瞞,他還是知道了,在定這件事成不了永遠的秘密。
「你以為這件事情還能瞞多久?」命運讓他們再度相遇,這就代表,他們都掙不開扣住彼此的牽絆。
「只要我不提,你應該不會知道的。」
「我認不出你的臉,可是你父母親的臉,我永生難忘上飽受衝擊的嗓子是低啞且沉痛異常的粗嘎。
聽說她在醫院昏迷時還念念不忘他這個什麼都來不及救她的大哥哥,再加上清醒後她的供詞對他極有利,所以他的罪嫌才會洗清,但他卻始終未曾窺見她的長相。
在醫院時,孫家夫婦將女兒的保護圍欄做得滴水不漏,待她的病情穩定後,他們一家三日連夜離開小鎮,走得無影無蹤,所以他無緣見到她……那張刻在他心裡十八年,空白且沉寂的臉孔……
可原來,她就是她!
「我忘了。」她不禁輕捶出自己的腦袋。
是她笨,當真是忘了這一點,曾經還想拉他回家見見爹地他們。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
「就在我們……呃……那時,當你抱著我說起小時候的事情,我就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她竟然是在那個時候就知道他是他了,可她卻從來都不提?!
想著,盛怒又重新回到韋巽眼底。
「為什麼不點醒我?」
「有這個必要嗎?」她說得極小聲,怕他更怒。
聞言,他果然更是氣怒攻心。
「怎會沒有!」
「你知不知道,有差嗎?」
「我不會讓井旺易手他人。」這樣他說什麼也會保住孫耀鴻的心血。
「然後好好照顧我們一家子?」
「那是當然。」他的話咬牙切齒,說得很真心誠意。
這就是她所擔心的!
只要知道她是誰之後,接踵而來的就是一連串無微不至的照顧,到最後,她會不知道他對她的好,究竟是因為她是孫似錦,還是因為她只是孫心宥。
「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呀!」悲淒盡顯,她喃聲低語。
可他聽進耳,也聽進了心,神色更陰鬱。
「你說什麼?!」
氣極的他順手一揮,勁力劃破空氣,他盛怒無處可發,眼神一轉,直接拿起擱在几上的花瓶往牆壁扔去。
匡啷巨響,聲音怔住兀自琢磨對策的她,也讓恰巧在這個時候進門的許平渥心裡生起不悅的憤慨。
「不是談談?幹麼動手動腳?」他走近孫心宥,體貼的握住她發冷的小手,拍了拍,以示支援。
好小子,原以為特意讓他們談談是好事,可看情形,韋巽的表現相當令人失望。
「別碰她!」許平渥敢在他面前隨意碰她……他要殺了他!
別碰她?
韋巽說的是什麼鬼話?還有,他那是什麼眼神?怎麼,難不成他想殺他?
「你大概忘了,她已經是我老婆了。」明知道不該惹惱他,尤其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加油添醋,但韋巽實在太盛氣凌人、太不識大體。「現在請你停止你的騷擾,我們還得出去送客呢。」怒眼一橫,韋巽根本不將他的警告看在眼裡,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力道恰到好處的握住,不讓她掙逃。
「走。」
「韋巽,」她抿嘴,哭得更急了。
她的心想跟著他走,隨他走到天涯海角都無妨;可是理智告訴她萬萬不行,她會後悔的。
而他也會後悔。
「走呀!」韋巽加重手勁。
「等一等,小宥,你別跟著他亂來。」許平渥面露不滿與憂煩,他眼明手快的扣住她的手,尖銳的質問朝韋巽丟去,「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她不嫁你。」
「真抱歉,她已經嫁給我了。」刻意放慢說話速度,他存心要韋巽聽個一清二楚。
韋巽驀地一窒,氣息凝住好一會兒後,他才又有動作。
「跟我走。」
疾抽氣,孫心宥一時不防他來這麼一記狠拉,不禁向前踉蹌撲跌。
「韋巽,你別太過份!」快速將她扶起護在身邊,許平渥怒視著韋巽。「說就說,何必硬扯,你難道不怕傷了她?」
一再的因為激昂的舉止嚇到她,韋巽感到內疚,心情在極怒與自責中激盪起伏,但無論情緒如何紊亂,一見到她跟許平渥並肩站立相偎的畫面,剎那間,他的心緒像炸彈,立時引爆。
「放開她!」
「幹麼,好讓你再對她動手動腳?」許平渥的火氣也旺了。
真要一對一槓上,他不見得輸他,只是覺得沒必要將事情鬧大,可如今看來,他想將這件事平和落幕是奢望了。
他們的打鬥聲過於劇烈,砰然聲響傳達到門外去,恰巧此時有餐廳的服務生經過,不巧被他聽到玻璃碎裂聲,他眼神一轉,腦子立即浮起一個念頭——
啊,出事了!
好恐怖呀,他第一次這麼接近兇案現場……赫,待會兒會不會有人掏槍開火?!
天哪,這還得了!
他得快點跟經理報告這件事!
服務人員直衝經理室,卻發現裡頭沒半個人,他瞧見桌上的電話,便不假思索的拿起話筒撥119。
第九章
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許平渥的酒量再好,也開始感到有點頭暈。
滿臉通紅,他半笑半正經的趕走所有想留下來鬧洞房的朋友們,打了個酒隔,神情愉悅地朝仍坐在客廳聊天的家人擺擺手,闔上房門,一瞥見已經窩坐在房裡大半天的孫心宥,不禁感到無奈又心疼。
自行徑反常的韋巽被警察帶走後,她就這麼一副恍惚的樣子,像是魂兒也隨著韋巽一塊被帶走。
唉,看來,他鐵定被老爸他們誤會定了,說不定他們在客廳竊竊私語就是為這碼子事,改天真要找韋巽好好討回這筆債!
「還想著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