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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劉芝妏

  「不是嗎?」伸手替她順順髮絲,溫熱的指腹自她的眉心輕觸到微噘起的紅唇,小心翼翼的依著唇線來回描繪著。「明明就不是個當暴女的料,偏還硬就是處處逞強鬥狠,你呀,八成是故意惹我心疼的。」

  「可是……」

  「想說什麼就說呀?何時變得這麼吞吞吐吐的。」

  既然他這麼說,深吸口氣,虔素葆平著聲音說出困惑許久的感傷。

  「你不是說我很凶悍、很潑辣?」

  「隨口說說你也信?」寬闊的肩膀誇張的垂下,他壓根就沒想到,雖然他並不忌諱在旁人面前嘀咕與誇讚她的能文能武,但,卻從不曾在她面前親口說出凶悍、潑辣的字眼。「嘖,你什麼時候這麼好騙?」

  「自從認識你以後。」哼,這會兒又嫌她笨?

  「所以啦,只好讓我來替你多擔待。」傾身偷了一吻,田沐山忽地笑得賊兮兮的。

  「你?」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可不就是我嘛。」像是藏了許久的秘密終於爆光,炯亮的黑瞳驀然閃過一抹開心、一抹羞怯,在她半疑半惑的凝視下,他自褲袋中掏出一個寶藍色的絨毛小盒。「嫁給我,好嗎?」

  第九章

  不嫁?!

  她知道田沐山的條件好得沒有半個女人會捨得挑剔,尤其,十次爭吵中起碼有八次是他先讓步,臭著張臉的舉白旗投降,明知道有時甚至是她無理取鬧的成份居多,他也悶頭將這個虧給吞下去。

  若真拒絕他的求婚,她就是個傻蛋。

  嫁?!

  可是,她變得凶悍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溫柔婉約的虔素葆。而他似乎希望有個柔情萬千的女人,一個溫馴又膩人的黛玉妹妹……就像是以前的她。

  虔素葆很猶豫,很茫然,也很不安。

  自從他帶著強迫氣勢逼她收下那只鑽戒後,她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的情緒更是起伏不休,時好時壞。可無論如何,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她是個橫行霸道的暴女。

  想想,如果真嫌棄她的暴力行徑,聰明如他是絕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將自己鎖進婚姻的地獄,不是嗎?

  但為什麼她能將他的付出看在眼底,卻始終心不安?心不定?

  既然知道他的好,為何還會猶豫在他的求婚之下?

  「醒醒。」伸手在她發直的眼前一彈,田沐山不覺歎口氣。「你在想什麼?」都沒在聽他說話。

  「我?我在想……」略顯迷惘的眼珠子一溜,她也學他輕歎一聲。「唉,我什麼都沒想,只想好好的聽你說話。」

  「真的?那我剛剛講些什麼?」

  「呃……我忘了。」

  「你不是忘了,是根本就沒將我的話聽進耳朵裡。」擱下快飲盡的酒杯,他除了歎氣還是歎氣。「是不是即將要步入禮堂的女人都會這麼心不在焉?」

  「誰?誰要結婚了?」

  「還有誰!」沒好氣的數落著她的明知胡問,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探過餐桌,溫熱的掌心覆上她的手……咦?「你怎麼不將戒指戴上?」

  「幹麼要戴?」

  「你……你不戴,那我送那只鑽戒有何屁用呀?」他當真是動點火氣了。

  幹麼要戴?哼,她應得真好笑。送戒指,就代表他將她訂下來,她不戴在手上,有誰知道他們兩個好事將近呀?況且,他老是有種她還在三心二意的感覺,她若將它戴在指頭上,他的心較安!

  「又不是不用幹活,戴在手上多不方便呀,萬一……萬一那顆鑽石鬆掉怎辦?」看得出來他動氣,虔素葆不禁放軟神情。

  「沒這麼扯吧?

  「所以我才說是萬一呀。」忽地,她偷睨他一眼。「況且,真掉了的話,我拿什麼賠你呀?」

  「賠什麼賠?你跟我分那麼清楚做什麼?真要掉了,就算了嘛,我又不是沒錢買第二隻給你!」

  「可是意義不同呀。」

  「東西是死的,沒有再買不就結了。」坦白說,他贊成她的小心翼翼,但,就是不爽她的避重就輕。

  哼,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她的三心二意在作祟!

  略顯輕憤的弓起眉,他一口飲盡杯中的威士忌,朝經過身邊的侍者晃晃,又要一杯。

  「山,你已經喝三杯了。」輕瞪他一眼,虔素葆叫回侍者,將他的飲料改成香醇的卡布奇諾。

  「那又怎樣?就算再來一整瓶,我也沒問題。」

  「別喝過量,你待會兒還得開車呢。」

  「放心,我是海量,喝不醉的。」

  「我知道你有超人的酒量,可是,這會兒沒人跟你爭第一呀。」她盡量捺著性子跟他拗。

  知道他酒量好得驚人,也知道他自會節制,所以她平常壓根就不干涉他的飲酒自由,可問題是,此刻的他像在跟誰拼酒,更像是借酒澆愁,一口接一口的將烈酒灌進肚子裡,他或許是無所謂,但她看了難過呀。

  「可是我只想喝酒。」他的口氣變得有點耍賴。

  「不行啦,你今天晚上喝得夠多了。」

  「嘖,你已經開始在管我。」

  「這不是管,這是關心。」見他聞言眉眼一挑,似乎想加深話題,她抿抿唇,下意識的移開視線,微訝的睜大丹鳳眼。「真巧,瓊安跟克裡斯也來了。」

  克裡斯是瓊安剛交往沒多久的男友,她見過幾次,長得帥帥的,人還不錯,就是脾氣太溫和了些。

  但,怪了,下午遇到瓊安時,本想約她跟克裡斯一塊兒出來聚聚,但她隨口應說晚上想留在家裡將過幾天要繳的論文趕一趕,所以自己也就沒開口,怎麼她這會兒又有興致出來喝一杯?

  「我在客廳遇到瓊安時,有跟她提到今天晚上會過來這兒坐坐。」看著在吧檯前坐下的兩人,田沐山的身子動了動。「要不要邀她一塊兒坐?」心情不好,他需要一些外力的刺激與閒聊來消耗掉滿肚子的壞心情。

  最近,只要一跟阿葆提到婚事,總會將氣氛搞得又僵又凝,她不好受,他也覺得嘔……奇怪,嫁他真的如入虎穴?啐,有時真想找個催眠大師來施施催眠術,讓她乖乖的跟他站在教堂的聖壇前說一聲「我願意」。

  「你想?」胸口驀然一緊,她沒忽略當他看見瓊安出現時,眼底掠過的那抹喜色。

  只要眼睛沒瞎,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瓊安相當、相當、相當的欣賞田沐山,她甚至曾經揣測過,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她的男人,對追求愛情完全不排斥主動出擊的瓊安說不定就向他出手。

  她並非不喜歡瓊安,只是,在經過前一分鐘的沉凝氣氛,見他對於瓊安的出現所展露的愉悅神情讓她……覺得刺眼,心口也不太舒服。

  「你不想?」

  「我?」強擠出一臉無所謂的微笑,虔素葆聳聳肩。「隨你便呀。」

  「看我的意思呀?那,還是算了。」他不笨,不會看不出她的心情似乎又像要墜進「生理期」般晦暗不明,況且,真格兒說來,他也不怎麼喜歡還得跟旁人一塊兒分享她的陪伴。

  雖然實在是極想起身去找些事情來發洩情緒,或者是有人陪著胡亂哈啦,但,若阿葆不想就算了。

  「你想找人聊聊,就去邀她過來坐呀。」他讓了步,她反倒良心不安。

  「算啦,她自己不是也有伴,說不定她只想享受兩人世界,嫌我們打擾呢。」說話直接的他一語道出事實。「呃……阿葆,你這幾天是不是身體不適?」

  她一怔。

  「為什麼這麼問?」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青白青白的。」

  「青白?」不自覺地伸手摸摸泛涼的面頰,她歎笑著。「是白了點,但我的臉色不是向來就是這樣嗎?」

  「以前好像沒這麼蒼白。」想到害得她面色慘白最可能的原因,他的心情又在陡然間降了幾度。「都是我的壞脾氣,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粗心,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你在說什麼?」

  「如果我能控制好脾氣,你現在會很健康。」

  他的意思是……撫著面頰的指頭僵住,虔素葆遲疑片刻,再緩緩的擱在桌面。她知道他一直為了那記無心的迴旋踢重傷她而自責,但理不清的是,他的自責在他所謂的深愛中,佔有幾成。

  或許,這也是她之所以會起了猶豫的原因之一。

  「我現在已經夠健康。」如果挨那一踢的收穫就是將他困在她的身邊,她會……她寧願不要。

  建立在悔恨中的愛情,很可悲,也很沒必要。

  「是呀,只除了每天得服用藥劑補強造血功能……這都怪我!」

  「你喜歡怪你自己,就怪吧。」已是既定事實,她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多做著墨,但他愛鑽牛角尖,她也無能為力,只是,每當聽他自責一次,她的胸口便泛起濃濃的悵然與心痛。

  「我又惹得你心情不好?」

  「沒有啊。」

  明明就見她的臉色愈來愈沉凝,還說沒有?哼,她以為他沒眼睛看呀!可是……歎了歎,嘖嘖舌,田沐山沒再追根究底,陰鷙的眼忿忿的移向他處,見到瓊安的兩人世界不知何時被幾個男人的身影給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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