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很無奈,偏就是那抹無奈又帶著渴望的溫柔,說動猶豫不決的她,結果……唉!
他邀她出遊,她考慮幾天後,還是接受;雖然知道此行對她的生命來說,極有可能是個天大的轉變,但,她的心真的被他攻陷,既是已定的事實,她才不玩那種暖曖昧昧的挑情遊戲。
不,就是不。
可是,當她點頭說是,就真的是是了!
「醒醒哪。」一手操控著駕駛盤,另一手,田沐山始終交握著她的手。「你幹麼偷看我?」打趣的嗓子裡滿是笑意。
經過一天一夜恣意悠遊的玩樂與分享彼此的情慾,他的心漲滿喜悅及滿足。而這一切的心滿意足,全都是她賜予他的。
「咦?」她真被他突如其來的促狹嚇一跳。「你怎麼知道?」
長吁一聲,他伸手敲敲鏡面明顯偏向她的照後鏡,不慌不忙的再縮手繼續操控著方向盤。即使得要有任何動作,他也不捨得鬆開執住那雙柔嫩小手的滿足感。
因為抑不下心中渴望時時刻刻都能將她映在眼底的情愫與慾望,一坐上車,他就不由自主地調整照後鏡的方位,這樣,不必斜過臉,立即可以將心上人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裡。
「嘖,照後鏡!」嘀咕一聲,隔幾秒,她忍不住又偷偷瞟向他的側臉。
忽然發現……其實,他長得還挺有味道的嘛。才剛想完,就又想到一句話——情人眼裡出西施。她不由得歎笑出聲。
真的,在人跟心雙雙淪陷後,她豈只已經開始「情人眼裡出西施」?現下,怎麼看他,怎麼順眼!
「你怎麼突然迷上看我了?」
「呵……哪……我哪有!」
「沒有?」重重的捏一下她的手。「那,好端端的,你幹麼臉紅?」
「我?沒有呀。」眼神亂瞟,虔素葆矢口否認。
「沒有嗎?」嗤笑著,他忽地飛快伸手攬住她的脖子,將她拉過來狠吻一遭。「說呀,是不是還在回味著昨天晚上?」
赫,這傢伙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誰說的!」這下子更是打死也不承認,偏不爭氣的臉壓根就懶得合作,不但是泛起燥熱,還紅得更是嚇人。
昨天晚上,當真是如了他的願,跟他裸裎相見……想到他又燙又熱的大手觸盡她的每一寸肌膚,溫暖的唇瓣隨之而來的吻遍她的身子,就在他逐漸加烈的情慾深濤中,她茫然於身為女人該有的矜持,甚至,在短短的瞬間,她完全忘我地將自己交付在他的激情對待中……
咳咳,想到昨天晚上一幕又一幕的情慾翻騰……要她不臉紅也難。
老天爺似乎存心玩她,也玩得很起勁;沒錯,她是神機妙算、她是料事如神,但那又如何呢?再怎般慎重防範,仍敵不過感情最終的試煉。
她,又再一次的跌入愛情海!
「他應該在吧?」騎在摩托車上,遙遠地,虔素葆的視線開始梭巡著停在馬路兩側的車,然後眼睛一亮,神情大悅。「哈,他果然在!」不由自主地,控制在手上的油門摧得更緊。
今天晚上她沒搏擊課,而學校的課也臨時調開,難得一個半天的空檔,她心血來潮的想約他逛大街、看大戲、吃大餐,若趕得及,說不定還可以找個風景好、氣氛佳的地方看夕陽。
男人哄女人的伎倆實在是高超得教人不得不佩服,一趟快快樂樂的出遊,一個濃情蜜意的夜晚,一番隨時脫口而出的甜言蜜語,一切百依百順的體貼對待,一個傻呼呼的女人這麼被騙得死死的。
像她就是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偏她不知死活,嘗過一次苦澀的戀情仍不以為意,放任感情恣意在他的追求裡,然後愈陷愈深。
才剛走近接待室的大門,就聽見幾個男人正在裡頭高談闊論,其中,田沐山的大嗓門勾出她唇畔的淺笑。
「這個人喲,就是不懂收斂,都在同一個屋子裡,講話需要這麼大聲嗎?」笑著搖頭,正待抬手推開門,三兩秒的剎那間,她就聽出他們的話題是使用暴力的方法與正當性,而話題人物是……她?!
驚詫的停住腳步,微笑在剎那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虔素葆垂下手臂,瞪著闔上的大門,不敢置信的豎起耳朵。
「少來了,阿葆的凶悍度無人能比,誰敢欺負她呀?」
錯不了的批評是出自田沐山,她愛上的男人口中。
身子一晃,她差點腿一軟地直癱向水泥地。
「更別提有你在她後頭撐腰,對不對?」這是大衛接口的打趣。
「沒錯。」雖然是笑著承認,但,他的口氣斬釘截鐵得不容人輕覷。
可她的心已經快樂不起來了。沒想到,在他的眼中,她是個凶悍無比的女人,甚至凶悍到無人敢欺?這話,說得既嘲諷又尖酸刻薄得教人聽進耳裡,痛進心裡!
「可是再怎麼勇猛,她畢竟是女孩子。」低沉沉的,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有些時候,女人動手動腳比男人還要凶狠哪。」田沐山嘖了嘖。「你都沒看見阿葆攻擊我的時候,活像是對付仇家似的,張牙舞爪得很呢。」
「怎麼可能呢?!」
「哼哼,我騙你幹麼呀?」又是田沐山的大言不慚。「她的身手,嘖,一般女人沒得比啦。」
「阿葆的進度的確是有目共睹,對你來說,她或許真的是一點兒都沒保留的喊打喊殺,可是,她對我們雖然也是挺直率的,卻反倒讓人更欣賞她的真性情,不會裝腔作態的惹人反感。」
「說穿了,還不都是她對我另眼看待嘛!」田沐山大嗓門依舊是不掩其自負本色。
「那你還嫌?」當下,大衛替她喊起冤來。
「噢,這哪是嫌棄呀?只是,有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多少也該有點溫柔婉約的性情,別成天就是橫眉豎目的,想嚇死人呀?」
「要那麼溫柔婉約幹麼?軟趴趴的,一點個性都沒有,阿葆不錯啦,比起我的那幾個,強多了。」不知是誰又開口仗義直言。
「我知道呀。」這會兒,田沐山輕快的語氣裡增添不少沾沾自喜的得意。
嚴格說來,他們說她的五四三,可並非全都針對她的缺點,甚至還稱得上是正面多於負面,但,她就是覺得被傷到心。
相識至今,她知道他雖然費盡心思來討好她,但也始終沒斂盡大男人心態,更遑論收斂算得上是粗心大意的莽率行徑。
或許,他講的是實話,也是心裡的感受,可這麼直接的評論像支凌厲到幾近無情的尖針,直刺進她的心臟,叫她幾乎無法呼吸。
來到底特律,一心一意的為自己轉換另一款生活,為此,她撇去以往的柔弱,努力地讓自己變得凶悍,而他,卻開始在嫌棄她的這項努力……狠狠的咬緊下唇,她腳根一扭,悶頭向前衝去。
「咦?!」
沒聽清楚這聲錯愕的驚訝是發自誰的口中,也沒有抬頭瞧瞧自己撞到的是誰,虔素葆的一顆心,完全教陰鷙的悲哀給覆上,一待對方強行攫住她的身子,她也不掙扎,乾脆直摟上對方,胸腔起伏劇大且驚人,卻靜靜的哭著,直到快喘不過氣來。
「阿葆,你幹麼呀?」身手敏捷的迎著她,穩住兩人的跌勢,黛碧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勢嚇到。
怎麼回事啊?是誰欺負何葆?前一分鐘,才見神情靜肅的阿葆像個柱子般怔杵在門口,不推門,也沒移身半寸,下一分鐘,就見阿葆轉身就跑,不但沒瞧見她已經站在身前,蒼白的面頰垂著兩行淚,無端端地哭花了臉,甚至在她還沒扶穩阿葆時,一伸手就緊抱住她,繼續哭得像是天空甫遭雷劈,已經匡啷一聲地垮一大半。
裡頭是出了什麼大事?!
「沒什麼。」這回,虔素葆終於聽清楚無端受累的人是黛碧。
長吸口氣,知道自己失態,止不住抽泣仍劇的胸腔起伏,卻也不敢抬起紅腫的眼望向她。
「別睜眼說瞎話,你是怎麼了?」她才不信阿葆的敷衍。
「沒啦,真的沒什麼事。」
「阿葆!」黛碧猛地擰起五官。「說,究竟出了什麼事?」
嘴裡逼供,黛碧的視線卻一刻也不得閒地細細審視。
阿葆的衣著整齊,所以遭人動手動腳的這一點可以剔除;阿山人就在裡頭,他也不可能容得下眼看著別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動歪腦筋,所以被人佔便宜的這一點也可以剔除;那……嗟,還有什麼事情會讓阿葆在剎那間哭得這麼傷心欲絕?
「什麼事都沒有。」她依然是否認到底。
「你不肯講是不是?」黛碧怒眉一聳。「好,我進去問問他們,看他們到底鬼扯什麼話。」扳開她的手,作勢往裡頭闖去。
接待室裡有好幾個長舌公,她沒耳聾,遠遠就聽見吱吱喳喳的聲音;待走近,她甚至耳尖的聽到不知哪個長舌公問阿山對阿葆的感受,也聽到阿山不掩粗獷性情的坦白直言,他這回是栽在她手裡,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