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鞭迎面抽來,海東青迅速後退,避過了鞭梢的突擊,左肩仍是被餘勁掃到,開了寸許的血口,溫熱的鮮血立時湧出,浸濕了肩頭。
這一鞭,可把他的冷靜全鞭到九霄雲外去了。
「該死!」
咆哮聲震耳欲聾,丫鬟們全嚇白了臉,握緊長劍,心急如焚,卻不知該怎麼幫忙,只能擠在門前,緊張的觀戰。
海東青不再退讓,殺氣勃然的逼近。
珠珠單手疾揮,長鞭亂卷,啪啪的聲響不絕於耳,海東青卻不理鞭勢,筆直走了過來,身上連中七、八鞭,衣衫破了數條大縫,鮮血把他衣衫染得半紅,仍阻止不了他的前進。
那雙綠眸,因為怒氣而閃爍,亮得像兩簇火苗,而他的下顎,緊繃得像要碎了。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有多麼憤怒。
她站在原地,雖然攻勢不斷,心裡卻有幾分發慌,手心也滲出緊張的汗水。
兩人距離只剩三尺,海東青足尖一點,高大的身軀迅如蒼鷹,飛掠而下,向她襲來。
在巨大的黑影下,珠珠動彈不得,就像被盯牢的獵物,全身僵硬,連轉身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毫無疑問的,她打不過他!
寬厚有力的掌,探向她的手腕,緊緊握住,制住她的攻擊,再稍加壓力,就逼她鬆開染血的長鞭。
「放開我。」她用力掙扎著,想掙脫箝制,他卻猛然一拉,令她又摔又跌,狼狽的撞入他的懷抱。
綠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閃爍,蓋過月光與星光。
她心頭一涼,甚至在那雙綠眸下,感受到強大的恐懼。
「你想知道,激怒我必須付出什麼代價嗎?」他一字一句的問道,慢慢將她拉近,最後幾個字已經是貼在她發上說的,字句都化為灼熱的呼吸,燙得她粉臉嫣紅。
成年男子的身軀,緊貼著她的身子,熱燙的體溫、陌生的氣息迎面而來,雖然隔著數層衣料,但這番意外的肌膚相親,仍讓她聰明的腦子,一下子全亂了章法。
「還等什麼?快動手劈了他!」她朝丫鬟們喊道,聲音裡早已失去了冷靜,甚至有些顫抖。
眾多丫鬟這時才回過神來,齊聲發出嬌喝,閃亮的刀劍,有志一同的朝海東青砍去。
他略略偏頭,冷眼環顧,不閃也不避,握緊著氣急敗壞的小女人不放,直到刀鋒逼近,才漠然啟唇,吐出一聲巨嘯。
一聲轟然巨響,包含著眾多的驚呼,強大的內勁乍迸四散,竟如狂凜寒風,整座宅院都被籠罩在其中。
金石交嗚聲,震得人耳中發疼,所有長劍全被打飛,丫鬟們也跟著摔飛出去,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呻吟,只能像毛毛蟲般,在地上勉強蠕動。
首當其衝的,是無處可逃的珠珠。
她被箝制得死緊,霸道的內勁透過手腕,陣陣逼來,震得她全身骨頭喀喀作響,疼得冷汗直冒,發間的釵環零落,黑瀑般的長髮奔洩而下。
被他緊握的手腕,粉嫩的肌膚上不見傷口,卻有如被刺入燒紅的刀刃,疼得椎心刺骨,讓她雙腿無力,只能偎靠在這可惡的男人懷裡。
「好痛!」她輕叫一聲,身子輕顫。
頭一次驚覺,男人的力量,原來比女人要大上許多,她的手腕好疼,幾乎要被他握斷。
驕蠻剽悍,這會兒全消失了,疼痛激出的淚花,在清澈的鳳眼裡打轉,被長髮圍攏的粉嫩小臉,難得的流露出幾分少女柔弱,顯得楚楚可憐--
她疼得受不了,正想放棄抵抗,忽然發覺海東青的手勁弱了許多。
詫異一閃而過,疼痛減輕的瞬間,小腦袋也恢復運轉。
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她屏住氣息,一隻小手偷偷溜到腰間,翻出小巧的香囊,猛然朝那張黝黑的俊臉甩去,香囊裡的粉末,順著風勢紛飛,四周霎時瀰漫著濃濃的甜香。
「你--」他雙眼大睜,沒想到她詭計多端,還留了一手。
「哼,該死的胡蠻,聞了我的*銷魂香*,看你還站不站得住。」原本含淚的俏臉,這會兒又恢復了傲氣,紅唇上噙著狡檜的笑。
銷魂香是她從江湖郎中手上買來的獨門迷藥,總藏在腰間防身,任何人聞上一口,都非倒下不可。
綠眸閃過惡鬼似的狂怒,顯得更加嚇人,但迷香竄進口鼻,順著血脈流竄,早已令他全身無力,就算是想狠狠的教訓她,也是力不從心。
他站不住了。
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把她壓個正著。
第三章
偌大的庭院中,發出一聲巨響。
高大的胡蠻終於不敵藥力,頹然倒下,但是錢三姑娘嬌小的身子,卻也被他結結實實的壓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啊!」珠珠發出模糊的慘叫聲,不斷掙扎,只覺得四肢百骸,全讓他釘住了。
丫鬟們勉強爬起來,一看見主人有難,手忙腳亂的趕來。
「三姑娘、三姑娘,您沒事吧?」小綠匆忙問道,趴在地上,瞪大眼睛瞧,就怕高大健碩的胡蠻,把珠珠壓暈了。
「快把他挪開,快啊!」她喊道,被這沈重的身軀壓得岔了氣,幾乎要窒息。
男性身子緊密的貼著她,結實而強硬,與她女性化的嬌柔截然不同。她能感受到那堅實的肩膀、平坦寬闊的胸膛、窄而有力的腰,每一寸肌膚都熱燙得像烙鐵更可惡的是,他的唇無巧不巧,竟壓在她的粉頰上!
「還不快把他挪開!」她喘息著喊道,胡亂的扭著小臉,想避開那灼熱的烙印,沒想到這麼一扭,情況卻變得更糟。
電光石火間,她柔嫩的紅唇,像自投羅網的小綿羊,竟撞上他的薄唇!
丫鬟們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胡蠻如此厲害,就連倒下了,都還敢占三姑娘的便宜。
「唔、唔唔唔唔--」珠珠腦子一片空白,只能瞪大眼,發出驚慌的嗚嗚。
小綠眼看情況不對,見義勇為的撲上前,抱住海東青的腿,拚盡吃奶的力氣又拉又扯。
經過一番努力,磐石似的重壓總算挪開了些,但是小綠畢竟是人單力薄,力道不夠,沒能把他整個拉開,只是讓重心稍微往下挪移了些,那張俊臉轉移了陣地,正埋在珠珠細嫩的頸間。
丫鬟們又響起一陣驚呼。
哇,一男一女像麻花似的纏在一塊兒,男人還吻著女人的頸子,這姿勢看來可是香艷極了,令丫鬟們臉紅心跳,比偷看春宮畫冊更害羞。
「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快點來幫忙啊!」小綠高聲喊道,看出三姑娘情況危急,嫩嫩的豆腐都快被這胡蠻吃光了。
丫鬟們如夢初醒,匆忙走上前,有人扯手、有人扯腳,嘴裡嚷著口令,拔蘿蔔似的用力拉。
「來,一、二、三!」
海東青的身子又移動了些許。
太好了太好了--呃,不、不好不好,那胡蠻的臉,這會兒可是埋在三姑娘的酥胸上吶!
小綠倒抽一口氣,焦急得冷汗直流。
「呃、呃,三姑娘,我們先把他的頭扭開吧!」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不動手!」珠珠又羞又氣,美艷的小臉浮現紅暈,看來就像朵紅色的牡丹。
男人的氣息,隔著幾層薄薄的絲綢,吹拂她從未被觸摸過的嬌嫩肌膚,引發陣陣陌生的熱流,令她顫抖不已--
丫鬟們費了好大的功夫,又拖又拉的,好不容易才把海東青挪開,成功的救出臉色嬌紅的珠珠。
她狼狽的任丫鬟們扶起,靠在石欄杆上喘息,咬緊唇兒,鳳眼憤恨的瞪著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男人。
從小她就驕蠻成性,離經叛道,任誰也沒法子駕馭,那些男人們垂涎她的美貌,卻沒膽量上前,就連她的指頭也不敢碰一下。無論哪個男人,都怕極了她手裡的長鞭,就只有海東青,那雙綠眸之中不曾流露出絲毫畏懼。
想到他先前不懼鞭擊,還能箝制住她的矯健身手,她的心中,不情願的浮現些許佩服。
不過,念頭一轉,又想起方纔的「肌膚之親」,那男性的薄唇,曾親暱的貼著她,碰觸過其他男人不曾碰觸的地方,令她既氣憤又心亂。
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竟然--
「把這傢伙的衣裳全剝光,扔到池子裡去。」她恨恨的說道,搗著胸口,還覺得心跳得好快。
那池子雖然淺,淹不死他,但是這春寒時分的水溫,冷得透心刺骨,即使他身體強健,但要是浸上一整夜,肯定也要元氣大傷。
丫鬟們聽命行事,挽起衣袖,準備剝光海東青衣裳。只是,一等到將他翻了個身,她們全發出驚呼,一哄而散,再也不敢動手。
「呃、三、三姑娘--」小綠跑回她身旁,低聲的喚道,聲音有些發抖,只差沒直接躲到她身後去。
「怎麼還不去剝他的衣裳?」
「呃,我、我們、我們不敢--」聲音更小。
「為什麼?」
「呃,呃,那個男人--他、他在看你--」這是最保守的說法了,海東青的綠眸在黑夜裡發出野獸般的光芒,那憤恨的眼神,簡直怵目驚心,像是想把三姑娘釘死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