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橫豎救護車還沒到,想想自己雖不是醫生,但好歹也曾陪一、兩個義診的醫療小組上山下海,相處的時間多了、久了,多多少少一些狀況還能辨識,於是她不自禁地就自告奮勇的權充起蒙古大夫,存心拉著他碎嘴了幾分鐘,凝著緊張的視線又再三的在他身上瞄來掃去,這才心松情懈地發現,他雖然身上有多處傷口鮮血淋漓,卻也都只是擦傷居多,然後是明顯的挫傷。幾分鐘過了,也不見他的瞳孔有任何異狀,而且即使是一張無奈而慘白的臉,卻仍是有問有答,這豈不是擺明了他福大命大嗎?既然如此,那她當然是不能浪費這麼好的機會呀。
「嗯!真是個好機會。」她喃喃自語。
「什麼機會?」胸口微窒,何悠作恨自己竟那麼沒腦筋的脫口問出這般愚蠢的問題。
「呃,沒什麼啦。」心虛地朝他一笑,終於,她自破舊的大背包裡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相機。
「你不送我去醫院?」看她的架式……他的心涼了一大半,臉色更見淒慘。
不會吧,這沒天良的女人不會是想乘機揩油吧?
「要呀。」
「那……」
「等一等。」
等?他都已被好心的路人給弄出了那輛車,現下,還需要等什麼?若沒聯絡救護車,他們還是可以招輛計程車將他送到醫院去的呀。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但,身上的傷口揪著陣陣的熱痛,教人覺得挺不舒服的哩!真恨,剛剛怎麼不撞嚴重一點呢,若是如此,這粗線條的女人也不會泯滅天良地盡顧著完成她自以為是工作。
「別急、別急,再忍一忍,我馬上就好了。」笑咪咪的,她嘀咕著,然後,下一個動作卻教人跌破了眼鏡,她飛快地剝下相機鏡頭的蓋子,旁若無人地對著幾分鐘前才被好心地移躺在地上的何悠作拍起照來了。
別急?!腦門一窒,何悠作差點就暈死過去。
幾雙揣著疑惑的眼見情況不對,又開始聚攏過來,捲起袖子準備將可憐的傷者送到醫院去。
「喂喂喂,請你們還不要碰他。」才捕捉到幾個頗有慘狀的鏡頭,一見有人插手,原梓慌忙朝他們揮揮手。
「可是他受傷了。」有人終於看不慣她的冷血開了口。
「我知道呀,沒問題的啦。」
「沒問題?」
「對呀、對呀,沒問題的啦,你們放心,他是我的朋友,我待會兒就送他去醫院,親自盯著他受到妥善的照料。」她對著幾個熱心的路人拍胸脯,「我不會讓他死掉的,我保證。」
「是嗎?」路人們還是質疑的口吻。
「我保證。」見自己的保證沒有產生多大的效用,精靈的眼珠子一轉,瞧見了死賴在地上的何悠作,忙又蹲下身,不客氣地伸手推了推靜躺在地上的他,「唉,你也開開金口好不好?」
「要我幫你過關?」他沒好氣地冷哼著。
「當然、當然,麻煩你啦。」飛瞟了圍得更近的熱心人士,她朝他誇張的磨磨牙,「拜託你、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開開口啦,你再不開金口,說不定待會兒要坐上救護車的人是我不是你耶。」
「你活該。」
「是是,我活該,可是,我的罪過應該還不至於悲慘到被人亂拳打死的地步吧,快啦,你沒看到他們的拳頭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明明就挺怕死,還偏惡向膽邊生,真服了這女人了。
無可奈何,何悠作伸手扶住自己脫臼的手,依著她的扶持勉強坐起身,朝圍在身邊的幾個熱心人士笑了笑。
「我沒事,謝謝你們的幫忙。」
「你確定?」見他還能自行坐起,熱心人士們總算願意退開了些。
方纔,熱心人士們真的是預備強押著原梓退後,以盡快送這傷者到醫院療傷的。
「嗯,謝謝,這位小姐待會兒會送我去……」
「醫院!我一定會親自送他去醫院。」忙不迭的伸手撫胸,仰首環視著他們,原梓笑著,一臉的誠懇與無辜,「我剛剛就已經保證過了。」是他們不信,不是她沒這份心哪。
真是的,她就真的這麼不讓人信任嗎?
頓時,心中漾起了愁雲慘霧。原梓的眼眶酸了酸。八成,是她的愛心做得還不夠,這會兒才會被人看得扁扁的。
「好啦,別裝了,看戲的人都走了。」
「呵呵呵。」何悠作這男人真沒同情心,她剛剛真的是很難過耶,「謝謝你救我一命。」路人一散,威脅一退,她立即又重撐起手中的相機,依著心中所構思的畫面迅速的探身上前取景。
「卡、卡、卡!」一連三響。
「我上相嗎?」啼笑皆非地問,何悠作連搖頭都懶了。
真不該開口替她說話的,就讓那群熱心人士將這泯滅天良地女人給一腳踹到天邊去,免得看了礙眼;嘖,後悔呀,方才真的是應該這麼做的,管那頗為偏疼她的瞿北皇知情後會不會一氣之下砍死自己。
「普普通通啦。」談話間,她又按了兩次快門,「別吸氣,對,對,眉頭皺緊一點。」手指頭忙著按下快門,她仍不忘做著技術指導。
沒法子,要達到十足十的效果,表情就得要逼真一點。
「我得坦白告訴你,你這是白忙了,這種照片恐怕勒索不到我的父母。」
「附議。」她朝他眨了眨眼,賊兮兮地微笑著,「可是,我勒索他們做什麼,又不是缺錢。」
「那?你是窮極無聊嘍?」若她敢點頭,他就絕對要立刻揚起開始發麻的腳來狠狠踹她幾腳。
「不,我要勒索的人是你,不關他們的事。他們上了年紀,我怕會受不了太大的驚嚇。」瞧,她多有良心哪,就是見不得老人家受苦、受怕的。
「我?」
「對。等我照片洗好後,再送給你欣賞。」
「謝啦。」翻了翻無奈至極的白眼,他問:「能不能請問一下,你是何居心?」
「我的用意可深遠了,你想想嘛,當你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傷狀後就會感歎,然後就會開始聯想,想想外頭有多少體弱多病的人需要你伸出援手去救他們。」
「噢——」拉長聲音,他有氣無力地瞪著她。
原來,她安的是這種心。
「你真的決定了不去?」原梓按快門的手停了下來,她盯著他問得很直接。
「我還在考慮。」
「因為秦紜妹?需不需要我去跟她聊一聊?」
「不許你找上她!」不是怕紜妹誤會,而是怕她難過。
這一去,起碼得耗上一年的時間,光只是想到分離之苦,他就已經挺難忍受了,善感的她必定更難受。
「怎麼著?口氣那麼大,是不是我找上她的話,你就要跟我翻臉、跟我拼老命?」哼了哼,她沒好氣的發出咕噥,突然盯上他蓄意擱在腿上的手臂,「放心啦,我還沒有不擇手段成這樣。」
「是嗎?」他似笑非笑的眼瞟著她手中的照相機,「如果,你完成了你的目的,那可以送我到醫院去了嗎?我的傷口真的很痛。」
原梓迅速地自地上一躍而起,滿臉的抱歉。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都忘了這回事了。」見他尚能清醒地跟她哈啦,她真的快忘了他這會兒還是個可憐兮兮的傷者。
她忘了?!
天哪,何悠作眼一翻,要不是渾身狼狽,而且全身酸痛得像是被抽了骨,他恨不得就這麼推開她,自個兒攔輛車去醫院算了。
幸好傷勢不嚴重,要不然,等這嚴重脫線的女人記起他是病人時,恐怕就得直接送往太平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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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笨哪她!
壓根就忘了得跟悠作要秦紜妹住處的電話,這會兒他又被推進急診室去療傷順便接回脫臼的手臂,再找他也挺難的……正煩惱著該不該掉頭回去花費精力挖出情報時,她忽然瞧見了走廊盡頭處的消防栓箱,腦中靈光一閃。
對噢,她幹麼浪費時間與體力像白癡一樣走來走去呀,撥個電話到消防隊,就算是人不在,也應該問得出丁點線索來吧!
嘻嘻,她怎麼那麼聰明哪!
明眸滴溜溜一轉,隨便找了張椅子擱下背包,等不及將袋口全拉開,悶頭就又往快成了百寶袋的背包掏去,左掏右找,總算是揪出了小巧玲瓏的行動電話,迅速地撥了查號台的電話。
她是沒有秦紜妹住處的電話,但,管他三七二十一,往她工作的地方始找,總會有個著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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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汪汪,秦紜妹微張著嘴巴緊盯著何悠作,焦急緊張的視線在他全身上下掃了無數回,心疼得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