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別將她想得太嚴肅了。」
不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那就是……「她是同性戀!」他驚呼。
「嗯。」虹袂壓根就不想隱瞞,每個人的感情歸屬方向就是項自由,阿郁不愛男人愛女人,也是她的自由,任何人都沒資格干涉。
得到他要的答案,薄傲沒有鬆了口氣,一顆心,揪得更緊了,「你……」
「我怎麼樣?」明知道他的緊張為何,她偏就不想乾脆的給他答案。
「別告訴我你喜歡女人。」瞬間不移地緊鎖住她的眼,他無法接受袂袂也同性戀的事實。
「我敬佩阿郁。」
「不是喜歡?」薄傲納悶地問,她該懂他話中的含意呀!微扯出一絲淺笑,虹袂不想否認,但也沒興趣承認,瞅著他專注的黑眸,半晌,輕歎一聲,「我們之間有情,但不是那種關係。」
呼,萬幸!薄傲暗自慶幸。
不待明顯釋然的他再開口,她一鼓作氣地將悶在胸口的話說出來,「別試圖將我自她身邊拉開,好嗎?」不願欺瞞自己的心,能再見到他,她已然心滿意足,但對阿郁,她無法說放就放,對於她,恩、情、義,阿郁已給足了,而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袂袂!」她的話讓他倏然一冷,這代表什麼?提早宣判他的死刑?
「你該走了,半個小時快到了。」
「袂袂……」
「有沒有想過,或許,你不該來這一遭的。」虹袂冷靜地說,時間向來能平撫一切傷痛,那麼多年了,他早該無傷、無痛了才是呀。
「你這是在拒絕我?」
「我……」想答是,誠實的心卻封住了她的口,想答不是,但自眼角,她瞥到楊崇鬱沉黑的不悅臉龐,「我……我不想……」
「或許,我真的不該來這裡,但是在知道了你的下落後,我無法克制自己急切雀躍的心,只要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你的。」自虹袂眸中的倒影,他看到楊崇郁的臉,而凝望她的眼中有著保證,他只有起身離開。
望著他落寞離去身影,不知何時,眼淚竟又佔據了虹袂的臉頰。
微瞇的怒眸瞪視著薄傲的離開,楊崇郁沒有馬上衝回虹袂身邊,全身蘊著陰森森的氣息,她的目光追隨在他慢慢消失的身影,他真行,才半個的光景,竟又將小袂的傷心給勾出來了。
心疼不捨,就這麼靜靜的望她低垂的臉,瘦弱的肩膀細細的聳動著,蒼白的嘴唇因為猛力的嚙咬而泛起了一道明顯的血紅色彩……該死了,楊崇郁滿肚子的怒火在澎湃、在燃燒、在呼呼沸騰著。
不管是什麼事,她都可以說服自己忍下去,惟獨這件事,她忍無可忍,她不能原諒有人讓她心愛的女人傷心,而他不過才出現幾天而已,卻已三番兩次惹同了小袂的傷心,讓小袂暗自垂淚,下意識的,她雙手緊握成拳,怒睜的眼中掠過一絲教人驚慄的光芒,薄傲這男人,留不得!
第十章
昨晚,她又失眠了。
悄悄地穿過起居室,聽見餐廳有聲響,虹袂轉了個方向,尋了過去,「嬸嬸早。」勉強牽動嘴角向揚崇郁的嬸嬸笑了笑,眼光一巡,她怔了幾秒,「咦,阿郁她人呢?」
「她也沒跟你說她要上哪兒?」示意虹袂坐在餐桌邊,她替虹袂倒了杯鮮奶,「這就奇怪了。」
「奇怪什麼?」
「她沒等你一塊兒出門啊?」嬸嬸糗著她們的焦不離孟。
那年,面容憔悴的小袂先住進來,安靜沉默,卻挺討人喜歡的,然後隔了幾個月,總是靜不下來的小郁也來了,家裡多了兩個俏生生的大女生,氣氛自然也熱鬧起來,而小怡也終於享受了一段有同齡朋友陪伴的快樂歲月……想到早夭的女兒,嬸嬸的眼眶微微紅了起來。
「嬸嬸,你怎麼了?」虹袂沒忽略她突如其來的感傷。
「沒什麼、沒什麼。」猛地吸了敢,她抿了抿唇,「小郁出門時也沒說什麼,跑來跟她叔叔借車子,就溜得不見人影。」
「她跟叔叔借車子?」虹袂吃了一驚。
阿郁的開車技術普通,但膽子有別人的兩倍大,可是來到弗羅倫斯的這幾年裡,她開車的次數一隻手都數不完,況且這個城鎮又不算太大,開車向來就顯得多餘……一朵不祥的烏雲沉沉的飄向虹袂的頭頂,擰著眉,她的面色漸漸凝然。
「嗯,一大早就見她在屋了裡繞呀繞的,還嘀嘀咕咕要給他好看什麼的,八成又有誰讓她看不順眼了。」
看誰不順眼?忽地站起身,來不及向受到驚嚇的嬸嬸交代什麼,虹袂凜著駭然萬分的神情往外衝。
昨天晚上,傲傲請人傳了張紙條,表示今天稍早會過來接她出去吃午餐,老天爺,別是她腦子想的事,千千萬萬不要,阿郁,千萬別做任何傷害人的傻事。
她跑得急,也忘了套雙鞋子,光著一雙潔淨的腳丫子疾奔在大街上,天哪,阿郁想對他做什麼?
因為想離虹袂近些,薄傲落腳的旅館就在她住的這條大街的另一端,整座古城向來是優閒、從容不迫的寧靜有序,但猛生生的有個女人在街頭狂奔,自然也招來無數雙眼神的注意,其中包括了正自旅館走出來的他,還有坐在駕駛車後,守株待兔的楊崇郁。
「袂袂!」瞧清楚引起騷動的來源,薄傲先是一喜,然後猛然一驚,她光著腳,跑那麼快,又是一副驚惶失措的神態,出了什麼事?
而楊崇郁的猶豫只有一秒,趁著薄傲分心去關切飛奔而來的虹袂之際,她驀地緊咬牙關,奮力地踩下油門,轉動手中的駕駛盤,將車頭固定在他的方向,隨著車速,她圓睜的眼眸有著瘋狂的光彩,她要趁小袂沒跑到那男人身邊前,快刀斬亂麻的一鼓作氣撞死他。
「不要!」怎料得到彷彿教焦急萬分的心激發了體內的潛能,幾個大步急躍,虹袂緊的身子撲向迎著她而來的頎長身軀,四臂交纏,她在剎那間懈下全身的氣力,若真要面對死亡,就讓她跟傲傲死在一塊兒吧!
等了幾秒,一聲巨響似要刺破她的耳膜,可是她預料中的撞擊與疼痛,卻沒有隨著聲響降臨,能感受到的,是來自薄傲身上的溫熱氣息與濃濃的安全感。
「你沒事吧?」推開她,薄傲慌亂的眼神在她身上巡了又巡,「袂袂,說話呀,你說話呀,有沒有受傷?」
「我……」
「袂袂!」他大吼。
下意識的點點頭,驚骸倉皇的眼來不及捕捉到他眼底的安心,就教離他們只有幾尺距離的濃煙給引了過去。
毀損的車狀慘不忍睹,濃煙加上愈來愈深的汽油味,更讓人心慌意亂楊崇郁軟著身子倒向窗邊,透明的玻璃上沾滿怵目驚心的鮮血。
虹袂不顧一切撲向薄傲的維護動作讓楊崇郁的神智在瞬間清醒過來,悟到心愛的小袂撲向那男人,也是急馳的車頭方向,不假思索,她用力將方向盤往左一旋,車子撞了幾棵樹,直衝進路旁的民宅,這才止住。
靜寂半秒,嘶嘶火苗被滴滴涓流的汽油燃旺了,熊熊火焰,就圍在車了殘骸四周。
「阿郁!」
「不,你別去。」薄傲用力地拉扯虹袂衝上前的身子,隨手將她塞給因為騷動而過來幫忙的旅館警衛懷中,「我會救她出來,我保證。」飛快地在她冰涼的唇瓣掠過一吻,就在她眼前,他衝向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的出事現場。
傲傲!阿郁……傲傲、傲傲他……掙不開陌生男人強力的箝制手臂,虹袂癡傻狂亂的眼望著薄傲沉著臉、屏著氣息加入救援的工作,火太大,幾個援的紛紛退下去,獨留他仍不死心,分秒必爭地與死神搏鬥,翼望能自死神手中搶回血流滿面已陷入昏迷的楊崇郁。
怔忡的心開始有了自己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直到虹袂清楚聽見,寧願阿郁有個萬一,千千萬萬不是傲傲有個什麼閃失,婆娑淚眼中,在這一刻,她完完全全看透了自己的心。
???
在等候室,禁不住憂忡的襲擊,虹袂全身起了輕顫。
「你還好吧?」將她拉進懷中護著,薄傲憐惜的唇輕輕灑在她臉上,幸好袂袂無恙。
「嗯。」閉上眼,她貪婪地讓自己沉溺在有他相伴的感覺中,「你呢?」
挫傷、燙傷,還有被無數碎玻璃劃到的割傷,他也受傷了,林林總總的佈滿全身,教人瞧了也不禁倒抽一口氣,可是跟著救護車一到醫院,他只讓醫護人員簡單地做了些醫療處理,不理會他們的大呼小叫,氣定神閒地往她身邊一坐,靜靜地提供那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只有想到她,只有她。
「很好,我沒事。」
「我好擔心。」
心一凜,他問:「你擔心什麼?」
虹袂不語,憶到教好她心神俱喪的那一幕,恐懼又襲上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