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都悶死了,再有只聒噪的鴨子在耳朵旁邊呱呱呱的,煩死人了!
「嫌我煩?」
「一隻大蒼蠅。」
聽她嘟噥出這麼一句,向來就挺會看臉色、猜心事的林俊升哦哦兩聲,倒真識大體的住了嘴。
煩躁中,李淑堇被他最後發出的聲響給勾出了好奇心,潤了潤唇辮,她還是忍了下來。
那麼好奇做什麼,反正林俊升總會講出來的,她急個什麼勁兒?所以,她不急。
奇怪的是,他也不急!
***
靜默中,兩雙速度相等的步伐又走了快一百公尺。
林俊升相當聽話的嘴巴沒再丟什麼話出來,可是引人疑竇的賊笑掛在他越咧越大的嘴角。
「你剛剛哦什麼?」終於,李淑堇捺不住沉寂的氣氛開了口。
「沒什麼。」
「大男生講話拖泥帶水,一點也不乾脆。」沒得到答案,李淑堇有些慍惱的瞪了他一眼,「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男生究竟在想些什麼,難怪苡秀不要你。」她知道自己遷怒得很莫名其妙,剛剛是她嫌他煩的,這會兒人家從善如流的閉上了嘴,卻又嫌人家悶不吭聲,可是……誰教他自己跑來當受氣包呀?活該!
「怎麼,你這會兒願意聽啦!」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微笑在林俊升臉上綻出。
「廢話。」用力的踢開一顆礙眼的石塊,不理會身旁傳來嘖嘖嘖的聲響,故意的,李淑堇又撿了顆倒霉的石塊踢,「快點說啦。」
「好吧,你聽好,據可靠資料統計,通常,一個平日快快樂樂的女孩子突然愁眉苦臉起來,答案只可能有一個。」
「什麼?」
「有人掉進愛情海去嘍!」
「什……咳、咳……」猛地被口水嗆住了,李淑堇咳了幾聲,微喘著氣的瞪著他,滿臉通紅。
「嘖嘖嘖,淑堇,你是因為咳得太厲害才臉紅?還是因為被我給猜中了?」驚奇的研判著她臉色的變幻,林俊升不忘體貼的替她拍著背,「幹麼呀,就算是被我給猜中了,也不必心虛成這樣呀。」
「林……俊……升……停……住你……的……手……」
「你說什麼?」低俯著臉,林俊升動作自然的捧起她漲紅的臉蛋審視,「咦,你的臉好像越來越紅了耶。」不會吧,她有必要害羞成這樣嗎?
很想打掉他那雙拍在背上的魔手,李淑堇實在是想極了。但是,她得先掙扎著讓自己喘過氣來。
猛喘了幾口氣,她努力的調順氣息,「林俊升,你這個混蛋,你幹麼那麼用力的拍我的背?我跟你有仇呀?」
「啊!」原來……哈哈的輕笑了幾聲,林俊升滿臉釋然的鬆開自己的手,順勢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的,「對不起,剛剛一時緊張得忘了你是嬌嬌弱弱的女孩子。」
「幸好我的骨架子夠硬,沒被你幾掌就給拍散了。」恨恨的推了他一把,將他推開了幾步遠,李淑堇的眼裡佈滿了慎戒,「離我遠一點。警告你,以後少趁亂K我的豆腐進補。」
會讓他這麼不拘小節的亂碰自己,那是因為她知道他對自己很好,且是那種同學之間單純的友好,不以他對苡秀那般具有特殊含意的好。
林俊升對苡秀有意思,早就是眾所皆知的事了,而她跟苡秀是無話不談的金蘭之交,他當然是愛屋及烏的對她特別好了。偏苡秀早早就已經挑明的講了,除非畢業,一切免談。
原本,她還挺同情他的,三不五時還會替他在苡秀跟前說些好話,但……經過了今天的事件,哼哼哼,眼含陰險的睨了他一眼,李淑堇在心裡很小人的替他哀禱。
看著好了,她一定加油添醋的將今天的事說給苡秀聽,而且保證——絕——無——好話!
「少那麼記仇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用李淑堇明講,光憑她臉上的表情,林俊升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猜得出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又沒打算跟苡秀說什麼。」李淑堇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扮無辜。
「少來了你,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笑哼了幾聲,林俊升信心十足的咧開了唇,「苡秀不會相信你的話。」
「你又知道了!」
「你的中傷是白費力氣。」他朝她擠眉弄眼的撇了撇嘴角,「Trustme。」
林俊升篤定的神氣樣實在是瞧了就覺得礙眼,糾著眉心,李淑堇瞪著他,無端端的,她又想到了那個追在她身後送上家門的檜木籌碼。那一整組簇新的籌碼排放在雕工精緻的檀木盒子裡,相當具收藏價值。
是那個叫陸榷的男人囑人送給她的。
可是,這算是有心嗎?在當時,那只是狀似隨心的一個小小承諾而已耶,他竟然銘記在心!原本,她以為他已經將這個承諾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那麼忙的一個人……
「唉,別發呆了。」彎起肘,他輕輕的朝她的臂膀撞了下,「是他嗎?」
思緒漫遊之際被他這麼一撞,游失的魂魄全都回了位,但是,憶起他的思緒也被撞得煙消雲散。眼帶責備,李淑堇仰睨著林俊升。
「誰?」貿貿然的,誰知道林俊升口中的他是誰呀?
「喏,男主角出現嘍!」讓淑堇魂牽夢縈的男人若是杵在對街等候的那人,那她的運氣還真是好得太不像話了。
光他身後的那部BMW雙門跑車,輕易的就將男主角的身價給烘托出來了。真令人羨慕呀!
「又在胡言亂語了,什麼男主角……」嘟嘟噥噥的,她好奇的望向他視線焦點,「咦?」
隔著條馬路,有個泰然自若的男人站在那兒,一雙陰鷙的鋒眸直盯著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兩個人。
陸榷?!
瞧清了來人,李淑堇驚異的張大了嘴,渾然忘了身邊還有只擾人的蒼蠅,低抽了口氣,驀地停住步子,怔忡的凝望著靜倚在車型流線的跑車車門上的男人。
真是陸榷!可是,他……不是應該在美國嗎?
***
相當有耐性的,陸榷直等到又驚又愣的李淑堇被身後的林俊升略推了一把,越過街,傻呼呼的在他身前站定。
「呵,真是你?!」仰著疑惑的臉蛋,清澄的眸裡閃著掩不住的喜悅。
輕揚起唇弧,他自口袋掏出個竹材雕制的髮飾,稍嫌笨拙的大手替她繫在垂晃在胸前的髮辮。
他料得沒錯,她依然是紮著兩條長辮子,似乎,她挺喜歡當長辮子娃娃呵!
下意識的撥動它們,若有所思的濃眉不自覺地擰了擰,無妨。再一次的,陸榷在心中重複著,他會親手將長辮梳開,讓它們全都發柔恣閒的散在自己胸前。
驚駭著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李淑堇張口卻無語,直到他退開手,慣帶陰霾的黑眸浮起了淺淺的疼寵。
「怎麼了?」
「呵?」被他突兀的嗓音所悚,李淑堇愣了一秒,「沒……沒什麼呀!」垂下眼,她審視著髮辮新添的漂亮髮飾,「送我的?」撫著修磨得相當滑順光潔的髮飾,瞧清了上頭的細小刻紋,她情不自禁的綻開了顏。
竹製的髮飾向來難尋且珍貴,栩栩如生的薄雪草綻放在眼前。重要的回憶——在花語錄裡,這是薄雪草代表的意義。可是……他真是這麼想的?她回來才幾天的時間而已耶,更遑論兩個髮飾上竟然都刻了個小小的堇字。
這是他特地為她訂製的?
酸酸熱熱的感覺驀然襲上鼻眉間,這,該不該算有心?輕咬下唇,李淑堇不敢立即去尋找答案。
「嗯。」陸榷沒有浪費唇舌問她喜不喜歡。因為她一定喜歡,他相當相當篤定這一點,「什麼事讓你耽擱了?」依他手中的資料,她該在三十分鐘前出現在眼前的。是因為那個小子嗎?犀利的眸子在林俊升身上睨轉一圈。
「你,在等我?」
「很意外?」
「當然意外嘍,你事前又沒有通知我……」
「我以為,你應該沒那麼駑鈍。」倏地開口斬斷她的話,淡然的語氣裡有著不易察覺的揶揄。
在拉斯維加斯時,他的確說過,會來拜訪她的……
慢慢的,一抹柔情漾在她的眼角,仰望著那張凝視著自己的專注臉龐,李淑堇笑開了心懷。
對她,他真的有心!
「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吧?」如果早知道他會出現,她早就衝出來了。莫名的,這個想法打心底冒出來。
「值得。」
幾次見面,總讓她覺得有時候,他的話簡短得過分。
冷漠陰鷙,是他顯露於外的態度,漫不經心的淡漠,總讓人有股疏冷的距離感。可是,這就是陸榷。
或許,就是這份疏離吸引了她的專注。可是,她寧願他聒噪一些,她喜歡聽他的聲音。
「下回要來時,你早點通知我,就不必當這麼久的柱子了。」
「嗯。」連點頭,微糾的眉峰沒稍做舒展,炯亮的眸神斂結在站了幾步遠的林俊升身上。
瞥到他眼神,李淑堇這才憶起了被自己忽略在屁股後頭的林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