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搞的,他的腦子裡就突然的竄出了傍晚時,那個捧了一束玫瑰花送她的男人。
她以為他不知道那傢伙叫陳士歐,職務是副機長,今年三十四歲,有房子、有車子,還有不少的銀子,未婚,是個還算優秀的黃金單身漢,而最要不得的一件事就是,他自進公司後就開始追求她,全心全意的。
而她說話的神情與嚮往,讓他的思緒導向直撲向那個陳士歐。
當下,顧不得自己也已經安排好明天會和她一起搭同班飛機,海鳴打心底就不怎麼爽快,他可不希望讓陳士歐平白的多了個能親近瑄瑄的機會。
「你明天不要去飛那趟了。」他原意是用商量口吻跟她說,但怎麼知道話說出口,命令的感覺佔了全部。
臭著臉,塗祐瑄口氣不佳的拒絕了他的命令。
「你以為航空公司是我家開的呀,說不飛就可以不飛。」你管我明天飛不飛呀?她實在是不喜歡聽到海鳴話中的鴨霸味道。
「但是你兩個月前就已經先向公司報備過了,不是嗎?你們公司應該也早就做好了調度了,不差你飛不飛這一次。」
「就算我兩個月前已經遞了辭職……咦,你怎麼知道我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行動了?」塗祐瑄懷疑的望著他,滿肚子的不可理解。
連媽咪跟小魚兒也以為她是這一陣子才遞辭呈的,之前她都沒有跟她們提過,他當然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說過了,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是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海鳴的臉上沒有一絲愧疚與不安。
「你知道我所有的事?你真的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上次聽他說時,她以為他是開玩笑的,但是……「海鳴,你監視我?」一想到她這些年來的一舉一動竟然被人觀察著,像只實驗室裡的白老鼠般,塗祐瑄全身就猛地泛起了雞皮疙瘩。
「我只是請人保護你。」
「老天!」塗祐不敢置信的呆住了。
他竟然請私家偵探調查她的一切,在這十幾年裡?天哪,這傢伙是不是神經不正常了?
「你這不是保護,你這是在妨礙我的行動自由,你懂不懂?天哪,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照顧自己。」眼神嫌惡的瞪著他,塗祐瑄氣鼓了頰,一雙憤怒的手隨著話在空中揮啊揮。
「是嗎?」海鳴的表情有著強抑的平靜,「去年在洛杉機時發生的事情,你怎麼解釋?」
「洛杉機……」她窒住了氣。
那是個惡夢,當時她剛飛國外線沒多久,忘了那天她怎麼會落了單,結果被個老外堵在街角,要不是一個體型不比那老外差的男人上前解圍,塗祐瑄不敢去想像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保護跟監視不同,你不知道嗎?為什麼你會認為我這麼做是在監視你呢?你知道當年離開你時,我有多不甘心、多捨不得。」雖然當時他正處於半大不小的青黃時期,但他卻牢牢的記住了那種椎心的感覺。
好像硬生生的被人自身上撕裂了某些重要部位般的痛苦難耐。
「拜託你好不好,你那個時候也還是個小孩子耶!」海鳴的執拗讓她快暈過去了,「那麼小的孩子懂什麼情哪愛的?」陸陸續續的知道種種他對她付出的一切心血,她有股心驚動魄的顫動。
「我懂。」
「可是我不懂,而且我討厭什麼事都自作主張的男人,標準的大沙豬一個。」
濃眉一豎,海鳴將一張臉伸到她眼前,光火的瞪著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最好解釋一下。」
「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你又不是我什麼人,你以為感情是強迫中獎?只因為你一味的付出,我就必須要毫無條件的回報?告訴你,幾個強吻並不代表什麼。」
她的不在乎完全將海鳴推向了勃然大怒的怒火峰頂,「幾個吻並不代表什麼?你這話說得就像個隨便的女人……」
「或許我正是個隨便的女人,而你的偵探沒有跟你報告這一點。」口不擇言的打斷他的話,塗祐瑄也火了。
就像兩個手榴彈同時被人投擲在一處,一觸即發,而塗祐瑄賭氣的話,引起了海鳴的爆發。
冷不及防的將她強壓在車門上,投給她的眼神燃著一股晦暗的陰沉,「既然你想當個隨便的女人,我就成全你。」
他的話與神情令她悚然心驚,但是接下來讓人措手不及的一切,更是讓沒有半點防備的她嚇壞了。
粗暴將她的手拉到頭頂緊緊的握住,海鳴的動作野蠻又狂傲,沒有半絲憐香惜玉,他俯身狠狠的吻住了她,舌頭毫不留情的侵入她口中,不留一絲空隙的強取著她荏弱的甜蜜。
沒有了感情成分的強吻,他的豪取強奪更讓她悚然心驚,輾轉強佔的唇不放鬆的肆虐著,憤怒的眼底帶著懲罰卻又有著凜冽的苦澀,狂熾的怒氣旺燃中,海鳴仍可以感受到自己心底深沉的那份不捨。
但是,她為什麼仍不為他所動?難道是他做得還不夠多嗎?
在他肆意狂狷的掠奪下,塗祐瑄竟奇異的感受到一股由他心中傳來的深鐫哀慟。
倏然間,她心慌意亂的感到驚懼莫名,心中的驚恐並非全來自海鳴在行動上的粗暴侵犯,其中更有著對他的驀然心痛。不願去深思的一股衝動,讓她使盡全力的企圖掙脫開他強壯的身體所形成的枷鎖。
海鳴可以感覺到她的反抗,但是,他卻無法命令自己放手,不假思索,他抬高她的身體,將她的反抗給鉗制在自己雙手與身體的控制下。
直到一聲輕鳴細細的傳進他失了理智的腦中,微抬起頭,塗祐瑄泫然欲泣的蒼白臉龐清晰的印入他眼中,兩行委屈的清淚滑進他的心中。
猛然覺悟到自己在做什麼,海鳴震驚的鬆開手,讓她順著他的身體滑向地面。
他……竟然差一點就強暴了她!
老天爺,他竟然……老天,海鳴覺得自己既下流又齷齪,他不但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氣,反而還傷了她,若不是那突如其來的回醒……
「海鳴……」曲膝蹲跪在地上,塗祐瑄抖著聲音叫他。
她聲音裡的恐懼恍如一記響雷,頓時更將感到羞愧的海鳴震得無法面對她。
「滾開!」
暴喝一聲,他衝進車裡,將車門關得響聲震天,然後迅猛的將車子駛離這個讓他無地自容的地方。
☆ ☆ ☆ ☆ ☆ ☆ ☆
在幽暗的夜裡,海鳴突兀又絕裂的火爆態度讓塗祐瑄錯愕不已。
但他離去前憤怒與羞愧互換的神情,卻讓她不知所以的難過起來、想到在他掉開臉前她所瞥到的那一眼,他一向剛毅的唇線抿得緊緊的,不斷抽動的嘴角卻不經意流洩出他心中狂濤般的波動……
很莫名其妙的,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他近乎失控的舉動完全將她的心給擰亂了。
瑟瑟的夜風襲得塗祐瑄打心底泛著寒意,蜷縮成一團的身子哆嗦個不停。夜的黑跟山的靜讓她更是害怕的顫著身子淌著淚。
許久,在雙腳終於能支撐住她的人後,塗祐瑄站了起來,往山下踽踽獨行。
☆ ☆ ☆ ☆ ☆ ☆ ☆
「停車。」
煞車聲立即響起,霎時間停住的車裡的另兩個男人,全部望向那個喊出停車的男人。
「安堯,什麼事?」
「那個小姐……」楊安堯望著那個形單影孤的小身軀,擰起了眉頭。
「怎麼,你認識那個小姐?」
「不知道……很像……塗祐瑄?」有些不太確定的再看了幾秒,楊安堯示意朋友將車子再往前頭開,然後將頭探出車窗,「塗祐瑄?瑄瑄!」
一開始察覺到有輛車子緊跟著她身後滑行,塗祐瑄全身的神經就已經繃得緊緊的,在車子滑到她身邊停下時,她縮了縮,不敢望過去,直到聽到那個叫著自己名字的聲音傳進她耳朵裡。
「你是?」疑惑的望著車子,及車子裡的三個男人,她不敢靠大近,反而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黝暗的山路上,雖有明月,但畢竟並不能瞧得太仔細,而且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
「才多久沒見面,你就忘記我啦?我是楊安堯,楊安安的哥哥呀!」迅速的推開車門,楊安堯興奮的跨出長腿,「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我們真是有……」頓了頓,她不怎麼對勁的模樣,讓他原本想說的那個「緣」字給吞回肚子裡去,「你,還好吧?」
噙著淚水,塗祐瑄幾不可感的點點頭,很勉強的朝他扯動嘴角的笑了笑。
「怎麼啦?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女人掉眼淚不是什麼大事,但是他曾聽安安提過,她最欣賞的同事塗祐瑄一向只有笑臉,沒有淚臉,「你怎麼會一個人走在這漆黑的山路上?沒有人陪你……」她靜靜的淌下臉龐的淚水讓楊安堯立即往最壞的地方想。
一個孤孤單單行走夜路的身影,一個靜靜落淚的索寂臉龐,一個形容悵然的嬌弱小女人,這種種的可能性全加在一起,就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