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把將被人這麼明目張膽的審視給瞧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何以靜扯到身邊,簡雍沒好氣的瞪著葉紅鶴,「控制一下你的舌頭,還有,你這是什麼眼光?她又不是觀賞用的小猴子。小畢,管好你家的黃臉婆,否則……」
「唷,裘裘,你聽見沒?他在威脅你老婆耶。」葉紅鶴趕忙窩回自己老公身邊以示同盟,有了靠山,更是不知死活的丟下戰書,「怎麼樣,想扁我?好,來呀。反正你那兒是兩個人,我們這裡也是兩個人,哼哼!」
「哼哼什麼?」有氣無力的撇了撇嘴角,簡雍連瞪都懶了。橫豎再鬥下去,一年半載的也沒完沒了。況且,他也沒什麼心情。剛剛那隻小呆鴨送他的悶氣還在肚裡發酵呢,「你們來做什麼?」這次小畢回國還口口聲聲是陪老婆、孩子回來度假的,結果呢,跑公司跑得這麼勤。幹麼呀,怕公司被他給玩垮了不成?!
「我們想念你,怕你也會太想念我們,所以特地過來找你一起吃飯哪。」葉紅鶴急呼呼的搶過話題,「還好碰巧堵到你們。怎麼,你們要去哪兒吃?」這個問題是丟給何以靜的。她想聽聽這個漂亮妹妹的聲音。
「晶華。」淺淺的彎起了唇,何以靜漸漸的習慣了他們之間的唇槍舌戰。也習慣了葉紅鶴大而化之的親和力。她喜歡葉紅鶴,雖然葉紅鶴老是在逗她!
「晶華酒店?太好了,真是有默契耶。我在洛杉磯時還想著回台灣一定要去晶華喝下午茶呢。走吧、走吧,一想到他們的餐點蛋糕我的肚子就餓了。」大剌剌的撥開簡雍仍纏握住何以靜的手,很豪氣的將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你知道嗎,那只黑狗兄愛死了各類蛋糕。」
葉紅鶴喜歡黑狗兄的漂亮妹妹,也喜歡她柔柔脆脆的聲音,更喜歡她看黑狗兄的深情眼光。如果黑狗兄能聰明的留住她,他就可以在她的深情愛戀裡找到幸福!
人家不是常說嗎,沉浸在幸福裡的男人就像是一隻撿到了肉骨頭的懶狗,那她欺負起來豈不是更得心應手了?嘿嘿嘿。
「他從以前就很愛吃了?」貿貿然的就左一聲黑狗兄、右一聲黑狗兄,雖然葉紅鶴沒有明講,但何以靜不必花腦細胞也猜得出來這黑狗兄的真實身份。除了簡雍外,還有誰有這份殊榮。誰教他的皮膚不是細皮嫩肉的白皙呢!
「對呀,他以前還很不要臉的專門打劫我上班摸魚去買回來的蛋糕呢。」提起舊恨,葉紅鶴情不自禁的就送了對大白眼給臉色黑得徹底的簡雍,「走吧,愈講肚子就愈餓。」
「休想,我們各走各的。」簡雍打霍然擴張的鼻孔裡扔出這兩句來。去,不識趣的傢伙,馬路這麼大條,他們幹麼專擋他的路?
葉紅鶴立即轉移目標,「裘裘……」
「沒關係,四個人坐兩部車也比較沒這麼擠。」畢天裘總算是張了金口溫柔體貼的安撫著嬌妻,「反正去哪裡,我們還是可以坐在一起。」對不起嘍,心愛的老婆比推心置腹的好友更重要。漂亮的眼神笑笑的對皺起了眉頭的簡雍致著歉意。
鋼牙猛挫,簡雍真想敲一截石柱子來砸破這兩夫妻的腦袋。看看他們的腦袋裡是不是裝滿了不識相的幸災樂禍。
算了,他只好認了!要不還能怎麼樣呢?那隻小呆鴨早就被行動敏捷的葉紅鶴給拉走了。而且,令他氣結的是,最後他們的確是坐兩輛車。
他跟畢天裘搭一輛車。而小呆鴨傻呼呼的被葉紅鶴那個過動兒給拐上了另一輛車。
第九章
客套的寒暄在葉紅鶴尾隨著簡雍也去搶奪蛋糕餐點時,止於畢天裘的一段話。
「對他有耐心一點,你會如願所遂的。」畢天裘溫文的笑容在葉紅鶴尾隨著簡雍也去搶奪蛋糕時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完完全全的真誠。
但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讓何以靜愣了一秒,無聲的以眼詢問。
「他是個值得爭取的好男人。雖然他從不輕易的讓人探進他的心。」他對她淺淺的勾起了唇角。瞬間,桌上擺飾的嬌媚玫瑰失了風姿,「別輕易氣餒,真愛總是得之不易的。」
這個男人確實有張令玫瑰花也花容失色的絕色臉龐。
「為什麼?」這個問題是她揣在心裡許久的疑惑與痛源,「為什麼他總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知道簡雍對她是有感覺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喜歡她。如果小戎她們的「調查資料」沒有錯誤的話,她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他唯一一個較正式的女性朋友。可是他卻始終是隔了一塊透明玻璃跟她相處,讓她看得清晰,卻是觸不進心坎。
「因為他有個全心全意付出一切,只為了討好妻子的父親。而那位在簡家受盡寵愛、任由她予取予求的母親卻在對婚姻的新鮮感消失後,便一點也不珍惜的拋夫棄子離家了。」畢天裘第一次揭人隱私,而且是死黨的椎心之痛。這雖非他所願,可是不這麼做,簡雍的疏離會漸漸的逼退何以靜的愛。因為他看得出來,簡雍是喜愛何以靜的。雖然他什麼也不願多說。
「可是,她難道不愛簡雍嗎?他是她的親生兒子呀?」她曾聽過這麼殘忍的事,可是,那是在電視裡演的,在現實生活裡怎麼可能有這麼無情的母親呢?
「這個兒子是簡伯伯花了驚人的天價救回來的,她根本就不在乎。若非簡家龐大的財力,她根本不可能為簡家生下這唯一的後代。而且她從來不抱自己的兒子,也不曾正眼瞧過他,當另一個男人出現時,她更是毫不留戀的離開他們,為了她,簡伯伯鬱鬱寡歡終身,而這些事讓簡雍打小起就不信任女人。」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她好心疼,胸口為了那個自小就不識愛為何物的男人而揪緊。
「因為他需要一個好女人教會他信任女人。」他朝端著滿滿一盤子食物笑得開懷的妻子頜首,眼中充滿了濃濃的愛戀。
望著一前一後滿載而歸的兩人,何以靜默然無語的紅了眼眶。
能教他愛的好女人?她嗎?
***
能教他愛的好女人?畢天裘指的是她?何以靜為他的言外之意詫異,也有著濃濃的無力。教他愛?她真有這種能力嗎?這個問題愁困在她的胸口兩個晚上,可卻是一點消散的跡象也沒有。
即使是被他擁抱在懷中、即使是與他共燃在激情中、即使是被他環在胸前同入恬靜的睡夢中、即使是他就在她身邊的幸福時刻,這個問題仍像是塊牛皮糖似的牢牢巴著她的惶然不放。
她該怎麼做?家中殷殷期盼她回去的老爸老媽讓她捨不下,衷心所愛的他更是讓她捨不下,而畢業典禮已經過了。時間……不多了。唉!
鈴——鈴——
「喂。」恍惚的探手拎起話筒,她難得的沒被這突如其來的鈴聲給嚇了一跳。
「阿靜。」
「阿爸?」傳來的喑沉嗓音讓何以靜愣了一下,然後渾身不知不覺的抽緊,「阿母呢?」向來都是由阿母傳遞家裡的一切消息。出外讀書這些年來,她幾乎不曾接聽過阿爸的電話。而阿爸的語氣,老邁中帶著掩不住的沉重呵,「阿爸,阿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阿靜哪,你阿母今天騎車跌倒了,被送到醫院……」
腦門子轟然一聲巨響,震得何以靜差點拿不穩話筒,「阿母她,她,她有沒有怎麼樣?」
「人是沒怎樣,可是腳給包了起來。」何父話一向就不多。
「阿母的腳受傷了?」第一個竄到她腦子裡的就是家裡一大堆的雜事。而家裡只剩阿爸一個人……「阿爸,我明天就回去。」
「唉!」這一聲歎,直歎進了父女倆心頭,「你阿坤伯有聯絡過他家阿鷹,說是這兩天有空,那你……」
雖然阿爸說到這就打住了,可是她明瞭他未竟的話。
「我知道,我待會兒就跟阿鷹哥聯絡,看他什麼時候方便來接我,如果聯絡不到,我會自己先搭車回宜蘭的。」
「唉,阿靜,如果你台北還有事的話,就不要……」
「阿爸,我本來就是預備這幾天要回去,你不要想這麼多嘛。」阿爸的體諒比勉強更讓她心裡難過。
那個家,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呀!
「回來住一陣子也好,反正你大哥也快退伍了,等他回家了,我們就可以輕鬆一些……」說到一半的話倏地停頓了,然後簡秀妹的聲音傳了過來,「阿靜哪,阿母的腳沒有什麼事情啦,只不過是骨頭碎掉了,打了一大包重重的石膏而已,別聽你阿爸在那裡黑白講,你阿爸這個人就是愛窮緊張。你自己看著辦,不用這麼急急忙忙的趕回來。」
氣死人了,竟然趁著她打瞌睡時打電話嚇女兒。他也不是不知道孝順的女兒若知道她出了車禍,一定會馬上趕回來的。真是的,什麼事情都愛在那裡趕呀趕的,不知道趕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