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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劉芝妏

  眼淚是什麼時候滑下臉龐的?她一無所知。

  「怎麼?他又惹你傷心了?」

  「涼子。」輕呼一聲,微惻過身,小笠原閣急忙拭著頰際的濕濡。

  「別遮了,我都看見了。」輕歎一聲,涼子蒼老多皺的手拉著她白皙的小手,將她帶到側廳廊下,「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告訴你們什麼?」她楞了愣。

  「小少爺曾經傷害過你的事呀。」將略有迴避的小笠原閣拉過來身邊坐下,涼子不捨地望著她,「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是誰漏了口風?

  「嗯,今兒個我到醫院檢查身體,剛巧碰到宮澤醫師,他向我詢問你的情形,我才知道。現在覺得怎麼樣?」

  「很好呀,其實你別擔心,沒什麼大礙的。」

  「宮澤醫師也這麼說,可是前提是要你願意接受手術呀。」涼子慈祥的眼裡浮著犀利的探索,「既然動手術恢復機率頗高,為什麼你不願動手術?」

  「沒……」

  「不准對老人家說謊話。」她輕聲打斷小笠原閣的支吾。

  輕歎了聲,小笠原閣道:「我沒有不願意,我只是想,等離開這裡後,再到醫院檢查或動手術。」

  略一忖思,涼子清透的心思已經捉到了她的隱瞞動機,「你不想讓小少爺知道這事?」

  「嗯。其實他是無心的,真的,他不是故意的。」她急迫地向侃子再三強調這一點,「我知道他絕不是存心傷人,所以我不會怪他。而且,我不希望他自責,我更不希望因為這件事,他又再度覺得欠我什麼,我不要他這麼想。」

  「或許你覺得這件事瞞著他比較好,但你也清楚小少爺的性子,依他的脾氣,若他知道了你竟然蓄意隱瞞這麼重大的事情,一定會很不高興的。」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暴。涼子擔心著這一點。

  「是嗎?」

  「找個機會,好好地跟他談一談。」況且,也乘機教他知道光是在事後後悔是沒有用的,老這麼粗粗魯魯的,一點都不懂得如何對人家小姐溫柔體貼,真是欠扁,正如小文所言,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會啦,我會找個良機跟他說的。」淡然一歎,小笠原閣又是個顰緊蛾眉的憂煩神情掛了滿心。

  該跟他提嗎?他這兩天情緒不佳呢。坦白說,她真的很猶豫!

  小笠原閣沒有機會講,甚至,涼子的求證才得到證實,就已經有人忙不迭的竄出大門,氣惱咻咻地騎了輛腳踏車疾奔到果園為她討公道去了。

  才剛在台灣瘋狂又快樂的提前度了幾天蜜月假期的甜蜜兩人組,昨天深夜才癱著又疲又累的身體悄悄回家。大早,可憐又勞苦功高的石黑強介就帶了雙睡眼惺忪的眼趕到辦公室去做牛做馬,而好命的蔡含文在經過了徹夜補眠,正精力大奕地四處尋涼子與小笠原閣敘敘她不在這兒的八卦點滴。

  她離開那麼多天,公敬那傢伙跟小閣的關係不知道有沒有更進好大一步?蔡含文滿心好奇又興致勃勃得很。

  誰知道心存不軌的身影還沒露給她們瞧見,耳朵就已經靈敏地接收到這段秘密談話,而且是聽得一清二楚。霎時,哪還有啥心思繼續窩在原位聽後段壁腳八卦呀,一心只想將公敬揪出來痛罵一頓。

  太過分了,石黑公敬那個頑劣弟子扁她也就算了,誰教她自己也有錯嘛。可是……他竟然連溫柔嫻淑的小閣都不放過?

  他是豬、他是畜牲、他是禽獸,他是該遭天誅又喪盡天良的壞傢伙!

  「石黑公敬,你真的太過分了。」人還沒到,指責的嗓門就已經清脆的嘹亮在果園上空了。

  「小文?」自樹後探出腦袋,他愣住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哥他人呢?」

  「少給我打哈哈,你說,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哪?這麼過分又殘忍的事情你都做得出來,我們真是瞎了眼,幫錯了你了。」她悶頭就是一陣劈哩啪啦的惡罵。

  「什麼過分?」石黑公敬一頭霧水,「你吃錯了什麼藥?一回來就找我開飄?」

  「裝傻?哼,別那麼丟男人的臉好不好?都這種節骨眼了,你還裝什麼蒜?」

  「我幹麼要裝蒜?」莫名其妙就被人搶白一頓,他也有些惱了,「你究竟在飄什麼鬼脾氣?」

  「想推卸責任?你敢說小閣的耳朵快聾了不是你的傑作?」

  小閣的耳朵快聾了!怔愣地瞪著她,石黑公敬猛地皺緊眉頭,「你在說什麼鬼話?好端端地幹麼要咒她?」

  「還需要我咒她嗎?哼,拜你的暴力所賜,她的耳朵就快聾了,如果不動手術的話,就鐵定成了聾子,你不知道?」她懷疑他這個始作俑者會毫不知情。

  「小閣的耳朵……聾了?」

  「對呀,難道……」見他彷彿受了莫大震驚的樣子,她顰緊眉心,「不會吧,你真的不知道?」她忽然為時已晚的感覺到,自己似乎闖了些什麼禍子。

  石黑公敬已經完全意會不到他人的存在,突然腿一軟,就這麼硬生生地跪了下去,慢慢地、緊緊地,將壯碩的身子縮成一團。

  難怪他前幾天叫她時,小閣總是反應慢半拍,他還嫌她愈來愈遲頓,原來……她的心事重重,也是因為這件事吧!

  「公敬!」輕聲蹲坐在他身旁,看著石黑公敬傷心難過地將整個人蜷縮起來,她也扁扁嘴,靜靜地哭了起來。

  怎麼辦?她是氣公敬的出手沒有分寸,也氣公敬的不知道控制壞脾氣,更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說錯話了啦!

   

   ☆  ☆  ☆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火辣辣的憤怒,火辣辣的激動,火辣辣的千思萬緒,俯視著她嬌媚又無辜的臉孔,石黑公敬的心在失聲痛哭。

  為什麼對於他的粗莽脾氣,善良的她竟然可以一忍再忍?

  「說什麼?」小笠原閣瞪大了眼,不解的望著他。

  今天大家都好奇怪,怎麼常常是一開口,就是這種質問兼埋怨的問句!一時之間,向來單純腦子的思索方向尚未導向先前與涼子討論的事項去。

  「到這種時候,你還想蹣我?」

  「瞞你什麼……」她倏地睜大了眼,「你知道了?」又是誰告訴他的?

  奇怪,怎麼她不過是去了一、兩趟醫院,在這裡也沒幾個人認識她,這些消息卻傳得像生化武器般迅速!

  「你以為出了這種大事可以瞞得了所有的人?」

  「我的確曾這麼企盼過。」輕喟,她俯首認罪。

  可誰知道這裡的人個個都如此神通廣大,她都還來不及策劃隱瞞的計略,他們就全都知道了。

  其實,她壓根就不擔心自己的耳朵會失聰,因為以現在的醫學技術,痊癒的機率雖不是百分之百,倒也挺讓人放心,她擔心的是另一項。

  「你以為傷了你,我的心可以原諒自己?」

  小笠原閣搖搖頭,沒說什麼。就是清楚他所會有的反應,才不敢讓他們,尤其是他,知道她的耳朵受了傷。

  忿忿地握緊拳頭,半晌,石黑公敬忽地將她扯進懷裡,像存心將她揉進他體內似的摟緊她。

  「放心,我會負責任的。」附在她耳畔的唇瓣是涼的,吹拂進耳窩的氣息卻是熱得撩人,「你不會有事,我會陪在你身邊,別怕。」

  聞言,小笠原閣神情一黯,千怕萬怕,最怕聽到的,就是他的這類宣言。

  「其實不必你負什麼責任,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關你的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是我失手……」

  「你並沒有打我。」

  「可是,如果我沒有失控去蹋那張椅子,你也不會因此而受傷,所以我一定會負……」

  「負責、負責、負責,我就是不要你口口聲聲都是負責任。」氣到極點,小笠原閣的口氣也硬了起來,「我已經說過了好多次,我是我,你是你,我們互不相干,你為什麼硬就是要將我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你說我們互不相干?」她極欲撇清關係的態度在石黑公敬的心中掀起狂濤,「你說我們之間一點什麼都沒有?」他有些咬牙切齒。不信這些日子的和平相處,甚至於幾近溫馨甜蜜的感覺是他會錯意?

  「我們之間的確是什麼關係都沒有呀。」

  「你……哼,隨你。」惱羞成怒,他一旋身,跨長了腿衝向外頭。

  見狀,小笠原閣機敏地一躍而起,牢牢地抱住他的腰,臉色倏變,「你要做什麼?」

  「這是我的事,不關你的事。」他拿她剛才的話堵她。

  「你別老是一發怒,就想開車四處飆竄好嗎?」

  「這是我的發洩方式,就如同你一氣,也總是悶聲不吭,我都沒管你了,你管個屁呀。」雖然他壓根就不打算再用這種方式發洩怒氣,但被她簡單又冷血的三言兩語給惹毛了,也懶得糾正她的揣測。

  「別總是這樣衝動好嗎?你知道這樣開車出去會令多少人替你擔心?你為什麼不能替那些人想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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