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也有事情發生?潛意識裡,蔡含文竟有些些的期盼著。可是,等呀等的,她連鬼影子都沒等到,沒錯,今兒個竟然連石黑公敬的那團黑影都不見蹤跡。
嗚……今天,大家似乎都遺忘了有她這個人的存在,她好可憐哦!
自哀自憐,她睡了幾天的腦袋也開始起了茫意,恍惚中,逐漸被睡意侵去清醒。門外,隱約傳來細瑣的聲響,眨了眨眼,她的神智緩緩恢復,但聰慧的耳朵卻早在不知不覺中豎得長長的。
「怎麼不進去?」
喲,是大老闆的聲音,蔡含文精神微振,但瞬間便起了疑惑,他在跟誰說話?還問人家進不進去……喝,不會是石黑公敬那頑劣弟子吧!
「她不會怪你的。」石黑疆介的聲音再度響起。
呵呵,果不其然,那個默不吭聲的壞分子鐵定就是石黑公敬,噙著清中的得意心堵,蔡含文捺著性子靜靜聽下去。
「你下手太重了。」
「我知道,我不是存心的。」石黑公敬出聲了。
畢竟,在血管裡流通的液體還是紅色的,平心而論,他的性子雖然粗暴且莽撞,但他不曾對女人出手過,誰料得到第一次,而且就那麼下意識裡的隨意一踹,會將她踢得這麼慘不忍睹。
杵在門口的兩兄弟你來我往,聲音細微,存著不願吵醒病人的心態,但該是安安靜靜竊聽情報的病人反而嚷了起來。
「哈,不是存心的?你簡直像是在報殺父之仇似的踹我那!」忿忿不平,蔡含文揚聲為自己討回公道。
夜未深,但因為靜,所以她的輕嚷特別刺耳,門外立即靜默了幾秒,接著,兩雙腳步聲朝她房間走來。
「你醒了?」聲音低低的,石黑疆介望著她的犀利瞳眸閃著溫柔。
教那抹溫柔炫暈了神智,半晌,蔡含文才猛地回過神,「當然得醒呀,要不然,也不知道人家會說多少話來編排我的不是呢。」話落,她蘊著不滿地臉孔往石黑公敬瞥去,哼,頑劣弟子轉性了不成,今兒個怎麼甘心垮進那道門哪?
四目相望,對峙了數分鐘,終於,石黑公敬清了清喉嚨。
「對不起。」這輩子,他第一次開口跟人道歉。
的確,是他錯得多,無論如何,對一個女人下那麼重的手,不用大哥跟涼子他們勸導,他自己都已經愧疚了好幾天。
算啦,既然都已經收下了和解金,我就隨隨便便地原諒你啦,心裡這麼咕噥,偏蔡含文也耍起性子,不肯大大方方地將意思丟出口。
靜默的氣氛又持續了幾分鐘,三個人、三雙眼睛,視線凌亂的交纏游移,就在石黑公敬決定撤離這個不若以往那明刀明槍的戰場時,蔡含文忽然開口了。
「我要去迪斯奈樂園玩。」
「啊?」他愣住了。
「還有,十碗拉麵。」她愛死了麵食,日本的拉麵更是出了名的好吃,可是,就算這裡不是東京,消費仍高得讓她大呼吃不消,連睡覺時,都會夢見她才剛吞完一碗拉麵,刺目的鮮血就會汩汩地自抽痛的心臟淌出來,「我還要吃車站旁邊那家蛋糕店賣的魔鬼森林,還要到北海道去泡雪地溫泉,還要……」
愣愣的,石黑公敬無意識地盯著她那張看來一時片刻絕無法停歇的嘴皮子,又花了幾秒的時間,他才徹底地領悟到,他被人勒索了,她,正大咧咧地向他勒索呢!
側過臉,他來不及開口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哥哥求證心中的答案,就在石黑疆介的臉上看到了濃濃的同情……
☆ ☆
即使仍是心不甘情不願,她開出來的條件,石黑公敬仍實現了大半。
蔡含文的不滿消退得很快,原諒也輕易地就脫口而出,無奈呀,拿人手軟,如今,她算是佔足了人家的便宜,呵呵,夠本了啦。
兩顆冷靜下來的心皆不約而同地各退了一小步,和平,總算是降臨到石黑家。
這日近午,關在書房裡密談近兩個小時的兄弟倆終於拉開門,石黑公敬率先現身,懶懶地伸長臂,舒展腰骨,就瞧見走廊另一端有顆小腦袋,賊兮兮的探長脖子,東張西望,又迅速的縮了回去。
隔了數秒,同樣的舉止再做一次,顧盼之際,帶著緊張,這回,已的略的可看到她大半截的身子,那模樣活像只預備犯案的小土撥鼠。
「她做什麼?」他低喃。
跟在他身後的石黑疆介也瞧見了,眸中含笑,不吭氣,但也不急著上前,石黑強介很好奇她的動作。
蔡含文又縮回身子,下一次再探出腦袋時,終於瞧見杵在廊下盯著她瞧的兩張納悶與發噱的臉,怔了半秒,她驀地朝他們揮揮手。
抬起手,石黑公敬將手比了比身旁的哥哥,再指向自己。
星眸倏睜、噘起唇,她朝他伸了兩隻手指。
「喲,她叫我們兩個過去哩。」神情愉悅,石黑公敬點點頭,快步迎向她,「喂,什麼事情這麼神神秘秘的?」
在他身後,石黑疆介走得慢條斯理。
「知不知道涼子在哪裡?」
拜託,有沒有搞錯,他哪會曉得涼於此刻身在何處。輕瞪了她一眼,石黑公敬撇下唇,她大概忘了,成天無所事事在宅子裡閒晃的人是她耶。
「你找涼子?」睨了廚房的方向一眼,石黑疆介好心地提供線索,「她應該在廚房裡才對呀。」
「真的?」她眼睛一亮。
「大概是吧。」他們兄弟倆窩在書房大半個早上,問他們簡直就是白搭了,但見她得到答案,神情漸趨舒緩,輕咳一聲,石黑疆介沒蓄意強調自己口中大概的可能性有多高,「你找涼子?」
不知道他們為何也學她一樣壓低嗓門說話,但實在是覺得這情況挺可笑的,瞥了弟弟一眼,察覺到他的心有慼慼焉,石黑疆介將視線移回那張略帶紅潤的臉蛋,唇畔勾起淺淺的滿意,年輕就是有這點好處,體力恢復得快,精神也永遠處於飽滿狀態。
「找她?喝,我躲她都來不及了。」蔡含文一臉驚恐。
白眼一翻,石黑公敬略微提高嗓門,「你幹麼躲她呀?」
「噓、噓。」不由得多想,她一拳輕擊向他的臂,「你小聲點行不行,耳朵很尖的耶!」
「小文,出了什麼事?」
沒回答,先一聲長長的咳聲歎氣,她苦著張臉,「涼子一大早就燉了一鍋不知道裡頭什麼牛頭馬面的東西逼我吃。」
「人家也是心疼你呀。」哥哥未開口哄勸,石黑公敬已先為涼子的善心之舉抱不平,誰教她長得這副瘦巴巴的難民相,涼子會輕易放過她才有鬼。
「我知道,可是,我最怕吃那些摻有藥味的食物了。」又黑壓壓的一鍋湯,她瞧了就直發毛。
「那是涼子搜集的偏方,聽說女孩子吃了對身子很好。」他話點得很含蓄。
昨天晚上就聽涼子嘀嘀咕咕她的偏方不知道收到哪裡去了,她要找出來替小丫頭補補身子,逢生理期會較為舒服,一抬頭,見他擱下簽寫文字的動作聽她嘀咕,她挑挑眉,逕自朝房間走去。
涼子待人向來和善,雖不足為奇,可說也奇怪,上回王依庭自作主張地住進他們家時,就不見涼子對她這麼呵護備至。瞥了眼還是不放心的盡將視線朝廚房方向探去的小女人,不自覺的,石黑疆介向來冷靜的黑眸滲進柔柔的疼寵,看來,小精靈相當對涼子的眼,一如對了他的眼般。
猛然一驚,懾於自己心中所想,他低抽了口氣,甫回過神的眼就見她拉了拉石黑公敬的柚子,好奇的心似乎已又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喂,那間房裡頭有什麼?」
「我哪知道。」瞧也不瞧她指頭往哪個方向落,手臂微弓,石黑公敬利落的抖掉她巴在他袖子上的手,「我下午跟人的好了,你今天別纏我。」昨天,又被她拗走了兩塊昂貴的蛋糕。而如果只有兩塊的話,他才不會犯嘀咕,可是,哼哼,這女人根本就是慷他之慨,己身之善,得到他不甘願的承諾後,毫無愧疚地在屋子裡晃一圈,大方地呼朋引伴,就這樣,下午茶時間,餐點的費用是他掏腰包付的。
「小氣!」她恨恨地掃了他一眼。
石黑公敬大手一揚,罩在她腦袋上,將她的注意力追到一旁無語的石黑疆介身上,「略,這裡有個大方的傢伙,又是個最佳嚮導,你想知道什麼秘密,不會從他身上挖呀?笨。」
「呵,真的那!」眼睛再度發亮,她朝石黑疆介笑得很諂媚。
嘖,她八成真的是變笨了,怎麼將現成可茲利用的大老闆給忘得一乾二淨?
第七章
「喂,大老闆,我有事要問你。」
「嗯?」石黑疆介靜靜地等著她發問。
可憐,她也憋得夠久了,公敬才剛走,她都還來不及問出心中的疑惑,消失了好一會兒的涼子卻在這個時候現身了,對他們招招手,笑咪咪地示意他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