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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劉芝妏

  雖說上課時間,石黑公敬那痞子的臉色照樣是臭黑臭黑的,但起碼不太對她施以若有似無的暴力威脅了。對一開始書忽略了她好幾天的大老闖和顏悅色些,是難了些,誰教他們兩個是兄弟!

  「嘿,老闆,你去不去嘛?」她就是沒什麼耐心多等個幾分鐘。

  自文件中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石黑疆介點了點頭,又迅速將目光移回文件上。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

  石黑公敬臭著張臉道:「你不淮去!」

  「很抱歉,我是跟我的老闆一塊兒上果園視察,又不是跟你這個工頭一塊兒去,所以,你沒權干涉我的行動。」蔡含文臉上滿是標準小人得志的笑龐。

  來了這麼些日子,好歹石黑家族的企業運作體系她也摸清了七八成,在這個純屬家庭企業的集團裡,大老闆是最大的服東,權利之大幾乎可呼風喚雨。不過頑劣弟子手中也握有挺重的生殺大權,而且他們還有個親叔叔,權利也頗大,但兩年前,德高望重的叔叔已經不怎麼管事,退休納福去了,換言之,整個集團的運作全靠他們兄弟倆的合作無間。

  有那麼一天,做弟弟的的莫是悟透了自己的暴戾性子遲早會將客戶給扁跑,跟哥哥關上門密談,門再度敞開時,兩人的職權就完全分隔開來。弟弟果真是頭好壯壯又狡猾,撿了個專司果園的一切萬物生長的工作。雖說純粹是出賣勞力,卻很賊地請了滿坑滿谷的工人為石黑家拚命,而他這個工頭,整日就悠哉游哉地在園子裡閒晃。

  而做哥哥的呢,只得毫無怨言地將果物的產銷及開發,甚至是將別的投資事業給扛在肩膀上,終日做牛做馬不得閒。

  說不過那張會氣死人的巧嘴,又動不了她,恨恨地,石黑公敬瞇上了眼,不甘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奇怪,你家不是也有種水果?」

  「是有呀。」她風風涼涼的應著。

  「那你從小吃到大還不膩?」

  睨了他一眼,蔡含文也學他瞇起眼,哼,擺明了就是不希望她有機會指染他們家的果園嘛,就知道石黑公敬這傢伙是小氣鬼兼雞媽媽的媽媽,死找成性,不過是幾顆蘋果、雪梨什麼的,給她吃會死呀?幹麼年紀輕輕就開始存棺材本哪!

  「我家只有水蜜桃跟梨子,沒有種蘋果,我一直好想、好想吃自己親手摘下來的蘋果喲。」自從看過清秀佳人那齣劇後,她的夢想就是能飛到加拿大的王子島,走走那座景象清幽又寧靜的跨湖木拱橋,嘗幾顆鮮艷欲滴的現摘蘋果……哇塞,光只是用想的,口水就已經氾濫了。

  聽說日本的水蜜桃好吃得要人命,還有昂貴得會教人荷包滴血的雪梨,更遑論是馳名中外的艷紅蘋果。嘖嘖嘖,尤其是青森蘋果,在台灣時,她就已經神往許久,老天,如今有機會身處產地,她不努力地分別吃它個幾百顆,怎麼對得起自己的遠渡重洋呀?甚至連爸媽他們的份哪,嘿嘿嘿,當然是有事女兒服其勞嘍!

  「貪吃鬼。」石黑公敬一臉的輕視,「你家窮到買不起蘋果給女兒吃嗎?」

  「是呀,我就是存心留著貪婪的胃到你們家果園來吃免費蘋果的,怎樣!」

  決定了,幾顆蘋果怎麼抵得過他眼中語氣所帶的鄙夷呢?這下子,沒有狠狠地消耗掉頑劣弟子看管的果園裡幾公噸的水果她怎甘心!

  針鋒相對的兩人鬥嘴鬥得興致高昂,窩在一旁看文件的石黑疆介早就缺了工作的心思,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掃向他們,顰起眉,撇了撇嘴角,唉!

  ☆  ☆

  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難得的,酒量相當好的石黑疆介在眾人的圍攻下,也喝得成了個醉人,醉眼醺然,身子搖擺,揮手斥下了欲扶他進門的司機,跌跌撞撞的腳步朝著房門前進,嘴裡大咧咧地喳呼著一首日本童歌。

  房子寬廣,除非有涼子般銳利的聽力,否則,睡在屋子東翼的小精靈應該是聽不到任何聲響的。

  但,她真的是被那荒腔走板的歌聲吵起來了,誰呀?想吵死人哪!

  揉揉惺忪的眼,她翻了個身,實在是饜困極了,不想去理會那嘈雜的聲響,反正有涼子跟義一桑……她快陷入睡眠狀態的腦子有了那麼一秒的清醒。

  近午,頑劣弟子開車送涼子跟義一桑出門,聽說涼子的孫女兒結婚,而石黑家的代表是頑劣弟子。嗟,不會是頑劣弟子在發酒瘋吧!

  就說那傢伙壞到骨子裡去了,八成吃喝嫖賭樣樣都精。厭惡的翻了個身,正待揮去清醒的腦細胞補個好眠,臨時,又教她想起了一件事。

  稍早,涼子不是曾來過電話,頑劣弟子的確是因盛情難卻多喝了幾杯,所以他們決定留在東京住一宿,明天才啟程回家,不過,已經跟參加慶功宴的大少爺聯絡過了,他會回家睡覺……大老闆?!

  呵呵,這豈不是代表,正不知道在屋子哪個角落吊嗓子的,是石黑疆介那個總是一板一眼,行為舉止沉著穩定得足以令人膜拜的神秘老闆嗎?他也會有醉態現世

  唉,這下子,再怎麼愛困,她也得出去瞧瞧,說不定製造噪音的正主兒不是石黑家的人,而是某個長了智慧的偷兒打聽到主人不在家,摸上門來出清存貨呢。

  嘴巴一張,連著幾個囂張的哈欠,蔡含文還是強迫自己起身去一探究竟。隨手將茶几上的眼鏡摸起來,她邊掛眼鏡,邊揉眼睛,哈欠更是沒有停過半晌,循著中氣漸歇的歌聲,蹣跚遲凝的腳步才剛踏上大廳左側的廊下,就瞧見個修長的身子斜倚在牆壁,一隻手還很不安分地敲著牆壁上。

  嘖,不是偷兒,是她的老闆。「大老闆,今天喝的酒不用錢是不是?」她咳聲歎氣的道。

  「嗯。」他的聲音很含糊,和著夜色,滲進了些許曖昧的旖旎。

  「看來,你真的醉得可以了,來吧。」很認命的,她上前攬起他的身子,「我送你回房間睡覺。」她要自己千萬得記住,明天可得跟他收一筆運送費。

  「嗯。」他同樣的語調又來了第二聲。

  醉酒的石黑疆介除了愛製造噪音荼毒他人,倒還算聽話,半癱軟的身子靠在她身上,半拖半拉加上當事人意識朦朧的自力救濟,才十幾二十分的光景,終於將茫了神智的他給安頓在床上。

  手不停歇,替他卸去外套、領帶,並拉上薄被,見他滿足地逸了聲,蔡含文的嘴裡也不自禁的打起了個大哈欠,眸眼更朦朧了。

  挺起腰背,她預備打這回房,再睡它個第二回合,怎料他的手臂不知何時纏上她的腰,甫一動,就教他下意識地收緊臂膀,將她往胸前一扯。冷不防的讓他這麼一扯,蔡含文往前仆跌,額腦撞到厚實原木雕塑的床板,連哎喲都來不及呼叫,又累又倦又暈茫的身子就滑下床底,暈死過去。

  ☆  ☆

  沒有拉攏的窗簾教風兒捲起了角兒,和煦的日光帶了絲灼熱的炫亮點點灑上癱睡在床上的石黑疆介。

  「天亮了嗎?」感受到光線的熾熱,他欲睜開眼,「嘖!」臉上的肌膚驀擰,他痛苦萬分地合上眼瞼,這細微的動作卻將疼痛引往已然沉甸甸的腦袋。

  他強撐著襲上頭部那波強烈得教人難忍的暈眩與熱痛,過了半晌,終於,厚重的眼袋緩緩挪移,僵凝的眼珠子瞪著天花板,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可他不記得自己還有那份力氣爬上床呀,那,是誰將他弄上床的?

  又好半晌過去了,咬著牙根,轉了轉像是被卡住的眼眸,他瞥了眼床頭的鐘,天哪!快九點了,這輩子,早晨九點了他還賴在床上的次數,數都數得出來。努力且艱辛的自床鋪掙扎起身,沒看到那蜷臥在地上的物體,他一腳踩下去……

  「哎喲!」

  「什麼東西?」

  不約而同,兩道音量不一的呼喊驀響,下一秒,又不的而同地慘號一聲,他們白著張臉,各自捧著痛處猛吸著氣。

  「什麼……喝,是你?」眼角瞄到那物體的身份,他不禁苦歎一聲,「你還好吧?」石黑疆介的意志力向來傲人,回復得程度自然是較快。

  嗚……蔡含文只覺得腦袋重重的,好想哭,鼻子抽著澀意,她撫著前幾分鐘才倒霉被他一腳重踩的肚子,沒聽清楚他的話,昏茫茫的眼神怔仲的瞪著他,尚來不及想起一切,臉色仍是青中帶白的石黑疆介,就已經看到她額上青紫泛著血絲的小腫塊。

  「那是什麼?」腦袋實在過於沉重,教他不自覺地緊擰著眉峰。

  該死,昨天晚上不該讓他們太過放肆的,可是,辛苦了大半年才完成了併購案,也難怪他們會樂成那般。

  「什麼是什麼?」她還是呆呆的。

  「這個……」一囤積在腦中的酒意未退,餘威尚存,但他強忍著,伸手去按了按她額頭那青紫色的駭人傷口,「怎麼回事?」她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瞧這傷口,分明是教重物給敲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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