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勝男讓他覺得自己累了,他真的累了,他渴望與她一起,過真正的生活,隨心所欲,無憂無慮,她能使他笑,使他快樂。
他厭倦日日汲汲營營於公事上,也明白自己是回不了從前無知覺的日子。
***** ***** *****
安德魯親自加派人手,駐守方勝男的房間,完全斷絕傑森跟她接觸的機會。
傑森心想這也好,讓彼此過度的熱情先冷靜一下再談。
所以他消極地等待時機,不過他發現時間過得非常的緩慢,他出現了少有的焦躁不安,而他與方勝男不過兩天沒見。
晚上當他獨自在木屋看書時,窗外一陣唏簌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往草叢一瞄,發現一個年輕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這裡嚴禁僕人接近,這大男孩在這兒耍什麼寶?
他雙手環胸地站在他面前,俯視他:「你做什麼?」
「我是來求救的。」男孩用手蒙著臉,不想讓傑森看清楚他的長相。
「求救?」
「是方小姐,她被老爺關在房裡。」他遮遮掩掩的。
「我知道。」他記憶力超強,當堤米開口說話時,傑森就認出他是誰。
「可是,她發高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老爺卻不聞不問,只派人送飯菜給她。」
「你說什麼?」他震驚地拉起趴在地上的堤米。
「我說方小姐病得很嚴重,卻沒有人救她,我想不出辦法,只好來找你。」
傑森二話不說,拔腿奔跑,迅速地抵達方勝男的房門前。
守在房門前的守衛,看見傑森愣住了,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他的怒喝。
「給我開門!」
「可是……」守衛還在猶豫,一看見他眼中散發出的殺氣,連忙開鎖。
門一開,他迅速衝進去探望躺在床上的人兒。
「勝男、勝男……」他殷殷地呼喚。
「嗯……」方勝男緋紅的面頰透出高燙的溫度,語焉不詳地呢喃著。
他著急得拿起話筒撥了通電話,語氣強硬地命令:「五分鐘內準備起飛,否則我要你好看!」交代完後,他以毛毯裹著方勝男,抱著她往花園後方的停機坪去。
他的行逕自然驚動家僕和安德魯。安德魯穿著睡袍,慌亂地從房裡被人攙扶出來。
「你想幹什麼?」他問。
傑森臉罩寒霜,抱著方勝男從他身旁走過,當他是空氣般視若無睹。
「站住!我在問你話!」安德魯不悅地叫住他。
傑森緩緩地回頭,眼裡充滿恨意,他直瞪著安德魯,帶著濃濃的不諒解。
安德魯一震,這令他似曾相識的恨意使他不寒而慄,十分不安。
「你真的太過分了!」丟下這句話後,他抱緊懷中的女人,迅速往停機坪去。
直升機帶起強大的風力,吹得眾人人心惶惶,尤其是安德魯,他猛然想起兒子在自己做出一連串傷害他們的行為後,在離開家族,與他絕裂前,也是用這種眼神看他。
不會的,傑森不敢這麼對他,不會的!安德魯寧願如此相信,他無法承受再一次的背叛。
***** ***** *****
「我有沒有聽錯,你竟敢罵你爺爺耶。」毛毯中傳來虛弱的聲音。
傑森摟緊懷中的人兒:「不要說太多話,保持點體力,再撐著點,十分鐘後就到醫院了。」
「咳……」方勝男劇烈地咳嗽,即使高燒令她全身虛軟,卻還要與他說話,「我還以為會病死在床上呢,你爺爺好狠的心,這樣報復我搶了他的孫子。」
「噓……」她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痛苦的模樣讓他很心痛。
「我怕不說話,以後沒機會說了。」
傑森更抱緊她,以臉頰摩挲她燙人的額頭,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直升機的螺旋槳發生巨大的聲音,掩去他語氣中的不安。
「說我漂亮。」她乘機要求,知道在她這麼脆弱的時候,他一定會鬆口。她覺得自己真的很邪惡,竟然藉機博取他的同情心。
不過病得在床上躺了兩天也是事實,渾身骨頭酸痛得散掉,胸口難受得不得了。
「你很漂亮。」
「我就知道。」她閉上眼,滿意地微笑。
果然有效。
「那你喜不喜歡我?」她乘勝追擊。
傑森苦澀地搖頭,鬱悶地說:「你是凱文的妻子。」
「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我?」這頭牛真是死腦筋,即使她腦袋昏昏沉沉,都比他清楚。這傢伙固執得過分,坦誠表露自己的情感有那麼困難嗎?要不是自己這麼逼他,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
「只要你一天是凱文的妻子,我就不該有這個念頭。」
「那麼要是我跟凱文的事解決了,你是不是就肯說?」說了這麼多話,她有些吃不消,忍不住又咳了好幾聲。
「噓……你不要說話。」對她的狀況,他擔心得不得了。
她使勁地搖頭,有股衝動想把她跟凱文的真實情況說清楚,可惜體力虛耗過多,她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我跟凱文……我……」
傑森俯下頭想專心聽她說話,此時前方的直升機駕駛員,回頭轉告:「我們要降落到醫院大樓上方的停機坪上了。」
「我知道了。」低頭一看,懷中的女人已陷入昏迷狀態。
方勝男想全盤托出的機會就這麼錯過。
他們一抵達醫院,醫護人員馬上將她送人急診室急救。
由於她體溫過高,加上時間拖太久,為防止併發症,醫生建議傑森讓她留院觀察。
***** ***** *****
等到方勝男清醒過來,已是隔天上午。
她幽幽轉醒,覺得手腳像被綁了鉛塊般很沉重,喉嚨很乾,她難過地呻吟了一聲:「唔……」
原本趴在她病床邊小睡的男人,機警地清醒過來,連忙握住她的手:「覺得怎麼樣?」
「水……」她指著玻璃杯。
他扶起她軟弱的身體,讓她半坐起身,再把水杯遞到她嘴邊,小心地叮嚀:「慢慢喝,小心嗆著。」
喉嚨有水的滋潤後,她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她邊喝邊凝望著他。
他的外表有些邋遢,向來刮得乾乾淨淨的下巴竟冒出點點胡碴,平時炯炯有神的雙眼帶著血絲,還有兩個黑眼圈,衣服也有點凌亂,不像他一絲不苟的形象。
「還渴嗎?」見她直盯著他瞧,傑森以為她還想喝水。
她搖搖頭,小心地看著他的表情:「你不用上班嗎?」開口的同時,她一手護著喉嚨,沙啞地問。
聽到她低啞的聲音,心中泛起憐惜,他搖頭不語,拿起水瓶再倒水進杯子裡,並把杯子拿給她。
「真的可以嗎?你不怕你爺爺有異議?」可以猜想安德魯鐵定又在她的罪狀簿上加一筆。
「一天不去公司不會怎麼樣,況且我也想休息。」
較有精神後,她又恢復厚臉皮的個性,用沙啞的聲音撒嬌:「騙人!其實你是不想離開我吧,因為你已經被我吸引,半刻都捨不得離開我。」調侃完他後,她又仰頭喝水,等著聽他的反駁。
想不到他竟大方地承認:「你說得沒錯。」
「咳、咳咳。」她嚇了一跳,不小心嗆了氣。
「你看你,小心點。」他生氣又關心地撫著她的背。
方勝男詫異得瞠目結舌:「怎麼才隔一天,你就變得這麼老實?」讓她真的有點措手不及,還以為能逗逗他。
他本以為自己對這種艷麗、個性外向活潑,像交際花的女人有免疫力,甚至很排斥,他對像母親那樣溫柔婉約的女人較有好感,不過愛神總是惡作劇,他不想承認也來不及了。
方勝男這個法術高強、魅力無邊的魔女,已把他迷得團團轉,一少了她,自己的心就像被切了一大塊。
尤其昨晚守護著昏睡的她,他開始胡思亂想,一想到萬一她不會再醒過來,霎時無邊的恐懼緊緊抓住他,他必須握住她的手,才能減輕些微的害怕。
當下覺悟,只要她張開眼,他不會再隱瞞自己的感情,就算被她逮到嘲笑他,他也認了。
看見他深情的目光,方勝男臉頰酡紅地垂下眼,嘴裡還不饒人地逞強:「我就知道。」事實上,她直想衝進他寬闊的懷中回答:我也是。
但是她還不想讓他太安心,她必須給予無數的難關考驗他,她方大小姐的心可不能隨隨便便就交出去。
她得了便宜還賣乖,故意刁難他:「如果我肯跟你的話,你要如何跟你弟弟說?」
「我還沒想到。」是真的,他如何開口對自己的好兄弟說,他愛上他的妻子?他清清喉嚨,大有一股作氣豁出去的樣子,直言道,「那你呢?我成功地落入你的陷阱,被你蒙蔽了雙眼,你滿意了吧?」
她忍不住嬉笑:「我是很滿意。」她口蜜腹劍地布下另一個陷阱,「我很喜歡你,也願意為你跟凱文離婚。」事實上,他們的關係根本是兒戲,她也急於擺脫,「只要你能勇於為你的父母親平反,不要對你爺爺言聽計從,在他手下當個乖寶寶,天涯海角我都可以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