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想留下照顧他?」迎春揚揚眉,少掉雙兒耳根子可以清靜不少,此刻哪管他生死,逃難要緊。
「迎春姐,你不可以丟下雙兒。」雙兒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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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位公子。」逃過土匪暴力的茶棚小二覷了眼高大冷峻的三人,戰戰兢兢的上前。
銀錚的刀鋒刷地一亮散發迫人的森寒,嚇得小二退後好幾步。「我……我沒有惡意。」
鬼魂負起守衛的職責,而鬼靈正想辦法喚醒主子,試圖替主子運功驅除體內毒素。
小二緊張的舌頭打結,「你……你們別緊張,我是這茶棚的小二,我叫阿義,天……天快黑了,我……我住的地方離這不遠,從這條路走下去,屋舍雖然有些簡陋,但你們要不要帶你們主子去我家休息一下。」怯懦的遙指著從大路旁一條叉徑,手指還在顫抖。
鬼靈和鬼魂相視而猶豫了片刻,看了依舊昏睡不醒的主子,需要個地方休養。「煩勞帶路。」
「勸你別玩什麼花招,否則……」鬼魂亮出鋒利森冷的劍牙,「鏘」的一聲收起劍,提高警覺。
「這……這邊請。」小二顫巍巍的趕緊收拾好後帶路。
鬼靈背起主子,鬼魂戒慎的注意任何突發狀況。
走在蜿蜒的羊腸小道,約莫半炷香的時辰,小徑的盡頭出現一個竹草搭建簡陋的屋舍,阿義興奮的衝進屋裡。
「爹,有客人來了。」
鬼靈和鬼魂尾隨其後,全身戒備。
「快進來,這位是我爹。」阿義攙著一名老者踱了出來,忙著介紹,「而這位帶著銀面具的是位將軍,他們兩個是他的侍衛。」
「銀面具?莫非……」老人家身子顫抖,拄著杖奪奪的點著地,像是心急的找東西,一古腦兒的衝上前,在三步開外便被鬼魂攔了下,冷森森的殺氣迫使老人家停下腳步。
「爹,小心。」阿義急忙拉著突然變得激動衝上前的爹。「對不起,我爹他眼睛看不見,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
鬼魂察言觀色了下,確定阿義並未打謊,才收起劍。
阿義趕緊拉到老者到一邊耳語著,「爹,那將軍給人下了迷藥,我特地帶他們回來休息。」
「真的是將軍?」老者聲音顫抖著。
「從他們衣著打扮看來應該不假。」阿義不解爹親為何突然情緒失控,忍不住探問,「爹,你是怎麼啦?」
「沒事沒事。」老人家仍不由自主的發顫,眼角溢著濕熱,沒有焦距的眼瞳淚光盈然,「兩位快請進。」
「床在哪?」鬼靈面無表情的問。
「床在屋內,快請。」老者忙不迭欠身讓過。
鬼靈背著鬼皇將進入,將鬼皇將放到床榻上後,和鬼魂兩個人像兩尊門神寸步不離的守著床榻,也不准任何人靠近,包括屋主。
老者抓著阿義到角落邊交頭接耳,雖然他們盡量壓低聲音,還是躲不過練武之人敏銳的聽覺。
「阿義,你確定他是將軍?」
「傳言鬼夜叉將軍身高六尺,高壯威猛,面覆銀面具,一身黑衣,率領夜叉軍馳騁西域,應該沒錯。」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蒼天有眼。」老者突然大笑。
鬼靈和鬼魂對老人家突然又哭又笑的詭異舉動,肌肉繃緊的全神貫注,不敢掉以輕心的守護著主子。
「你們在這照顧將軍,老奴去準備些吃的。」情緒亢奮的老人家拉著一頭霧水的阿義離去。
屋子一下子陷入悶窒,只有鬼皇將規律的呼吸聲飄蕩在倘大的空間,讓人安心他是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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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艷的夕陽穿透了窗,刺目直投射在床榻上的鬼皇將臉上,他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下四周,這是一間簡陋的茅草屋,家徒四壁,一幾四椅。而盡忠的鬼靈及鬼魂捍衛著他站在床邊。
「她們呢?」
鬼靈和鬼魂面面相視,露出不解。
「你們兩個跟我那麼多年,不會不知道我在問誰吧?」
「爺是指迎春姑娘?」
「對!」鬼皇將撫著腫脹的頭。她這次下的藥還真重!害他的腦袋現在還是昏沉沉。
「走了。」
「你們怎麼沒攔阻?」鬼皇將從床上彈坐起,瞬間一陣暈眩感衝向腦門,他跌回床上,勉強撐著床榻坐著,不禁低咒,「該死的。」想他赫赫有名的鬼夜叉將軍縱橫沙場所向無敵,令西域的番將聞風喪膽,而今卻栽在女人手裡,還是連栽兩次,她是他命中的剋星。
「我們的職責是守護將軍。」鬼魂不卑不亢的道。
「算了,我睡了多久?」他撫著額,摸了下臉,銀面具還在臉上,諒鬼靈和鬼魂還沒那麼笨的讓他的臉曝光。
「一個時辰。」鬼靈音調不高不低。
「這是什麼地方?」
「民宿。」鬼魂看著欲下床的鬼皇將,不免有些擔憂,口氣仍是平直刻板,「將軍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多休養。」
「不需要。」鬼皇將翻身坐在床邊,盤膝,雙手劃圓停在丹田之上,深吸了口氣調血運息後確定身體無恙,「她們往哪個方向?」
「南方,據線報她們往黃石鎮的方向。」
「我們也往黃石鎮。」伸長手臂讓鬼靈替他整裝。大意的讓她再次從手中溜走,不會有下一次了。
「將軍,你為何要追著那位姑娘?她只是尚書府的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鬟。」說姿色是普通姿色,全身上下沒幾兩肉,要身材沒身材,京城隨手一把美女隨處可見,更別提皇上後宮還肥燕瘦任他挑選。
「鬼魂,她是未來的將軍夫人。」
「但,將軍夫人不是尚書府千金?」
「鬼魂,我就是要她,你有異議?」鬼皇將沉下冷峻的臉。打從她溫柔執起他的手,他就決定了她。
「屬下逾矩了,請將軍恕罪。」鬼魂退步,正思索著該如何改變鬼皇將的心意時,「咿呀!」的開門聲傳來。
「公子醒了?」一個老人家拄著竹杖一手端著茶盤走到床前,還沒靠近,「鏘」的劍出鞘聲讓他停下腳步。
鬼皇將使個眼神示意警戒的鬼魂和鬼靈收起劍,察覺眼前這佝僂老者眼翻白,似乎是瞎了!
老者熟練的將茶盤放在桌上,倒了杯茶遞上前,「公子你好,老奴左文天,這裡是老奴的家,聽我兒說你是位將軍?」傳聞中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鬼夜叉將軍,連皇上也禮遇三分。
「老人家是……」鬼皇將示意鬼魂接過,微瞇起銳利的眼。
左文天突然跪下,「將軍,請替老奴申冤。」
鬼皇將一愣,怎麼也料不到這老翁會突然下跪,「老人家請起,我並非御台吏史,也非刑部官員,你要申冤應該去衙門。」
「不,沒有用的,如果可以申冤,我又何需隱姓埋名躲在山區。」左文天說到悲痛處不禁哽咽。
「老人家,你先起來。」
「如果將軍不答應老奴,老奴就常跪不起。」
「老人家,我可以聽你訴說冤屈,卻不一定能幫得上忙。」鬼皇將將淚流滿面的左文天扶起坐到床榻。
「沒關係,只要鬼將軍願意幫忙就沒問題。」老翁伸出瘦如枯枝的手緊握著鬼皇將,從他干皺如橘皮的肌膚感受到他手心,手背處曾遭火焚身,也許他的瞎眼也是因為大火後遺症。
「依老奴的感覺,將軍應該年歲不出三十,真是年少出英雄,那麼年輕就當上將軍。」左文天感慨萬千。
「老人家料事如神。」鬼皇將不想多扯廢話,他還得去追逃妻,「到底是什麼冤屈,老丈不妨直言,我盡力而為。」
「將軍,老奴現在要訴說的是發生在新帝登基前的事,不知你是否聽聞過先皇駕崩時許多大夫遭受不明原因失蹤身亡?」
不會那麼巧吧!
鬼皇將悚然一驚,心跳如雷,表面不動聲色。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左文天悠悠歎了口氣,「老奴當年是伺候在皇后身邊的一個小侍衛,就是當今母儀天下,德高望重的皇太后,其實她是個冷血無情,沽名釣譽,為權勢而不擇手段的毒辣女人……」
「放肆!」鬼皇將厲聲喝斥,「你要知道污蔑皇室是殺九族的罪?」
「老奴已經豁出生命了。」左文天一副正氣凜然,「不過,我相信將軍不是一個不明事理不分是非的昏官。」
「你……好,很好,我倒要聽聽看你有什麼冤屈,最好能讓我心服口服,否則……」其實鬼皇將心裡多少也有預感了,這將是皇室醜聞。
「當年我聽命於皇后,表面上她儀態萬千,雍容華貴,慈祥溫婉,完美的像聖人,實際上她隱藏的心機卻是外人無法想像,我則是直接授命於皇后,專門處理一些皇后無法下手的骯髒事,像是神不知鬼不覺得打掉傳出身孕娘娘肚子裡的龍胎風種,還有毒殺比她美貌的女子,甚至威脅太醫開打胎藥……」
「你的意思是當年許多大夫失蹤或無故意外身亡全是皇后的旨意?」鬼皇將深呼吸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