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華這時才想到這件事,兩抹鮮紅躍上她的臉,她假裝以清洗毛巾來掩飾。
無常轉頭一瞥,他漆黑的外袍和內衫正躺在地上,霎時,熱浪自腳丫子衝上發稍。他心裡明白犯熱病的人有何症狀,她是為了照顧他,只是一想到全身都被她看透,也摸光了,他仍不自在的面紅耳赤。
「你臉好紅,是不是又發高燒?」從羞赧中回神,她蹙眉替他把脈。
「我已經沒事了。」他趕緊把手縮回棉被裡,身體的高燒已被另一種熱取代。
「昨晚是你替我脫衣服的?」
歐陽華點了點頭。
「也為我擦身?」腦海浮現她的纖纖玉手拂上他的身軀,他不由自主血脈憤張。
她靦腆的應聲,說實在的,忙著替他擦澡,又怕他會著涼,她根本無暇欣賞他偉岸的身軀,不知他脖子以下是否也紅白分明。
「你擦了哪裡?」但願他男性的尊嚴能逃過一劫。
「手臂、胸部、腹部,然後大腿、小腿……」歐陽華愈說臉愈紅,聲如蚊鳴,「不過你放心,我全忘光了。」為避免窘迫,她端起水盆往外走。
他很懷疑!無常心中苦笑不已。
「當然我不會跟別人說你兩腿中央長得有些奇怪。」因為特殊,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他的臉更紅了,耳朵也像著了火,渾身遠比高燒時還熾熱。
天啊!他真的被她看光了。
第六章
「歐陽姑娘、歐陽姑娘!」
由遠而近的叫喚讓歐陽華停下腳步,東張西望了下,視線回到向她走來的俊逸男子身上。
「是你在叫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的輕顰黛眉,「請問一下我們見過嗎?」他的確長得俊,但這不過是皮相,說不定是戴著人皮固具。身為醫者,她對江湖上的易容術多少也有涉獵。
「你不記得了嗎?我是……」
「是大哥。」無雪施施然的走上前,摟住是魂的胳膊,「你來落日山莊這麼久,怎麼都不來陪我聊天下棋?」
從不拒絕美女是是魂的原則,「對不起,我一時忘了。」
一旁的歐陽華不禁寒毛直豎,不是她排斥男人間的友誼,只是親眼目睹男人和男人摟摟抱抱仍覺得不自在。
「真的?我以為你是見獵心喜,看到美女就忘了我。」無雪薄嗔,骨碌碌的瞳眸瞄了眼正消失在長廊末端的歐陽華。
此刻正是大哥和未來大嫂情感進展迅速的時期,怎能容外人破壞,歐陽華可是屬於大哥的。
「走,陪我下棋去。」
「可是我的棋藝很差,你和你大哥都是師父的高足,我甘拜下風。」她是師父玄谷老人未記名的女弟子,收她與師父唯一的掌珠為伴。
「沒關係,我可以讓你五步。」
「你去找無命吧。」
「不要,他跟大哥一樣修煉成精。」無命是其中一個除師父外在棋藝上打敗過她的男人,另一位就是她的大哥。
老是輸棋的滋味不好受,她只好找其他人來獲得成就感。
「無雪,你放過我吧!」是魂苦笑。
「是大哥。」無雪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撒嬌道。沒辦法,山莊裡的人都推說沒時間,要不就是怕以下犯上,沒人願意和她下棋。
是魂歎了口氣,栽在這兩兄妹手裡,他只能認了。
……
「該吃藥了。」歐陽華端著剛煎好的藥進屋。
無常坐在床榻上,聞到嗆鼻的藥味,他嫌惡的攢起眉。
「你別下床,快蓋好被子。」
「我已經好很多。」原來當病人也很辛苦。
「不行,你還要多觀察幾天。」坐到床沿,歐陽華輕吹著藥。「來,張開嘴。」
「我可以自己來。」瞄見門外躊躇的芍葯和桔梗,紅暈又爬上他的臉。
「還說呢,你前陣子虛弱得連手臂都舉不起來,逞能的要自己吃,結果把藥打翻,弄髒了衣服,也糟蹋了一碗上好的藥材。」對她而言,所有的藥都是珍貴的。
「那是一時失手,馬有失蹄,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他瞪了眼門外想笑又不敢笑的兩人。
「借口。你乖乖把這碗藥喝下,我就給你一個吻,如何?」她知道他喜歡吻她,雖然仍不太明瞭為何要相濡以沫,不過感覺還不錯。
他下巴險些掉到地上,圓睜著眼。她確定她沒說錯?她要吻他?如果不是清楚她對男女之事仍懵懂無知,他說不定會以為她是哪來的豪放女。
而門外的芍葯和桔梗好笑之餘又羞不可抑,不敢再偷聽下去,趕緊離開。
呆愣中被灌入一口湯藥,突來的苦澀讓他嗆到,不住猛咳。
「別那麼急。」歐陽華拍拍他的背,再舀一匙送入他口中,「就快喝完了。」
無常趕緊吞下,心臟鼓動著,說不出是因為咳嗽的關係,還是因為期待而心跳急促。
「你要快一點好起來,在落日山莊我只有你這一個朋友,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無常差一點又嗆到,她在說什麼?朋友!「你不記得上次你撞暈前我曾說過的話了?」他根本不想當她朋友,他要當她的愛人、她的丈夫。
「你有說什麼嗎?」收起碗,她明亮的水眸不解的看著他。
「天!」她竟然忘了,枉費他說那麼大聲,還被一票不相干的人聽到。
「你不要我當你是朋友?」他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你說對了。」他豈止不高興,他火大了。「你過來。」
「做什麼?」她被他拉到床上,尚未反應過來,他灼熱的唇已壓住她微愕的小嘴。
藥的苦味和濃濁的男性氣息充塞她的嘴裡、她的呼吸,他的舌頭鑽進她口中,激烈的翻攪。
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但這樣的熱切貫穿了她的靈魂和神智,腦子開始混沌。她忘了自己有沒有掙扎,只覺得這個吻愈來愈吸引人,他的舌頭親密的與她的丁香舌嬉戲,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才分開。
無常頭抵著她的額,在她的俏鼻、粉頰和眼睛落下如雨點的輕啄。
「你不該吻我的!」歐陽華有些不悅的噘起嘴。
無常挑眉,不知她有什麼話想說。
「應該是我吻你才對!」
無常一怔,噗味的笑出聲。他真是輸給她了!
……
無常被歐陽華困在床榻上足足二十天,都沒有人來拯救他,包括他的影子——隨從無命也不見人影。
等他被允許下床,那幾個見死不救的人才出現在房門口,為首的是他古靈精怪的妹妹。
「她去哪了?」趁歐陽華不在,無雪才敢進屋,免得又被炮轟出去。
「採藥。」
「大哥,當病人的滋味如何呀?」她露出賊兮兮的笑,「瞧妹子多有義氣,除了派人送膳食過來,都沒讓任何人打擾你們兩個獨處。」
「真是謝謝你。」
讓身後的無命替他更衣完畢後,他步出房門,往竹居走去。
一路上,無雪繼續邀功,「連是大哥我也叫無言看好,不許他找未來大嫂麻煩。」
無常煞住腳步轉過頭,「是魂找過華兒?」他認出華兒了?
「嗯。本來我不想讓你們師兄弟同室操戈,不過,為防未來大嫂被他搶去,我得老實說。」於是她娓娓道出近來是魂怎麼騷擾未來大嫂的事並加油添醋一番。
無常沒有表情的繼續走向竹居。
觀了眼兄長漠然的臉孔,無雪不禁嚥了嚥口水,「大哥,你打算怎麼辦?」本打算激出大哥妒火,看大哥失控暴怒的樣子,不過看來是失敗了。
無常喜怒不形於色,但心底正縝密的盤算著該怎麼擄獲佳人芳心。這一次他要靠自己。
「大哥?」看不透他內心的想法,但無雪不想錯過任何一場好戲。
無常擺了擺手,「別說了,你們都出去吧。」
無雪瞟了眼聽令離去的無命和無言,心不甘情不願的撇了撇嘴,走出竹居。
追上彷彿幽靈的無命,她拍了下他的肩,「喂!你猜大哥心裡有什麼打算?」
「三個字。」
「什麼?」
「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影子,他一個眼神,你就知道他要做什麼嗎?」他們簡直比雙胞胎還親密,常叫她眼紅。
「四個字。」
「你知道?可以告訴我嗎?!」無雪一臉驚喜。而且他願意說,表示她在他心底還有一席之地。
「自己去查。」
無雪杏眼一瞠,怒視他飄離的身影,「無命—你是個大笨蛋!」
無命停下腳步,緩緩旋身,灰袍飄飄然。「你在生氣。」他口氣依然平和,聽不出情緒波動。
「我這是憤怒,憤怒!你聽見了沒有?」這只呆頭鵝!
「火氣太大對身體不好。」他轉身不再多說。
她差點氣絕,不假思索的脫下繡鞋朝他扔去,精準的砸中他後腦勺。
無命彎下腰拾起繡鞋,輕拍去塵埃,遞還給她。
「你為什麼不閃開?」以他深藏不露、與大哥不分軒輊的武藝,其實避得過。
「你的鞋。」他單膝跪地,捧起她裹著白襪的天足,溫柔的替她套上。
無雪臉紅、心跳「我可以自己穿啦!」但身體硬是無法動彈,等他為她穿好鞋,身體又可以自由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