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守衛警戒的打量眼前似乎嚴重睡眠不足,精神委靡的女子,冷冷淡淡的打破沉默,「幹什麼來著?」
「請問有徵人嗎?」她佯裝楚楚可憐。
「去去,我們這兒不缺丫環。」其中一名守衛冷然以對。
「求求你們啦,我真的走投無路,極需要一份工作,我什麼都能做。」不知是昨晚沒睡還是太累,她覺得腦袋昏沉沉的。
兩位守衛相視一眼,正不知如何開口時,一個威嚴的嗓音介入。
「怎麼回事?」
「張總管,你來得正好,這裡有位姑娘一早來找工作。」
一位福泰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內,圓臉方耳,捻著嘴邊的八字鬍,不冷不熱的開口,「你想要找工作?」
夢君忙不迭點頭。
「你來得可真巧,我們告示才剛張貼出去,我們府裡是欠一個廚役,可是要簽長約,你要賣嗎?」「要要要,我要賣。」能夠接近心目中的美男子,她死而無憾,不經意腦海閃過臭鬍子邪惡的魅眸,她的心漏跳一拍。怎麼在這重要時刻想到那個傢伙?趕緊清掃掉他的影像,斐玉樓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姑娘,你不問先工作內容和薪俸嗎?」張總管警覺的挑眉。
「沒關係,我相信大人不會虧待小女子。」為了一睹美男容姿,夢君賣了自己。只是腦袋好重。「是誰告訴你相國府有工作的?」除了有內線,沒有人會知曉。
「這裡是相國府?難怪那麼廣闊,連圍牆都看不到邊際。」裝傻她一流。
記得左大哥曾說府裡管人事的張總管平日笑得像尊彌勒佛,待人和善,生性卻是嫉惡如仇,賞罰分明,最忌諱走後門靠關係。
「你沒看到門扉上的……」張總管收口,看她睜著無邪純真的大眼睛,他想這丫頭可能是鄉下來的,沒念過什麼書,當然不識匾額上皇上御筆親題的字,「算了,大毛,你過來。」他回頭朝屋內喚。
門內踱出個手拿掃帚的小廝,「總管大人。」
「把那徵人的紅紙撕了,我已經找到人。」張總管對著夢君問:「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
「我爹都叫我夢君,今年剛十七足歲。」
「那以後你就叫小夢,試用期一個月,如果做得好,我會請示大總管讓你留下。」他轉回頭場了揚下巴,「大毛,你帶她到廚房交給李大嬸調教。」
「是。」大毛一揖,「小夢,你跟我來。」
「好,謝謝總管大……」驀然眼前一黑,她沒有了知覺。
? ? ?
她怎麼了?夢君感覺頭好像快炸開,喉嚨乾澀又灼熱,渾身力氣被抽乾,懵懂中隱約聽到耳邊傳來交談聲。
「怎麼回事?」
「這姑娘是受了點寒,我開些藥方子。」
「多謝大夫。」
另一個威嚴的嗓音響起,「張總管,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找個病癆子來府裡?」晦氣。
「這姑娘剛進門時,眼神清亮,面色紅潤,不像有病之人。」
「我不管你怎麼做,等她身子骨痊癒就把她送走,要是不小心沖煞到相國府的貴人,拿你身家來抵都不夠賠。」
「我知道了。」
不會吧?她好不容易賣身混進府!
慢慢回復神智的夢君難以置信,閉著眼不敢亂動,怕要是突然睜開眼,說不定馬上就被攆出府。
「大毛,你跟大夫去拿藥。」張總管吩咐著,回看床榻上臉色蒼白的人兒,搖頭歎息聲飄入她耳中,接著步伐慢慢遠去。
確定屋內恢復寂靜後,夢君戰戰兢兢的睜開一隻眼皮,寬敞的臥房是尋常人家的兩倍大,簡單的擺設看來高貴大方。
這是相國府裡吧?只是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這下可糟了!
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模進相國府,連開工都還沒,更別提碰見斐玉樓,她就要被驅逐出境。
回想起發生的一切,向來是健康的她平常被大姐的補藥毒藥養得身強體壯,百病不侵,卻抵擋不了小小傷風。真是的!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這要緊關頭倒下,害她功虧一簣。
這全都怪那個臭鬍子,他霸佔她的床,害她睡不好,吃不好,睡眠不足自然精神不好,病魔就上身了。
他果然是她的災星!
從遇到他那一天起,她就劫難不斷。一會毀了她的珍藏寶貝,一會害她遭遇盜賊洗劫,如今就要害她丟了工作!
門外傳來腳步聲,夢君大驚失色的連忙躺下裝睡。
「石總管,那我再把紅紙貼到門外。」
「暫時不用了,廚房的李嬸說她有個遠房親戚手藝不錯,看張總管能不能通融一下,這件事我會跟張總管提的。」
大戶人家果然不同於一般人家,廚房管事是張總管,而剛剛那個威嚴的聲音好像地位比張總管大,至於這個有著蒼勁有力聲音的石總管又不知管什麼?
「東廂客房派人去整理了沒?今晚相國的貴客就要來了。」
「石總管,別擔心,小的辦事你放心。」
「嗯,等這位姑娘醒了,賞她幾兩銀子,然後請她從後門離開,再派幾個人把這間屋子清掃,記得灑些菊花水,捻檀香,去去晦氣。」
由他們對談,夢君瑞踱著這位石總管大概是管大小院落房間。腳步聲穿梭過房間後又漸漸遠去。
聽著他們對話,她心下一涼,看來自己沒望了,這份廚役工作早有人搶著要,怎麼可能用她這來路不明又莫名其妙就生病的人,算了!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不知不覺,睡意襲來,她又沉入夢鄉。
第五章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夢君睜開眼睛,窗外傳來蟲嗚蛙叫,桌上燭火燃起,空氣中飄散著她熟悉的藥味。
好餓!她撫著咕嚕叫的肚皮,勉強翻身下床,「砰!」地一聲,兩腿虛軟無力的她摔到地上。
睡在門邊椅上的大毛聞聲急忙進入內房,「你醒了。」
「大毛哥。」夢君記得這個傢伙。
「別亂動,你身子骨還很虛,快回床上躺好。」他趕緊扶她回床上。
「我睡了幾天?」
「你已經昏睡了兩天了。」
「喔,那我的工作……」光看大毛臉上為難的表情也知道沒了。誰叫這病來的不是時候。
「先別管這個,大夫交代過等你醒來把這碗藥先服下。」阿毛端起桌上冷掉的藥碗來到床前,「抱歉,藥冷掉了。」
「沒關係。」她捧起藥碗一口嚥下。
依照她以前的經驗,這種對普通人兩三天就可以痊癒的小感冒,對她來說卻是得睡上七天七夜,躺在床上一句半月的。
「謝謝。」
「還客氣什麼,大家都是出門在外討生活。」阿毛靦腆一笑,「張總管說你可以暫時留在相國府裡養病,等身體好了再作打算也不遲。」
夢君心裡感動,這相國府裡的人真好,這應該歸功他們有個好主子。她對斐玉樓嚮往之心又增加幾分。
大毛將碗收好,「對了,你兩天沒吃東西,肚子一定餓了吧?我去廚房看還有什麼吃的。」
「麻煩你了。」她擠出笑。
「你等等,我去去就來。」他拿著碗快速離去。
夢君疲憊的躺回床上,正要闔上眼休息一下,驀地下腹傳來陣陣痙攣抽搐,如受電擊的她身子一僵,額頭冒著冷汗。
糟了!
她勉強攀著床柱步下床,搖搖晃晃的移動腳步,躓跛得跌跌撞撞,也顧不得痛楚,此刻她只想去抒解……
天哪!這個三更半夜的時候要她去哪找茅房?
而且這不是她家,也不是客棧,而是戒備森嚴的相國府,她說不定還沒走出房門就被人當刺客關進牢裡。
不行!她忍不住了。
「咿呀!」一聲推門而出,還好門外沒人看守,可能她身份卑微,也或許是相國府有貴客臨門。
幽深漆黑的夜空下,看不見盡頭的長廊樑柱上掛了一排大紅燈籠,燈火照亮漆黑,漾著喜慶。
夢君倚門佇立,左顧右盼,現在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了有路就走。咬牙忍住一波接著一波衝擊著她肚子的翻攪脹痛,她深呼吸的移動沉重的步伐……
而大毛回轉房裡時,房門敞開,屋內空無一人,被褥凌亂。
「鏘!」地一聲,碗摔落地面。
「怎麼回事?」門外衝進巡邏守衛。
「小夢、小夢姑娘不見了。」
? ? ?
正急著找茅房的夢君,渾然不知府裡為了找她已經亂成一團。
她一面靠著牆走著,一面搭著下腹的穴道暫時壓抑,強忍著陣陣痙攣。也不知道走到哪一院哪一房了,就是看不到茅房。
通常茅房會在廚房後或宅底邊角落,可是光這廣大的庭院就讓她彷彿走了好幾年,她真想像露宿一樣就地解決。
「砰!」地一聲。沉浸思緒的她沒注意前方轉角,迎面一個巨大物體撞倒她虛軟的身體,手指也離開了穴道。
該死的!她好想「解放」。
她趕緊按住穴道,兩道秀眉打了結,微惱的抬頭看看是哪個走路不長眼的傢伙,順著華麗的銀袍上移,還沒看清對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