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人也沒有人確知那灰袍儒生來自何方,只是有人說他從西邊的山區來的,念君引頸眺望,另一端是險峻巒峰高聳入雲霄的七星群山!
第二章
詭譎的夜,月色朦朧,薄霧瀰漫像一張蜘蛛網在微風中輕蕩,千萬顆星子是蛛網上的露珠,一閃一滅,隨時都會消逝隱沒。
萬籟寂靜,聽不見蟲鳴蛙叫,也不見夜鷹在樹梢低鳴,陰森森的山林裡靜得宛若一座死城。
兩個彪形大胖漢小心翼翼的提著燈籠走在荒煙蔓草的山徑上,根本分不清哪邊是路那邊是懸崖。
「老大,你確定這裡就是通往鑄劍世家聶家莊的山路?」比較瘦的男子低問身旁身材壯碩的老大。
「當然,這可是我殺了那個打鐵鋪得死老頭一家才逼問出來的。」他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查到那鐵鋪曾和聶家有接觸,卻也只問得聶家就在七星群山中這座鬼佛山。
以重峰迭嶂,峭崖怪石聞名的七星群山,遠觀絕壁臨江,氣勢雄偉,層巒翠蔭,就像七座山峰相連,如同天上北斗七星。
而鬼佛山不屬於七星山,獨獨聳立在七星山的環抱中,連山絕壁,奇險無比,峰峰郁翠,終年濃霧繚繞,傳聞有人進入此山便一去不回,被人發現只剩破布裹殘骨,連屍骨都找不全,所以,就連居住七星山的獵人也盡量避免踏入鬼佛山,彷彿會遭天禍,被鬼魔吞噬。
鑄劍世家——聶家極神秘詭異,武林中人沒幾個知道聶家在哪,若非聶家人主動出面,根本沒有人有機會見到,以至於有人懷疑這鑄劍世家是否真的存在。
不過傳言得到一把聶家鑄造的神劍,就可以揚威武林,金銀珠寶享用不盡,使得武林中不少沒什麼本事或只有三腳貓功夫,好高騖遠,不思努力而妄想一鳴驚人的投機分子前仆後繼,前來探訪。
而被他查知聶家就在鬼佛山怎不叫他興奮。「聽說前任武林盟主東海神龍島島主就是獲得聶家贈劍,才能稱霸武林,如果我們隨便偷到一把劍或刀,那麼天下不就是我們的了?哈哈哈……」胖老大放聲大笑,彷彿寶劍已在手裡,一方面也是消除因週遭環境而生的恐懼。
「可是老大這裡好恐怖,我們真的已經到了鬼佛山嗎?」瘦子膽怯地揪了揪他的衣角。
「七星觀天,鬼佛人心,從那老頭子話中的意思,那應該是在天樞天璇天璣天權這四座山的中心,我們抄近路直接翻過臨江的杓口,就應該直接進入鬼佛山,只要一隻往上就可以到達峰頂,也就是聶家莊。」
「可是我總覺得怪陰森的。」
「別自己嚇自己,我們快一點走。」他也覺得毛毛的,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暗地裡窺視著他們。
「走去哪?」
「當然走去聶家莊。」胖老大道。
「老,老……」瘦子舌頭打結,驚恐的眼瞳一縮。
「你幹麼?」
「你你……」瘦子顫抖的伸出手直指著他。
「你什麼你?講話也不講清楚,誰知道你說什麼?」胖老大沒好氣,看不見瘦子臉上的表情。
「你……你脖子……有……」瘦子牙齒打顫。
「我的脖子?」老大低頭,抬起手撫了下肩旁頸部,只感覺到一條極細的線,就像脖子上贅肉的細紋一樣,沒什麼異常,「你別嚇我,根本什麼也沒有,害我以為是什麼毒蛇之類。」
「斷斷……」
「什麼都沒有呀!」在觸碰後,胖子的手離開頸部,某種黏濕的液體沾在指上,她還沒看清手上是什麼,便感覺自己的脖子慢慢的歪了一邊,眼前的瘦子越站越斜,然後他眼瞳驚恐的剎縮,「咚!」一顆頭顱滾落地,他連張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
手中的燈籠掉落地面,瘦子發出貫穿雲霄的慘叫,「啊——」那幾乎喊破喉嚨。
鳥獸驚飛,雲開霧散,如玉盤的圓月高掛在黑幕上,撒落一地銀白,閃閃發亮。
隨著沒有高低起伏的輕啞嗓音飄蕩在微風中,黑暗裡慢慢踱出個瘦削的人形,兩簇炯亮如炬的目光眨也不眨一下的盯著瘦子,發出的音調就像是來自地域幽冥的催魂曲,他手上握著通體漆黑的劍上沒有任何血漬,看不到曾經殺過人的痕跡,在月光投影下,三尺長的劍體泛著鬼魅般碧綠的磷光,就像野獸的毒牙正一步步朝他逼近。
「你你.....你別過來。」瘦子恐懼的渾身發抖,兩腿發軟的癱坐在地,感覺褲襠下面濕了一大片。
看著對方窸窣響的落葉一步步前進,他趕緊轉身連滾帶爬的奔離,鼻涕眼淚直流的哭爹叫娘。
「給我血。」
「救命哪!」瘦子跌跌撞撞,分不清東西南北的跑著。
「血,我要血。」黑一人手中的劍慢慢舉起。
「啊——」瘦子腳下一個踉蹌的跌個狗吃屎,回頭只見死神就在他背後,他發出慘叫,閉上了眼。
呼吸停止,沒了心跳,感受不到絲毫痛楚,這種感覺就是剛剛胖老大頭身份家的感受?
他應該死了吧?瘦子心想著,勉強撐開眼皮,環顧四週一片漆黑,他沒有勇氣摸向自己頸部。這裡應該是地獄吧?
想他年紀輕輕才弱冠有五,還打著光棍,本想揚了名就娶個美嬌娘,結果名沒出到命就沒了,想想還真不甘心,早知道正正當當作人也不要妄想什麼號令天下。
突然,劍擊聲響起,銀白和墨黑在月光中激出火花,拉回正淒涼哀悼自己悲慘命運的瘦子的神志。
眼前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是指引他投胎的鬼火嗎?他睜大了眼睛,朝光的方向爬去。
「喂,你不要緊吧?」念君邊打邊頭也不回的問。這傢伙是嚇成白癡是不是,笨得不會趁機逃,還往她這邊爬來?
聽到了人聲,瘦子一愣,他不是死了怎麼會聽到聲音?
瘦子掐了下自己大腿,劇痛傳入大腦,會痛代表……「我沒死!」急忙抬手觸摸自己脖子,沒有任何傷痕,他激動地從地上跳起,檢查全身上下,「我真得沒死,呵呵呵呵,我還活著。」
「吵死了!」
被瘦子又吵又叫又跳影響而分神的念君,連忙舉刀擋下砍向腦門的長劍,強勁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微麻,腦袋差點被削成兩半。
「你找死是不是?在那鬼叫鬼叫什麼,想活命還不快滾,別來妨礙我。」她得全神貫注的面對這面無別情的武林高手,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如此武功高強的對手。
瘦子抬頭看,原來是烏雲再度遮蔽了月光,難怪一片烏漆抹黑,「喔喔,是是,謝謝女俠救命之恩。」
「滾。」
他頭也不回的跑開,生怕慢一步就落得跟老大一樣下場。
「血……給我血。」男子仍然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說話也是硬板板的沒有冷熱,目光呆滯的直視前方。
而他手裡的劍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呼吸和劍招形成調和的美感,一招一式皆能致命,漆黑的劍如靈蛇,驚準得刺向她心口和全身穴門,快速度的令人產生幻覺。
「來的好。」念君掄起刀如銀鏈,如電如風的全心應戰。她感覺體內嗜武的血液正沸騰著,晶燦的眼瞳流轉著雀躍和興奮,她很久都沒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可以讓她毫無禁忌的施展。
「鏘!」刀與劍交擊,一白一黑,在陰森的夜空中快速的舞出絢麗奪目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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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劍法。」念君稱讚。「想不到這荒山野嶺居然有你這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喂,你叫什麼名字?」
一身漆黑的男子仍然不發一語,有的只有行雲流水般的劍招毫不放鬆得直襲向她,迫使她盤刀織網來抵禦。
「你這劍法練了幾年,我怎麼從沒看過,你是哪門哪派的高徒?」各門派的劍招秘籍她都涉獵鑽研過,可是他所展這種奇詭凶險的招式卻是前所未見。
只可惜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更別說看清對方的長相,但憑她練武之人精銳的眼力,隱約描繪出對方身形,體型高大,但動作靈敏宛若幽靈,渾身散發森冷寒氣。
「還是說你無意間獲得什麼武林簡譜?」打得戰戰兢兢的她邊用心將他使的劍招步數吸取起來。
念君不像山寨裡的仇夢君喜歡唸書識字,尋找書中潘安,或仇癡君對美食如數家珍,或狂愛藥草的仇思君光聞就知道是什麼草,要說本事的話,只有對武功招式她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凡是武功秘籍或圖招,她看過一遍就可以當場演練,甚至回山寨還可以依樣畫葫蘆的自創劍招或拳腳招式,因此沒有一門一派願意收她,誰希望自己家的武功給外來的小輩隨便改造一下,就給比了下去?也正因為如此,墨守成規不思改進的七大門派,才會被後浪推上沙灘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