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一個嘶鳴的輕響引起杜寒飛的注意,他幽深冒著慾火的黑眸不悅的一掃,只見茂密陰鬱的大樹滑下一隻不識好歹的毒蛇,正吞吐舌信緩緩的靠近他們。
他隨手抓起地上的枯枝一擲,精準的射中蛇身,它當場斷成兩截從樹幹摔了下來,掉在念君腳邊。
杜寒飛收回視線,繼續與她纏吻,不識時務的飛禽猛獸最好不要挑這個時候出現,否則下場就跟那只毒蛇一樣。
念君如果看到這一幕大概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沒錯,他不是一無是處的笨書獃,身為聶家子孫若無武功護身,怎可能躲得過天下眾多不肖人士的襲擊呢?只是母親遺命要他立誓,若不是非常時刻,萬分不得已,決不能輕易出手示人,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而現在應該是「非常時刻」!
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才分開,這時濃霧漸散,雲開月弄影,夜像湛藍的紗布籠罩著相依偎的他們。
「你怎麼會接吻的?」念君喃喃低問,溫熱的臉蛋貼靠著他寬闊的胸膛,聆聽他規律的像催眠曲的心跳。
「人天生的本能。」其實在他成年禮後,鍾叔就帶他上妓院開葷,並告訴他,唯有真正的男人才能掌控自己的慾望。
「那你真厲害,我都不會。」她眼皮有些沉重。
「沒關係,我以後會教你。」他心底不勝竊喜,那表示她的初吻是他的,而他會善用機會的。
「那我們可以每天練習一下嗎?我怕忘記。」好累,她打了個哈欠。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忘記的。」杜寒飛低頭,正準備再來一次驚心動魄的擁吻,誰知道回應他的是一串夢囈的虛應,接下來是她淺促的酣聲。
她睡著了!
在他正「性」致高昂的時刻,她居然去周公家下棋,丟下他孤零零的與月相對。他苦笑,看她眼眶下方浮現淡淡的暗影,想起之前經歷的災難,他不忍叫醒她,她也夠累了。
趁著她睡著,他輕巧的將她放到地上,沒有驚動她,蹲到她腳邊,舉掌貼在那盤根錯節的樹根,凝氣在掌心,一層紅色薄霧包裹著他的手掌,接著那些硬實的樹根向冰塊遇到火一樣融化分離。
須臾,鉗制著她的腳踝的樹根也截斷了,他運掌隔著一寸的距離覆在她腳踝上方,治療她的腳傷。
然後便若無其事的躺回她身邊。
夜還很漫長。
第六章
「喂,你們兩個在這幹麼?」蒼勁的咆哮在頭頂響起。
念君首先清醒,意識混沌的眨了眨眼。一閃一亮的陽光穿透枝椏射下,清新的空氣令人渾身舒暢,不知不覺已經天亮了。
「少爺,你還好吧?」鍾鐵橋越到杜寒飛身邊,檢查他全身上下,確定只有衣服磨破弄髒後,才鬆口氣。
「早。」杜寒飛伸個大懶腰,睡得真舒服。
「早。」念君打了個呵欠,坐在地上。
想起昨晚他們摔下陡坡後發生的一切,還有那令人血液沸騰的熱吻,忽然她意識到異樣,她的腳能動,而且——不痛了!
她連忙彈跳站起身,望著原本應該卡在樹根的腳踝重獲自由,腳邊的參天大樹則依然聳立著。
「怎麼啦?」杜寒飛偏過頭。
「我的腳。」念君張口結舌,怎麼可能,才一夜的時間她的扭傷完全好了。
「還會痛嗎?」
她搖搖頭,「怪事,我記得昨天明明卡住動彈不了。」
「會不會是因為你的腳扭傷,所以產生錯覺。」
「可是我的腳明明痛得無法……」難道卡在樹根裡真的是她自己感覺錯了,「那為什麼一點都不會痛?還可以動。」
「可能時鐘叔幫忙吧。」杜寒飛朝鍾鐵橋眨了下眼。
「哼。要不是看在少爺面子,我才不想管你死活。」雖然搞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可以確定這小子又出手了。
「謝謝鍾叔。」念君蹬了蹬腳,桀然一笑,「鍾叔你的醫術真高明,不愧是幾十年前成名的鍾鐵橋。」
「你告訴她了?」鍾鐵橋瞪一眼笑的無辜的杜寒飛。
「鍾叔,你好,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能見到傳聞中的人物。」念君興奮得早忘了鍾鐵橋之前怎麼對她不友善。
「這有什麼好值得高興。」鍾鐵橋口是心非。說不得意是騙人,畢竟有幾人在聲威達到如日中天突然隱退,在多年後依然有人記得他。
「你可是我的偶像,我到現在都沒辦法像你一樣把一條鏈子拿來當武器,你是怎麼辦到的?」念君一臉興致勃勃。
「咳咳。」被冷落的杜寒飛不是滋味的咳了兩聲。
「寒飛,你生病了?」一雙小手自然的復上他的額,「是有點燙,誰叫你昨天要把衣服脫下來,明明身子骨那麼單薄卻要逞強,沒看過像你這樣笨的書獃,現在可好啦,染上風寒。」她拾起儒袍遞給他。
杜寒飛將儒袍穿回身上,「我很好。」聽到她口氣中流露的關心,他感覺整個人輕飄飄。
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的鍾鐵橋冷眼旁觀,「就是她了?」話是問向杜寒飛,眼神輕蔑的瞟著仇念君。
杜寒飛點了下頭。
「幫你挑選那麼多對像你都不滿意,卻看上這個脾氣暴躁,凶巴巴又一無是處的女人。」
「你們在說誰?」
「沒什麼。」杜寒飛在鍾鐵橋手指向她時,先機警的摀住他張大的嘴,乾笑的道。「我們只是談論天氣。」
「天氣就像女人的脾氣,晴時多雲偶陣雨。」杜寒非投給鍾鐵橋一記可憐兮兮的眼神,拜託!
鍾鐵橋撥開他的手,送他一個大白眼,面對一臉霧煞煞的念君,「沒錯,你這蠢丫頭最好管管你衝動莽撞的個性,別老是給我們少爺添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他憤憤不平的轉身爬上山坡。
「寒飛,我是不是做錯什麼得罪過鍾叔?」
「沒有啦,你想太多,鍾書是面惡心善,刀子嘴豆腐心,以後你常跟他相處就會明白。」
「你們還愣在那幹麼,還不快上來。」鍾鐵橋站在坡上發出雷吼。
「走吧。」杜寒飛伸出手。
念君很自然的將手交到他掌心,讓他拉上陡坡,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怕上陡坡後回頭眺望,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滑下崖邊的山凹裡,再過去一點是深不見底的山溝,如果沒有崖邊那棵巨大寒松擋住他們,他們恐怕會成為鬼佛山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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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著我們家少爺做什麼,分開,分開。」鍾鐵橋看到他們手牽手像小情侶的情景,板起臭臉介入兩人中間,這來路不明的野丫頭根本配不上他尊貴的少爺。
杜寒飛失笑的看著認真嚴肅的鍾鐵橋,不好違逆他,轉開話題。「鍾叔,昨天你去哪?」
「回去我再同你說。」鍾鐵橋瞪一眼還搞不清狀況的念君,眼神交換一個彼此才能理解的暗號。接著話鋒一轉,面對跟前跟後的念君,「仇姑娘,你不回家你家人不會擔心嗎?」
「我家?」念君想了下,「我家離這很遠,我是出來找東西,東西沒找到,不能回去。至於我的家人她們也都出來找了。」寶藏的事沒必要讓外人知道,這是她們惡虎寨四姐妹的私事。
「什麼東西,不需要我幫忙?」杜寒飛熱忱的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爹的遺言說得很曖昧,什麼翡翠的。」她想應該是把劍,但天下間真的有碧綠色叫翡翠的劍嗎?
「這樣子一點線索都沒有,你怎麼找東西?」杜寒飛兩道眉毛打了個結。
念君拍拍他,「船到橋頭自然直。」她都不擔心了,他反倒緊鎖眉頭比她煩惱。
鍾鐵橋站到兩人中間,「別動手動腳。」一個不留神,這野丫頭又靠近少爺。
「那一輩子都找不到呢?」杜寒飛問。
「那也沒關係呀,說不定其它姐妹們已經找到啦。」念君雲淡風清的說,現在她有更遠大的目標。
「真沒用,像你這樣做事虎頭蛇尾哪能成什麼大事?」鍾鐵橋嗤之以鼻。
念君眼中迸出堅定的光芒,「我從來沒想過要成什麼大事,我只想收集天下名劍寶刀。現在的目標是莫邪劍。」
鍾鐵橋和杜寒飛面面相覷,眼神古怪。
「我有沒有聽錯,莫邪劍?」杜寒飛小心翼翼地問。
「對呀,聽說莫邪劍能號令鬼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倒想見識一下。」她的語氣充滿期待。
「勸你最好不要輕易嘗試,莫邪劍不是普通人能掌控的邪劍。」鍾鐵橋幽幽歎了口氣,目光變得迷離。隨即又斂起心神,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還年輕,不要急著送死。」
「鍾叔。」 杜寒飛使個眼色,制止他別再說下去,「就快到家了,念君,你確定你不回家可以嗎?」
「放心啦,我如果找不到東西,自然會回去跟我姐妹們會合,這段期間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鍾鐵橋嗤哼一聲,「你還真有臉皮說,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跟個男人到處跑像話嗎?也不怕將來有什麼蜚短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