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天寒露重,請保重自己身體。」如意擔憂之情溢於言表,捧著暖裘披風送上。
雲飛雪淡淡搖頭,「我現在還不累。」把玩手中的七彩夜明珠,鏤刻的字體不知何時多加了一個「風」,這無賴!「妳們先下去。」
「是。」春喜和如意只得一福退下。「那麼奴婢們告退了。」
門關上後,雲飛雪枕著手肘,指拈著七彩夜明珠,風和雪兩個字體相依偎的映入她眸底。
在回到洛陽家裡之後,她一直想著她是否對本性風流多情的衛尚風太嚴苛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如果她那時候再給他一次機會,是否情況會有所不同?也許他是真心的要改。
不過說這些都太遲了,他肯定被她這頑固執拗的壞脾氣氣炸了,為了顧全自個的尊嚴,她毫不給他任何餘地和情面。
雲飛雪幽然長歎,轉身要步進房間時,雲紡樓牆邊一處火光引起她的注意,她困惑的輕蹙顰眉。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在焚燒東西?燒?!該不會有……
「失火了。」她臉色驟變,騰身飛往火光處,一邊大喊。她快如閃電的來到火光處,赫然發現起火點還不只一處。
她淬然想到了染坊裡堆放著許多剛染好的成品和半成品,以及一些剛採集的新染料,她心臟剎縮,快如閃電的衝向隔壁的倉庫和染坊。
只見晃動的火苗竄升,而火堆處還有幾個蒙面人到處走動點火,火堆劈哩啪啦的燃燒,隱約夾雜著交談聲……
「爺,一切都妥當,就等爺一聲令下。」
「很好,撤。」
她嬌叱,「你們在幹麼?」
「糟了,被發現。」為首蒙面的黑衣人趕緊下令,「你們幾個快去通知其它人撤離,這裡交給我們。」
「別想跑。」雲飛雪震驚的衝上前,只想攔下這幫惡徒,忘了她武功比輕功還弱,單憑著衝動和勇氣就跟這些黑衣人纏鬥。
對付一個人已經很吃力,何況同時應付三四名大漢,她漸感體力不支,忽然其中一個蒙面人發出陰狠的狺笑。
「臭娘們找死,要不是妳,我今天也不會……」那人自懷中揣出一包粉末朝她灑去,她閃避不及。
「不准傷人,快撤。」為首的黑衣人喝叱。
視線突然被遮蔽,雲飛雪揮舞雙手試圖撥散粉末,「別想走……」眼睛猝地傳來的灼熱感令她以袖抹眼,眼淚直流,視線逐漸模糊。該死的,他們灑那什麼粉,她眼睛好痛。
「可是……」還準備痛下殺手的蒙面人手掌提在半空中。
「難道你想違背我的命令?」為首蒙面人嚴厲的道。
「是。」他不甘願的放過她。
雲飛雪痛得跪在地上,她看不見,只聽得到不絕於耳的火焰燃燒的聲響,還有許多人的腳步和尖叫聲……
接著轟地一個巨大的爆炸聲,熾紅烈焰如一條火龍覆蓋了整棟雲紡樓,捲起火浪駭濤,直衝雲霄。
「失火了。」
「大家快救火。」
劇痛襲來,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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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尚風那渾小子在哪?」梅婆大剌剌的踏進裡坊的妓院。
「哎唷,我道是誰,原來是梅婆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妓院的老鴇笑容可掬的相迎。
「指教不敢當,我是來找我家那不肖兒。」梅婆客氣有禮的道,「聽說他在這喝得爛醉如泥,我特來牽回家。」
「原來如此,二少在二樓雅房內。」老鴇遲疑的道。「不過,他賒下一百兩銀酒錢,這……」
「我還少得了妳嗎?」她示意身後的奴僕掏出銀兩。這不肖子讓她荷包大失血,待會非要好好跟他算清楚不可。
「多謝梅婆,我來帶路。」老鴇眉開眼笑的連忙帶她上樓,打開房門,指了指屋內,「我就不打擾了。」
還沒踏進屋內,陣陣撲鼻而來的酒臭黨天,梅婆掩鼻,「阿三,去拿盆水把少爺叫醒。」
一桶冷水潑上醉倒桌邊的傢伙。
醉眼矇矓的衛尚風抹了把臉,「我的酒……怎麼是水?」
「你這笨蛋,還不給老娘起來。」梅婆發出河東獅吼。
「打雷了?」他瞇著眼,打個酒喃。
「你還睡,你豬呀,我真會給你活活氣死。」她怒不可抑的上前,一把擰起他的耳朵,「你給老娘起來。」
「啊……我的耳朵。」這下醉意去了大半,衛尚風吃痛的整張臉皺成一團,「娘,妳怎麼在這?」
「你還有臉問。」梅婆使勁扯了下,放開他的耳。「你在這邊醉生夢死,你可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良日吉辰還沒到不是嗎?」他懶洋洋的趴回桌上。
「你給我起來。」揪起他的衣襟,扯著他耳朵,她拉開嗓門低吼,「你給我聽清楚,婚禮沒有了、取消了。」
「娘,我又沒逃掉,也沒說不娶,妳還擔心什麼,反正妳們女人什麼都決定好了,還需要我幹麼。」他只不過是個「相公」!
「是雲府千金親自來跟我退親。」
「喔,她來退親?」衛尚風兩道濃眉糾結在一起,為了雲紡樓,她就算對他沒感情也會嫁,這是她說的,怎麼……
「你知道為什麼嗎?」
「與我何干,我名聲那麼糟糕,連狗都嫌棄,任何好姑娘都不會想嫁。」儘管心底一團疑雲,表面依舊神色自若。
「不錯嘛,你還有自知之明,不算無藥可救。」梅婆落井下石的訕笑。
「娘,妳到底有什麼事,不妨直說。」他打了呵欠。
「你可知道洛陽城的天下第一染雲紡樓發生大火?」她輕描淡寫的丟下一枚火藥。
「雲紡樓?!」他頓時從椅子上跳起,直覺往外衝。
「回來,等你去救火,早就燒光了。」她涼涼的說。
看到不肖兒六神無主的模樣,她心情大好,好整以暇的坐下,掃過桌上還有數瓶未開的酒,以及喝到一半的,不喝白浪費,便吩咐阿三收拾好全帶回府,這些好說也花了她一百兩銀。
「那雪兒呢?」衛尚風煞住腳步,回轉過身激動的抓著她問。
「你問我,我還問你呢。」梅婆白了他一眼,「好好的媳婦又沒了。」誰叫他風流成性,花心放蕩,現在吃到苦果了。
他爬了爬一頭亂髮,「她……她為什麼要解除婚約?」除非遭遇到重大變故,否則她不是那麼容易改變決定的人。
「她瞎了。」
他呼吸一窒,心臟霎時像被這震撼的消息活生生撕裂開來,聲音顫抖的問:「娘,妳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她被歹徒弄瞎了雙眼,也沒能保住雲紡樓。」不想拖累這不肖兒,雲家千金的一片真心就不知這笨兒子會不會懂。
「這麼重要的事妳怎麼不早告訴我?」衛尚風心亂如麻的來回踱步。她遭遇到那麼大的事,卻一點消息也不透露。
「我要怎麼告訴你?你人不知道泡在哪個女人裙底,好幾天都不見蹤影,還得勞老娘我一家家妓院找人,你有沒有良心呀你。」梅婆齜牙咧嘴,邊戳著他的額頭邊氣呼呼的道。
「我知道我錯了。」滿腦子都是雲飛雪的安危,他無法平心靜氣下來,光想到她的遭遇他心如刀割。
「知道錯就快點去補救。」她雙手扠腰,沒好氣的道:「我可警告你,要是你敢讓我這個媳婦跑掉的話,你這輩子就給我剃度當和尚去。」省得禍國殃民,危害人間。
「娘放心,這媳婦跑不掉,我會把她帶回來的。」他眼底閃著堅定的光芒。什麼男人面子裡子全不要了,他只要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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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雲紡樓大火延燒兩日,燒掉了外圍的幾楝樓房,還有幾間染坊,其它染坊發現得早及時撲滅才免於釀成災禍,不過還是驚動了聖駕並傳聖旨要鐵血神捕衛尚雲務必將縱火犯繩之以法。
「石總管,門外有位從長安衛義武館來的公子前來探訪小姐。」門外的奴僕進入通報。
石英挑眉。「請他進來。」
大門步進一個昂藏偉岸的男子,風塵僕僕的似乎趕了不少路,一襲泛黃的長袍佈滿塵埃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不過那邋遢骯髒的外表依然掩不去他內蘊的光華,氣宇軒昂,炯亮精銳的目光散發懾入魄力。
「閣下是……」石英坐在堂上,淡漠的打量他,「請坐。」他示意一旁的奴僕奉茶。那位鐵血神捕已經來察訪過,那麼這個應該就是傳言花心風流的衛二少──雲飛雪欽點的丈夫。
他搖搖頭,「不了,我是衛尚風,雪兒的丈夫。」快馬加鞭不到半日,連梳洗都沒時間,他終於來到了洛陽。
石英端起奴僕奉上的茶,爾雅的品茗,語氣輕淡道。「我聽小姐說她已送函給梅婆要取消婚事。」
「很抱歉,對那些事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件事,雲飛雪是我未婚妻,我是為她而來。」衛尚風不卑不亢的挺傲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