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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凌築

  「時辰還早,出門前我過來瞧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李寧宣上前,探索的目光瀏覽床榻上身無寸縷的剛猛男子。「他燒退了嗎?」

  「嗯,今天好些。」剛救回他那幾日,瀕臨閻王召喚的他高燒不退,不時斷斷續續的夢囈說些有的沒的,沒有人聽得懂的鬼話。

  「桂姊,你在幹麼?」

  「幫他清洗,你不覺得他比豬圈還臭?」白桂隨意的以袖抹了下額頭汗漬,重複的洗淨布巾繼續替裸男擦洗身子。

  這個巨人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光替他這個大個頭從頭到腳的清洗就浪費了她一個上午的時間。

  「桂姊,那我也來幫忙。」乍聞,李寧宣躍躍欲試的挽起袖子,垂涎的眸光落在被床單遮蔽的下半身。

  好遺憾!失望寫在李寧宣的蛾眉。

  「不用啦,我已經清洗得差不多。就跟擦拭剛出生的小牛一樣,而他比較安分。對了,你不是跟朋友約好要上長安城裡的書院聽講?」白桂捧起弄髒的水走到窗口朝花園潑掉。

  「晚點去沒關係啦。」裸男比書還吸引她。

  「你還是早點去,難得有熟識的朋友願意帶路,別讓他們等太久。」她轉身步出房門去水井打水。

  「我知道啦。」不想話題在她身上,李寧宣迅速轉開話,「桂姊,這傢伙傷勢頗重,救得活嗎?」

  「不知道,他的傷跟阿牛那一次摔進山溝裡的傷勢比起來還嚴重,阿牛花了半年才重新站起來。」白桂打滿另盆水折返房間。

  「他死了就麻煩。」李寧宣喃喃自語。到時要到哪去找個適婚男子給桂姊當相公?她年齡不小了。

  現在男人大多喜歡年幼的,而據她調查那個忝不知恥的張大富也是看上白家田產才要想娶桂姊,否則照張大富性好漁色,臨老入花叢,連十三姨也不過年僅芳華十三,他又怎麼會看上已過二九的桂姊。

  「你在嘀咕些什麼?」白桂端著臉盆越過她,回到床側,沒有回頭的道,「你回來的時候經過城裡,就幫忙我帶幾件男人的衣裳,尺碼叫布店老王拿最大的尺寸,鞋子也買兩雙來。」

  「好啦,桂姊,你千萬要好好照顧他,別讓他一命嗚呼,現在好的相公不好找。」李寧宣小心叮嚀。

  雖然她實在看不出他哪裡好。「我盡力,能不能救活看他造化,不過預防萬一,我還是先弄張草蓆給他預作準備。」包一包好埋。

  「那我出門了。」李寧宣意猶未盡的回瞟著裸男。

  唉!好可惜,未能一覽無遺。

  「早去早回。」

  是誰在他耳邊說話?

  如沐春風的柔嗓喚醒了他迷失的神智,輕柔似羽的撫觸撩撥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和敏感的神經末梢……

  他很想動,該死的,他感覺全身的骨頭像被敲打拆散再重新組合,他腦袋像被巨石砸到疼痛不已,體內的力氣被抽空了,徒具空殼的躺著,只剩飄離的意識,只能任憑擺佈。

  「心臟這一劍應該要了他的命的。」白桂注意到他裸胸中央細微的裂縫,她不禁探出手,指腹輕觸那結痂的刻痕,看起來是刀劍造成,而且好像很深。「他命還真大。」心口被刺,還能逃過牛頭馬面的緝捕。

  溫熱的小手撫觸他冰冷的肌膚,溫暖了他心扉,將他從陰暗的寒淵中拉向光明,接著,「咚!」他身體撞到床板,敲碎了光明。這女人真粗暴,她不知道他是傷患嗎?

  「還有背後沒擦。」她沒有遲疑的抓著他手臂,使勁推動他的腰側,「真重,跟大牛有得拚。」她咬著牙,緩緩的把這巨物翻身。

  「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翻過健碩的男性軀體,卻是慘不忍睹,背脊縱橫交錯數不清的傷痕,經過河水沖刷浸泡已剩下泛白腐爛的傷疤,有些深見白骨,而肌膚浮腫發臭,泛著死魚的味道。

  「啊——」白桂猛然大叫一聲,「死定了,我的床。」她不假思索的拉起他胳臂,他被粗魯扯下床。

  「呃……」他頭撞到了床腳,身子與床單纏在一起翻落地面,她沒聽到那一聲吃痛的悶哼,只張大了眼珠瞪著被他污染弄髒的床單,不時散發出跟他身上同樣的惡臭。

  「完蛋了,小明一定會生氣。」回頭怒視罪魁禍首,白桂惱怒的踹了地上死屍一腳,「都是你啦,什麼相公,豬公還比你乾淨。」

  他難以置信自己被粗暴野蠻的翻來覆去,最後居然還被狽狽的摔下冰冷的地面,後腦勺著陸,屁股吃痛,而這蠻女不留情的對他這傷患施以拳腳,還把他比喻成畜生?!

  常聽人云亦云說他長相兇惡得像閻王、鬼見愁的鍾馗,甚至三國張飛,但還沒人說他像豬公。

  這女人可真懂得如何羞辱一個男人的尊嚴!

  「娘,你在做什麼?」小明正好進門,看見白桂在凌虐屍體——其實也差不多快跟閻王報到了,說屍體不為過。

  「沒幹麼。」白桂不著痕跡的再踢一腳。

  「娘,他是病人,你不能對他動粗,死者為哀。」

  他還沒死!全身無法動彈的他拚命的想張開眼睛抗議,可是陣陣的痛楚侵襲他的神智。

  「反正他也只剩一口氣,早死早超生。」好埋,省醫。還沒有鞭屍就不錯,只踢他兩腳還太便宜他。

  白桂拉過小明來到床榻前,指著床,「小明,你看他的傑作,才幾天而已,我好好的床鋪被他弄成這樣。」她恨恨的一瞪,小嘴一癟。

  娘,這是你自找的!

  心裡想,他可不敢這樣說,忙安撫,「娘,沒關係,洗一洗就好。」目光斜睇倒地不動的龐然大物。

  這傢伙經過清洗後,體格壯碩,面孔威嚴,還挺有人樣。

  「小明你真好,他是個禍害。」白桂上前摟著小明,控訴的指著地上沒反應的裸男,「要不是小宣說她是黃花大閨女不方便收留男人,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啦,什麼雜七雜八的姑娘名節,否則我也不會把他拖回房。」想不起小宣說了哪些大道理。

  「娘,我們家應該還有很多空房間。」這迷糊老娘,她自己就不是黃花閨女?還得旁人搖唇鼓舌她的終身大事。

  「啊,對呵,我怎麼沒想到。」

  小明翻翻白眼,「算了,先別管他,我午膳準備好了,我們先去吃飯。」

  「好耶,從早上忙到現在,我肚子好餓,小明最好了。」有小明就好,幹麼要個相公,累贅!

  於是一子一母相偕離去,置赤裸的男屍於地上——安眠。

  這女人好樣!他吃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只見朦朧的背影一大一小。遲早有天他會……暈眩衝擊,他再度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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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抹背還是擦前面?」在歷經千辛萬苦的清洗後,白桂喃喃自語。

  將搗好烏漆抹黑的草藥晾在床頭櫃,她雙手支著下顎,坐在床榻邊看著赤裸的他。不知該從哪下手?替他清洗後才發現他傷口太多,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佈滿胸前後背。

  在數日高燒後,他已然脫離險境,自然不能見死下救。小宣說佛祖說過什麼救人一命勝過八級浮屠。

  想想,還是救好了!不過,擦藥前得先把他綁起來。

  這藥擦起來很痛,阿牛受重傷也是擦這個藥,因為劇痛亂踢亂撞,還把牛欄踹斷,另外也可以防止他醒了跑掉。

  她毫不遲疑的拿起布條將他手腳綁起以防萬一。

  白桂把他綁好後坐回椅子,替赤裸的他拉好被子。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男人脫掉衣服都是這副德行?那麼小明長大也是這樣……巨大?先驗驗看到底他有什麼地方好得讓小宣流口水?

  「看夠沒有?」虛弱粗啞的嗓音自乾澀的喉嚨逸出。

  「還沒……啊——你醒了。」

  「砰!」正仔細端詳他的白桂被逮個正著,嚇一跳的站起,撞倒了椅,四目相觸,小臉不知為何發熱。

  「是你綁住我?」就算手腳沒被縛,他也無力掙扎,此刻一個嬰兒都可以送他下黃泉。神智慢慢清明,他記得自個在客棧裡被人下藥之後被一群蒙面客圍剿,然後胸口挨了一劍就失去意識。

  「是又怎樣?」

  「你是那些惡徒的同夥?」他瞇著一雙危險的利眸審看她。

  一襲粗布藍裳羅裙包裹著她過於嬌小纖瘦的身子,不施胭脂的臉龐看起來就跟路上的村婦一樣毫無特色,見多了長安環肥燕瘦的美女,她是那種走在路上平庸到不會讓他多看她兩眼的女子。

  他想起昏迷前曾聽到交談的聲音,她是那個動作粗蠻、對他拳打腳踢的女子,看她個頭恐怕連他肩膀都不到,實在想像不出她有那麼大力氣。

  「什麼惡徒?」白桂將覆蓋他身上的棉被拉到腰,準備上藥。說實話這傢伙的體格還不錯,跟阿牛有得比。

  「你在看什麼?」順著她的眸光。

  「驗貨。」拍拍他硬實的胸膛,很好觸摸,跟絲緞一樣平滑。「你身材還算不錯,肌肉結實有力,四肢修長強健,比牛還壯碩,不過肌膚有點發白,可能是泡過水的關係……」對她而言「相公」的意義等於「貨物」。她一直很困惑小宣為何說他不錯?所以這回努力的瞧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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