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一錢十兩銀。」她力圖冷靜。
「太便宜了,在你掌心裡,它的價值遠勝過十兩。」他渾身散發出強烈的陽剛氣息,包圍了她,令她無處可逃。
「你……你再這麼不正經,我即刻就走人。」荊無情勉強以沉肅的態度面對輕佻的他,卻陡然發現從她喉嚨中吐出的聲音竟像嚶嚀喘息。
「你說怎麼不正經?是吻你不正經,還是品茶不正經?」鐵烈嘴角勾起笑,邪惡的瞅著她。
「夜皇!」她咬牙低吼。
「叫我烈。」鐵烈慢慢挨近她,抬起佈滿厚繭的大掌欲撫觸她因怒意而更加艷麗動人的臉蛋。
但還沒觸碰到她的臉,她已反應機警的閃開,他仍不死心的拉住她的發尾輕輕一扯。
怕他扯亂她好不容易束起偽裝的男兒髮髻,荊無情不敢亂動,只能任他的粗指纏住她的發尾,緩緩捲起直逼她的耳鬢,而隨著他的手逐漸貼近,她的心跳開始加快,血脈債動。
「你是我的。」
「你別再靠過來,否則我就!」一把銀色的髮簪自她袖口抽出,說時遲那時快,尖端直抵著她喉嚨。
他一愕,斂起了笑,「你以為這樣就威脅得了我?」
「我不是在威脅你,而是在警告你,我絕不是在跟你說笑。」這就是她最後的武器,寧死不屈。
鐵烈高深莫測的盯著不馴的她,緩緩的鬆手,「好個荊無情,你在試探我的決心,可惜……」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她只覺得手腕微麻了下,髮簪隨即落入他的掌心,而她的身子也一軟的倒入他懷中,「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的確太小覷他了。全身無法動彈的荊無情後悔莫及,她不該惹上他,賺了銀子卻得賠上身子。
「鐵烈!」衝進門的石定風恰巧看到荊無情倒在他懷裡。
「有事?」將她安置在太師椅上,鐵烈濃眉一挑。
「呃,這個……白雲牧場……你的未婚妻來了。」
他有未婚妻!荒無情猛然一驚,而他竟放肆的輕薄她。他當她是什麼?霎時,她感到羞憤、難堪。他該不會將她當成供人狎玩的妓女來報復?想著,她臉色泛白。
不!她絕不容許自已淪落那麼不堪的地步,她要逃!
「你通知她的?」別以為他不管事就什麼都不知道。鐵烈睨了他一眼。
「我……我沒有。自你失蹤後,華蓮公主一直很擔心,頻頻飛鴿傳書來探詢,所以知道你平安歸來,她就說要來探視你。」石定風不敢正視他的眼。夜皇不形於色的勃發怒氣更叫人毛骨悚然。
「你這位軍師做得挺逍遙的嘛,還兼差當起報馬仔。」鐵烈皮笑向不笑的說,「替我召妓,還替我擔心終身大事,真是有勞你了。」
「哪裡,夜皇的『性』福是我們夜城上下百姓之福。」
「謝謝你這位軍師的關愛,既然你那麼問,那麼接待華蓮公主的事就交給你了。」鐵烈轉身回到太師椅上,與荊無情四目相接,綻開邪惡的笑容,「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向來是恩怨分明,人家待我幾分,我就回敬對方幾分,而你——荊公子,我該如何處置你呢?」他放肆的食指輕輕的畫過荊無情動彈不得的臉蛋。
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只能用眼神怒視他。早知道夜皇是他,她就不會來夜城。
「咳咳!鐵烈,荊公子是客人,雖然他曾經對你做出那樣的事,但那也不能怪他,是你自已故弄玄虛不讓人知道你的身份。」石定風清清喉嚨打破窒悶,同情的看著荊無情,此刻她就像一隻被猛獅逗弄的白兔。
「那你說,我該怎麼招待我們的貴客?」鐵烈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荊公子長途奔波,舟車勞頓,一定很累了,就先讓他去休息如何?」石定風分別收到荊無情投來的感激眼神和鐵烈不悅的殺意。
鐵烈以身軀擋在她和石定風之間,「那麼我住的地方打掃好了沒?」
她不要!要是住進夜皇居,她不被他生香活剝、拆吃入腹才怪。想想,她全身不禁竄起一陣戰慄。
「華蓮公主來了,你至少給人家一點子,而且要是讓人知道夜皇居裡藏了個男人,那麼……」
「我管人家怎麼想。」鐵烈狂傲的負手而立。
「那麼你有沒有問過荊公子的意見呢?他願不願意跟你同居?」
「她能有什麼意見?」鐵烈瞇著眼,就像只逗弄耗子的大貓。
「荊公子,你的意見?」石定風彈指一飛,讓荊無情重獲自由。
「我不要,你這個殺千刀的野蠻人別碰我!」
「看吧!」石定風兩手一攤。
鐵烈臉色難看到極點,多少女人想獲得他的青睞,而這女人居然視他為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石公子。」荊無情飛奔到石定風身後,冷冷的斜睨著鐵烈,心口兒怦怦跳。
「別以為石定風可以當你的靠山,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瞪著躲在石定風身後的她,鐵烈鐵青著臉道:「我不會放棄的!」隨即拂袖而去。
「謝謝石公子。」荊無情抱拳一揖,心頭仍在打鼓。她得想辦法離開這裡。
「別客氣,我才該說抱歉,夜皇多有得罪之處尚請見諒。」石定風一個頭兩個大,心中暗中祈禱,希望華蓮的到來能讓情況改觀。
*****
男人都沒一個是好東西,
荊無情站在閣樓窗前,沒錯過窗外遠處小橋庭院中,立在夕陽下兩個重疊的影子,若非鐵烈傳達要她到書房談生意,她根本不會踏進夜皇居半步。
瞧兩人難分難捨的模樣,她胸口沉甸甸的像壓了重重的巨石般,她是怎麼了?華蓮公主和夜皇本就有婚約在身,她只是個來夜城做買賣的過客,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為什麼心頭好難受?
不看了!荊無情正打算轉身離去時,敲門聲卻響起。
「夜皇,是你喚鳳娘來嗎?」是柳鳳娘。
荊無情一怔,接著拉開門,「柳姑娘。」
「是你,荊公子。」柳鳳娘驚喜的靠上前,「怎麼會是你在這?」
荊無情反射性的退後一步。「沒什麼。」看來是有心人在搞鬼「我該走了。」
豈料她的衣角被柳鳳娘拉住。「別走,人家想跟你好好聊聊。」
「柳姑娘,請自重。」瞧柳鳳娘鳳眸輕輕一挑,風情萬種勾人心魂,若她是男人,一定難逃她編織的媚網。
「我是很想重,可是就是怎麼吃都重不起來,夜皇也說我太輕了,身上沒半點肉。」
柳鳳娘曖昧的話讓荊無情胸口的巨石更沉,她佯裝若無其事的開口,「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瘦瘦』不親,那胖胖就可以親了嗎?」
「柳姑娘,這裡是夜城。」不是棲鳳樓。
「我知道呀!」柳鳳娘雙臂摟緊她的手,「夜城我常來,可惜每次都和荊公子失之交臂,難得有這個機會可以和荊公子獨處促膝談心,我想多瞭解一下荊公子。」
「柳姑娘,在下只是個普通的生意人,沒什麼好瞭解的。」荊無情發現自己竟掙不開她黏人的手。
「才怪。」柳鳳娘嬌笑道,俯身偏頭的瞅著垂首斂眉的荊無情,「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
荊無情不禁在心裡低咒,男人是災星,女人是禍水,而這兩種人她都視為畏途。
咿呀一聲門被推開,及時解救荊無情於水深火熱中,同時也讓她掉進另一個無底深淵裡。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鐵烈濃眉揚起。
「好啊!竟跑到這裡幽會。」嬌艷貴氣的華蓮雙手圈著鐵烈的胳臂。「烈,這些了人真是缺乏管教,連夜皇居也敢擅闖。」
「她們不是下人。」他目光灼灼直盯著泰然處之的荊無情。
「夜皇,不是你叫鳳娘來此嗎?」柳鳳娘身子顫抖的躲在菊無情身後,不敢迎視他冷酷的眼。
「原來你就是花名滿天下、艷冠群芳的北方花魁柳鳳娘?」華蓮輕蔑的睥睨著柳鳳娘。
「你怎麼說?」鐵烈瞟向一旁置之度外的荊無情。
「你要我說什麼?我偷了你的女人?」真可笑!
華蓮暗由自打量著莉無情。好個俊美冷艷、氣質出塵的男子,跟鐵烈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如果是在遇見鐵烈之前遇見他,她一定會心動。
「他是誰?」華蓮插話。
「荊無情,蘇州茶坊的商賈。」
「你就是荊公子?」華蓮頷首為禮。他就是傳言中被夜皇看上有斷袖之癖的男人?
「這位是華蓮公主,當今皇上的侄女。」鐵烈簡略的為她們介紹。
「民女拜見公主。」柳鳳娘欠身一福。
「你怎麼不跪拜?」見荊無情依然冷傲的站著,無視於自己的存在,華蓮心中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怨氣。
「夜城應該不歸大唐律法所管轄,恕在下失禮。」荊無情一揖,轉身欲離去,卻被吼住。
「你好大的膽子,不怕我向皇上告你一狀?」他是第二個敢輕忽她的人。「烈,你看啦!這種人你還跟他做什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