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無情舉目四顧,心想,整間屋子只有桌椅此較堅固,遂拿起一張椅子往牆壁敲去。
霎時,塵埃從屋頂、牆壁如雨紛紛落下,華蓮想躲,但還是被灰塵灑了一身,還被嗆到。
「咳咳!你搞什麼?」華蓮瞪著她。
「椅子不夠硬。」荊無情四處翻找,掀開床單,看到炕下有一隻石枕,不由得面露喜色。
「喂!你到底想做什麼?」一道靈光閃過華蓮的腦海,「你該不會是想把這面牆打破?」
「沒錯!」
走遍大江南北,身處狡詐詭譎多變的商場,沒有過人的冷靜和智慧是生存不了。
華蓮雖生活在寬廣遼闊的大漠,但畢竟還是嬌生慣養的皇室千金,怕這敲牆的粗活她做不來,荊無情輕描淡寫的道:「你可以坐在一旁看著就好了。」
但聽在華蓮耳裡,卻是她什麼都不會。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她不服的說:「你憑什麼指使我?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管不著。」四處看了下,只有桌椅,為了爭這一口氣,她使出吃奶的力量抬起桌子往牆壁一扔。
「砰」的轟然一聲,那牆倏地倒塌,而華蓮也被漫天飛舞的塵埃撲滿身,不時乾咳著。
荊無情雖及時閃開,沒被碎裂的木屑襲中,但還是遭到池魚之殃,她圓瞠著杏眸看著身上覆滿黃土煙塵的華蓮,想笑又不敢笑,而那廂華蓮已指著她噗哧的笑出聲,她這才發現自己也變成了黃土人。
這聲巨響驚動了巷子裡的左鄰右舍,當然也包括打鬥中的兩人。
在收掌之後,兩人各自躍開,趕到現場只見一片煙塵瀰漫,不一會從倒塌的牆裡走出來兩個黃土人,分不清誰是誰。
「情兒。」鐵烈毫不猶豫地抱住其中一個。
「你放開我。」沒想到他一眼就認出她來,說不感動是騙人。荊無情使勁推開堅硬如鐵壁的胸膛,早該知道他我行我素從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一旁華蓮看得不是滋味,「你們還要抱到幾時?」
「這是誰做的?」木龍羽從齒縫間迸出話。
「是我!怎樣?」華蓮抬起不馴的下顎。
「這是以前爹娘和我們住過的房子,就這麼給你毀了。」木心虹紅了眼眶,蹲下身撫摸那碎裂的土塊。
「啊——」華蓮小嘴微張,看木龍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場覺得黑雲罩頂。「這個……那個……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間破屋子是遺物。」
「看你做的好事。」木龍羽冷冽的瞪視著華蓮。
「不對,這房子是我破壞的,跟華蓮無關。」荊無情反射性的擋在華蓮身前。
「你有什麼帳全算在我頭上好了。」鐵烈將前無情護衛在身後。
「你們全部都該死。」話聲剛落下,木龍羽劍光即起,招招致命的攻向鐵烈。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木心羽也乘機攻擊荊無情和華蓮。一個是夜皇的未婚妻,
一個是夜皇的情人,她繞不了她們。
石定風見木心羽殺機自眼底浮露,連忙加入戰局,「喂!我說鐵心,一個姑娘家還是少舞劍弄槍,很危險。」
「你閉嘴。」木心羽轉而攻擊他。
「還我爹娘的房子來。」木心虹涕泗縱橫,水眸佈滿血絲,掏出匕首如靈蛇般刺向華蓮和荊無情。
「快閃!」荊無情直覺的推開華蓮,然後用手去擋。
「情兒!」鐵烈撕心裂肺的吼聲直貫云云霄。
「快住手。」隨著枴杖砰的擊地聲音,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在柳鳳娘的攙扶下出現在巷口。
木龍羽首先回頭,臉上覆著震撼、驚愕、無法置信等情緒,最後凝結成喉中的哽咽,他激動的吼出——
「爹、娘!」
*****
明明早已被凌遲處決的兩人竟然還活在世上。
夜城的大廳內外聚集了所有木家堡的人,包括木家堡的僕人、舊部以及曾受過木家堡恩惠的人。
「爹、娘。」木家的三個小孩擁上前,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你們這些逆子,是誰教你們如此是非曲直不分,真相不查清楚就衝動的意氣用事,我以前教你們的聖賢大道理都是浪費口水嗎?咳咳……」
「老頭子,別激動,身體要緊。」木老夫人連忙拍撫著丈夫。
「誰叫你帶他們來?」鐵烈瞪視著藏在木家兩老身後的柳鳳娘。
「鳳娘是覺得……覺得夜城和木家堡一直打打殺殺的也不是辦法。」柳鳳娘眼波流轉,一抹譎光閃過瞳眸快得難以捕捉。
華蓮來回梭巡突然現身的兩人,「烈,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年法場上他們不是被處決了嗎?為什麼會死而復生的出現在夜城?柳鳳娘又怎麼會跟他們在一起?窩藏欽犯可是很重的罪。」
「住口!」鐵烈和木龍羽異口同聲道,然後相視一眼。
「今天的事在場的人都不許說出去,否則不必等官差來提人,你們先把項上人頭顧好,脖子抹乾淨。」鐵烈目光森冷的環顧所有人。
「至於木家堡的人你不用擔心,他們都是木家堡的忠僕及舊部。」木龍羽雖不明瞭事件原委,但看到親人仍在人間,那滿腔的喜悅是筆墨無法形容的。
華蓮委屈的扁起小嘴。她可是大唐公主,但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把她放在眼裡,除了……她的視線溜向坐在鐵烈身旁的荊無情。
「小姐!你的手流好多血,你幹麼沒事去救那個刁蠻任性的公主!」春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替荊無情包紮手傷。
聞言,華蓮的心房流過一條涓涓暖流。這還是她長那麼大以來,第一次有人為她以命相救,她永遠忘不了當目光斥紅的木心虹衝向她們時驚險的一幕,荊無情英勇的以身體護衛住她,以手握住刀刃……唉!要是荊無情是男人那該多好,她一定會傾心愛上。
華蓮的眼神讓荊無情的手臂冒出一粒粒的疙瘩。不會又來個柳鳳娘吧?
鐵烈適時的將荊無情攬在懷裡,「好了,春蘭,這裡沒你的事,下去。」他又無言的橫了眼華蓮。不管男人或女人都一樣,荊無情只能屬於他。
「是!」春蘭斂身一福,顧及他有可能是未來的姑爺,只得不甘願的退下。
「鐵公子,咱們兩老真的虧欠你太多了。」木家兩老說著就要下跪。
「這點小事何足掛齒,兩位老人家快快請起。」鐵烈趕緊以手用力托起兩老,不好意思的紅暈飄上他黝黑的臉龐,與荊無情慧黠靈眸交會,相信以她精明老練的腦袋不難明瞭。
荊無情壓低了嗓音,「你是不是找了兩個替身偽裝成他們,代他們上法場蒙騙過去?反正皇帝也不會千里迢迢跑來塞外驗屍,接著你將他們藏在棲鳳樓,因為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誰也想不到已死的欽犯還活著。」
「聰明,不愧是我夜皇的女人。」鐵烈靠近她耳邊呵氣,以袖掩住他對她光明正大的輕薄,在場看到的人都怕長針眼而裝作沒瞧兒。
「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華蓮看著兩名佝僂老人,「你們明明在三年前就已經問斬,怎麼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她不是執法官,只是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華蓮,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休要再提。」鐵烈慵懶的眼透著威嚴。
華蓮抑下心底的寒慄,挑釁的道:「我可是個公主,我若向皇帝叔叔告上那麼一狀,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牽連入獄。」
「我可以讓你永遠開不了口,你想試試嗎?」木龍羽含笑的凝視,嘴角微勾。
華蓮打個冷顫,蓮足一跺,「你們都欺負我。」隨即負氣回到座位。
石定風爾雅的品茗,「少開口,明哲保身。」
「都是你,要是你不叫我來夜城,我也不至於受那麼大的屈辱。」華蓮嘟嚷道。在夜城,她一點地位也沒有,她不要嫁夜皇了。
「那你要我怎麼向你賠禮?」石定風打哈哈。
「你真的要道歉?」華蓮直視著石定風。其實他也不算太差,還是逍遙樓的少主。
「當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怎麼他有種背脊發冷的感覺?
「我要你娶我。」
聞言,石定風從椅子上摔下。
第九章
在送走木家堡的人後,夜城恢復昔日的平靜,除了……
「站住!」
「我的姑奶奶,你饒了我。」
廊上不時傳來華蓮和石定風的追逐聲。
木心羽和木心虹隨父母移居西域,而木龍羽因為感激之意,自願等候柳鳳娘欲離開時,護送她安全回棲鳳樓,感謝她多年來對他父母的照顧。
「春蘭,東西收一收,我們該起程返回蘇州了。」
「那生意怎麼辦?」
「沒關係。」
「可是我有關係。」鐵烈的咆哮聲自門外傳來。
「鐵公子,這些時日打擾你了。」荊無情不冷不熱的一揖。
她又縮回冰冷的偽裝下。「該死的,你敢走!」鐵烈低咒,拳頭一槌,硬實花桌頓時四分五裂成了廢木。
春蘭嚇壞了,但仍不假思索的站在荊無情身前,「不准你傷害我家小姐。」看到這個野蠻人的粗暴行為,她哪能將小姐托付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