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快放開我,不要這樣,這樣不合規矩。」喜兒低喊著,幾乎忘記上臂的傷口,只想著要快些擺脫他太過積極的關切。
「這裡不講什麼規矩,一切我說了算,你就安靜些別掙扎,乖乖的讓我敷藥。」
殞星伸手到腰間。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粉,好整以暇的將藥粉敷在喜兒的傷口上。
「就算是不講規矩,你也聽聽我的意願。」喜兒掙扎著,在藥粉敷上傷口的瞬間,因為疼痛而忍不住瑟縮。
「忍一忍,一會兒就過去了。」他低語著,聲調裡有著憐惜。
她的粉頰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懷疑人是否可能因為過度羞窘而死去。他怎麼能肆無忌憚的碰她?那親密的舉動,像是她原本就是屬於他的……
水芙蓉將一切看在眼中,滿意的微笑著。揮揮手,她招來一個站在門口的丫鬟。
「去把「集霞樓」整理一下,送喜兒小姐去休息,從此之後她就是魔堡的貴客,不是什麼丫鬟。」轉向眉頭深鎖的兒子,她的笑意更深。「殞星,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跟著去,順便再找個大夫,幫喜兒好好的診治一番。」
殞星點點頭,銳利的目光又看了王潔月一眼,看得她恐懼的連連後退。
「多謝夫人。」喜兒已經無力爭辯,只想著要快些離開偏廳。王潔月的眼光實在讓她害怕。
「下去休息吧!今天也折騰夠久,想必你也累了。」
喜兒還想道謝,身子卻在陡然間騰空。她驚駭的揮動雙手,直覺的尋找憑依,等雙手牢牢抓住依靠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衛殞星打橫抱起。她臉頰羞紅,雙手和雙腿不停掙扎著,卻一路被抱出偏廳,絲毫反抗不了。
看著一對年輕人走出偏廳,水芙蓉收起笑意,親自上前扶起仍躺在地上的王潔月。
「王姑娘,請原諒殞星的無禮。我想你是有所誤會了,那孩子才會氣成那樣。」
水芙蓉縱然不喜歡王潔月,但是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人的妻子,多少要懂一些客套話。
「他竟然為了那個丫鬟要打我。那只是個丫鬟啊,甚至還是一個沒有纏足的下等丫鬟呢!」王潔月哭得梨花帶雨,抽抽噎噎的不停抱怨。
「喜兒不是下等丫鬟,是我親自從外面帶進魔堡的。殞星喜歡她,自然護著她一點,請王姑娘多擔待些,也別再去責問喜兒什麼了。」水芙蓉並不將話說盡。
以王潔月的聰明厲害,在稍稍冷靜後,當然知道眼前情勢比人強,就算是心再不甘願,也只能暫時忍讓低頭。
她佯裝溫順的點頭,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偏廳,私下卻詛咒水芙蓉的縱容,竟讓一個丫鬟爬到她這個貴客頭上來。不過報仇也不急於一時,她知道自己不該衝動,在爹爹到魔堡之前,她一定耍扳回劣勢,奪回殞星的注意。
畢竟都是在麾堡之中,而那丫鬟只是稍稍得到了一點顏色,哪容得她開起染坊?
要是明的不行,王潔月自然有其它的方法整治她。
陰冷的歹毒,閃爍在那雙美麗的眼眸中。
第六章
過多的關愛一下子降臨身上,喜兒總是時常忍不住要捏捏自己的臉,藉著疼痛的感覺,讓自己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在作夢。
她被安排居住在芙霞樓,是魔堡裡招待貴客的院落,四周種植著奇花異草,夫人還派了四個丫鬟給她,手巧的丫鬟每日都抱來夫人的贈禮,綾羅綢緞與首飾擺滿了集霞樓。
丫鬟們都喜歡喜兒,沒有架子的喜兒比王潔月多了份親切,她們受王潔月的欺負已久,好不容易能夠出一口氣,每天莫不努力妝點喜兒,好氣氣那個目中無人的富家小姐。
她們驚異於夫人、小姐對喜兒的寵愛,每一件饋贈都是難得的珍寶,夫人時常往芙霞樓跑,而茴茴小姐更是每日報到,集霞樓中充滿了笑聲。不過是讓丫鬟們津津樂迫的,應該是少爺的反常舉止。
一向以冷漠出名的衛殞星似乎也難逃喜兒的魔力,不定時會前來集霞樓。若是遇上有其它客人時,他就默默的坐在一旁,啜飲著丫鬟們送上來的茶。用複雜的眼光緊盯著喜兒,那眼光讓一旁的丫鬟看了都會臉紅心跳。
要是碰巧無人前來拜訪,殞星就肆無忌憚的逗弄喜兒,對所有人都謹慎小心的喜兒,唯獨在面對殞星時,常常被激怒得喊叫。頭幾次,喜兒看見他獨自前來就急著要丫鬟關門,不許他進來。但是擋了幾次,殞星的功夫了得,每次總讓他闖了進來,最後喜兒終於放棄,知道她怎麼也避不開他。
兩人鬥嘴的聲音會傳得很遠,而在偏廳裡的夫人聽到這些吵鬧聲,就會不停的微笑。有某種美妙的改變在不知不覺間降臨了魔堡,給原有的平靜添加了一絲活力。
汴河的水輕緩的往東流去,喜兒臨著水軒坐在石子上,用雙手抱著曲起的腿。
她還是穿不慣太過複雜的衣衫,總是只穿著幾件單衣,而發上只簪著那支鈿翠牡丹釵,素雅的模樣還是讓人心憐。
美好的日子過了幾天,她卻老覺得不踏實。魔堡裡的人對她太好了,卻也讓她倍感壓力。昨夜京城中的御史前來拜訪,因為與魔堡是長年舊識,夫人也要她出席,在眾人的微笑中,喜兒的冷汗幾乎泛濕衣衫。
她總覺得自己與那種優雅的酒宴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很親切,但是她卻老是擔心會說錯話、會做錯事,所以始終小心翼翼。
不論外表怎麼裝扮,她仍舊不是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她只是一個連自己名宇都寫不出來的丫鬟,陰錯陽差下成為魔堡的座上賓,因為心懷感謝,以至於更怕會去了魔堡的臉。
雲是雲,泥是泥……
她的手摸索到了腳上,眼眸有些黯淡。
「哎呀。」細微的叫聲從身後傳來,有著不容錯認的嫌惡聲。
喜兒像是被窺探到最不堪的秘密,匆忙的將湘裙披下,蓋住穿著綾襪的雙腳。
她回過頭去,看見王潔月被兩個嬤嬤攙扶著,嘴角帶著笑,眼睛卻直盯著她的腿,有者不以為然的神色。喜兒習慣性的站起身來,緊張的福了一福。
「不用多禮了,喜兒姑娘現在是魔堡的貴客,不再是丫鬟,我可禁不起你的禮啊!要是給殞星知道了,只當我又欺負你了。」王潔月的笑意是虛假的,那雙美目冰冷得有如萬年寒霜。
喜兒讓她丟盡了臉面,她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她想了好幾天,終於讓她等到殞星為了生意,必須前去京城一趟,一時片刻回不了魔堡。她期待著,打算要好好整治這個不要臉的丫鬟。
「潔月小姐,若是沒事,喜兒要告退了。」喜兒緊張的說道,眼前的氣氛讓她不安,王潔月以及兩個嬤嬤都像是別有深意般,正盯著她的腳瞧。
「先別急著離開,我又不會吃了你。」王潔月上前幾步,強壓下心中想一手抓破喜兒容貌的衝動。欲速則不達,要整治丫鬟的方法多得是,她有辦法折磨得喜兒死去活來,而又能理直氣壯。
喜兒後退了幾步,開始後悔沒有帶丫鬟出門。別的不說,照眼前的情況,如果有帶丫鬟在身邊,打起架來都會比較有勝算。
「潔月小姐有什麼吩咐?」她小心翼翼的問,決定必要時就提著裙子逃走。
「吩咐不敢,只是想關心你一下。我承認前次在偏廳時是我不對,一看見殞星抱著你就失去理智,但是不能怪我啊,白晝宣淫,這傳出去怎麼得了,我是為了魔堡的聲名著想。」王潔月努力申辯著,想要解釋當日的失常。她要先鬆懈喜兒的警戒心,這樣才能請君入甕。「別怪我多事,我是關心你的。想想看,達官貴人規矩多,要是讓他們知道魔堡的少爺寵著一個不入流的下等丫鬟,殞星之後還要做生意嗎?」
王潔月的話有如最銳利的針,深深的紮在喜兒的傷口上,讓她疼得瑟縮。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她一直害怕自己的身份會替魔堡引來不必要的飛短流長。她的出身是一項改變不了的事實,而這偏偏又是一個過度注重身份的年代。
「我跟殞星少爺是清白的,請潔月小姐別亂想。」喜兒喃喃說道,緊咬著唇。
「我可以不亂想,可是京城要的人呢?我可不能阻止他們的想怯。你知道城裡的人已經說得多難聽了嗎?他們談論著,說殞星竟把一個沒身份的丫鬟當寶貝。唉,就連昨晚來的御史大人看到你時也嚇著了,只是禮貌的不說出來。」王潔月舌桀蓮花的說著。
「御史大人說了什麼?」喜兒臉色蒼白,想到自己的存在竟會對魔堡造成傷害,她就慌了手腳,盲目得看不出眼前的陷阱。
「也沒什麼,就是被你那雙大腳嚇著。那個茴茴性子粗野,我們就不提了。你知道的,怎麼會有好人家的女兒不纏足?」王潔月對身旁的嬤嬤使了個眼色。這兩個嬤嬤是她從鎮江府帶來的,對她絕對是忠心耿耿。「所以我就想著,要替你著想著想。這雙腳不纏是不行的,你若不想丟魔星的臉,就由我來幫你徹底的裝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