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說服?不是你決定要離開我的?」浣紗聽出他話語中值得深思的一環。心中的陰影在此刻再度籠罩了,縱然被他擁抱在懷裡,她還是有著深深的不安,就彷彿黑暗逐漸靠近,他們尚未逃脫。
柯焰緩慢的搖頭,「是李韜步安排了一切,在我重傷昏迷的時候,迅速將我帶來此處。」
「他所告訴我的並不是這樣,他說是你堅持……」浣紗無法繼續說下去,她徒然想起先前,李韜步還自告奮勇的說要向柯焰解釋真相,而她不安的前去找尋,卻只看見柯焰被沉溺在冷泉中的景象。
楚依人在檢查之後曾經告訴她,柯焰是被下藥的。她想起起居室內滿地的玻璃碎片,答案已經湧到嘴邊,而她就是無法吐出那個名字。事實太過可怕,她無法相信,自己竟會愚昧到這種地步,看不出那人在溫文儒雅的外表下,其實包藏著禍心。
「浣紗,一切都是李韜步。」柯焰慎重的說道。在被推入冷泉前,李韜步的話語還在耳邊迴盪,那人已經因為得不到浣紗而瘋狂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天啊!我那麼信任他,不懷疑他所做、所說的一切,他怎麼能夠欺騙我?甚至還在一切東窗事發後,試圖殺害你,將你推入冷泉裡?」她顫抖著,被李韜步的邪惡震撼。
原來她一直沒有發現的陰影,竟靠她如此的近,在六年的時間裡隔離了她與柯焰,然後一步步的悄然接近她。或許這就是她一直感到不安的原因,縱然沒有察覺,但是她的心始終感受到那人所散發出的邪惡。
「他想得到你,為了達到目的,甚至可以不擇手段。浣紗,他已經瘋狂了,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柯焰分析道,再吻了她一下,然後迅速的坐起身來,摸索到床邊櫃子裡的衣衫。
李韜步不會輕易放手的,為了得到浣紗,會做出任何最可怕的事情。他們沒有時間繼續窩在棉被裡纏綿,李韜步隨時可能會回來,他必須保護浣紗。
「起來穿上衣服,我從另一條路帶你與楚依人到鎮上去。鎮民們雖然不歡迎我,但是十分尊敬楚依人,再加上你先前奮不顧身救下小男孩的舉動,他們不會拒絕收留我們的。等到風雨一過去。我們就馬上回台灣。」柯焰果斷的說,昔日冷靜果決的氣勢再度回到體內。為了保護心愛的女人,他別無選擇的必須振作。
浣紗點點頭,站起身來找尋著衣裳。才剛將衣裳穿好,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尖叫聲,她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激動的撲向門口。
「浣紗,怎麼了?」柯焰握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激烈的顫抖。
她焦急的看著窗外的風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剛剛那聲尖叫是如此的熟悉,而她是絕對不可能錯認的。她顫抖的抬起頭來,腦海中不斷想起,李韜步有多麼的可怕,有多麼的不擇手段。
「我剛剛聽見宇傑的叫聲。」她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煎熬,甩開柯焰的手,貿然闖入風雨之中。
「怎麼回事?」楚依人從另一間臥室中走出,正好看見浣紗推開木門。
「出事了,你馬上聯絡鎮上的人,要他們立刻派人過來。」柯焰吩咐道,也追著浣紗走入風雨裡。
※ ※ ※
在黑暗之中,狂風暴雨嘶吼著,宛如等待最後盛宴的魔鬼,在此刻全都傾巢而出,在四周鼓課著,期待著看見某個血腥的場面。
浣紗顧不得風雨,甚至顧不得黑暗,焦急的情緒在煎熬著她,因為擔心宇傑的安全,她恐懼得不能呼吸,直覺的隨著前方不遠處的光亮奔去。她甚至聽不見背後柯焰的呼喚,只能不停的往前跑去。深怕奔得慢些,就會造成最可怕的遺憾。
光亮在懸崖的邊緣停住了,形成小規模跳躍的光點。
浣紗氣喘吁吁的奔上前去,驚駭的看見李韜步手裡緊抱著宇傑。男孩身上還穿著睡衣,似乎也感受到李韜步的瘋狂,不停的掙扎著,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浣紗,到這裡來,我知道你聽見這小雜種的叫聲了。」李韜步站在懸崖旁,用手電筒照射著浣紗蒼白的臉孔。
「宇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不敢看向兒子,怕心中的恐懼會流洩而出。她知道若是看見宇傑驚慌的眼神,她就會全然崩潰,這樣不但無法救宇傑,反而可能激起李韜步可怕的殺機。
「他是我的最後一步棋,當我聽見你來到希臘,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先前的計畫,六年來的處心積慮,只要你們一見面,就將會毀於一旦。所以我將孩子從台灣帶來,若是情況樂觀,就用孩子誘你回台灣,我還是可以再度佈置一切的。」李韜步在風雨裡緩慢說道,聲音冰冷得有如死神的低喃。「但是我改變主意了,只要有柯家的人在,你就不會死心,這一次我會讓你徹底的斷念,乖乖的來到我懷裡。」
「放開他。」柯焰緩慢的走入手電筒的照射範圍,高大的身軀看來凜然不可侵犯。
李韜步冷笑著,沒有放開手中的男孩,反而從容的從手工制的西裝裡拿出一把銳利的刀子,抵住男孩脆弱的頸項。「你沒死?我早該知道的,你的命韌得很,不論怎麼都死不了,就連六年前的那場車禍,也只是奪去你的眼睛,沒有成功的要了你的命。」
浣紗震撼的顫抖著,雙手覆在胸前。她無法想像,就連整件事情的起因,都是肇於李韜步的手中,一直以為自己是被命運所玩弄,怎麼曉得,那個殘忍破壞她幸福的人,竟是她認識了二十多年的李韜步。
「就連那件車禍都是你搞的鬼?」她不敢置信的問著。難怪李韜步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柯焰送走;難怪李韜步可以安排好一切,原來這都是有計謀的。
「別怪我啊,浣紗,你不該嫁給他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犯錯,我必須糾正你的錯誤。我費盡心思糾正你的錯誤,你卻又追到這裡來,為什麼不讓這個瞎子老死在這裡,或是被鎮民當成兇手打死就算了?」李韜步勸說著,聲音充滿了溫柔,但是眼神卻冰冷得可怕。
柯焰上前一步,扶住浣紗搖搖欲墜的身子。「就連這些年來所發生的兇殺案,也是你所犯下的吧?我早該注意到,兇殺案總是發生在你到來的日子裡。」
「沒錯,是我。那是我為了讓你在這裡居住愉快,特地給予你的特殊待遇。這些年來,那些鎮民們對你很是照顧吧?」李韜步冷笑著,他就是要讓柯焰飽受被排擠的孤獨。
「為了達到目的,你甚至不惜殺害無辜?」柯焰憤怒的質問著,曾經聽喜娜提起,那些被殺害的婦女中,甚至還有著未成年的少女。
「是你不對,是你闖進了我的計畫,如果沒有你,浣紗將會成為我的妻子。我已經等待她太久了,而她竟然選擇你。在你瞎了雙眼,又一身的傷痕後,她還是拋下了我。」
李韜步的眼裡有著瘋狂的光芒,徒然舉高手中的刀子,激烈的喊叫著,那模樣在風雨中,襯著背後的閃電,像是最可怕的魔鬼。「只要我殺了你們,她就是我的了。」
「不!」浣紗喊道,奮不顧身的撲上前去,母性的本能讓她忘卻危險,在最危急的瞬間只能想著要救下宇傑。
李韜步沒有想到浣紗的舉動,他的刀子往旁一偏,沒有刺著目標,反倒劃破了浣紗的衣衫。
她抱住宇傑,用盡力氣將孩子從李韜步的懷中搶下,衝上前時用力過猛,甚至撞掉了李韜步手中的手電筒。手電筒掉落地面,順著濕滑的地面滾落懸崖下,四周霎時變得一片漆黑。
「浣紗,讓開,讓我殺了這個小雜種。」李韜步喊著,再也不理會任何顧忌,瘋狂的舉起刀子就胡亂揮舞著,在黑暗之中尋找著祭品。他甚至不在乎會傷到浣紗,只是執意剷除任何阻擋他達到目的的人。
他高舉起手,期待著嗜血,當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他看見緊抱著宇傑的浣紗。
「別擔心,我不會讓他太疼的。來,浣紗,鬆開手,把他交給我。」他誘哄著,高舉的手腕卻被人緊握住。
「你休想碰他們一根寒毛。」柯焰緩慢的說道,男性嗓音裡有著潛藏的野性本能。
他雖然失去視力,但是長期的訓練已經磨練出他驚人的知覺,在眼前一片黑暗中,他無疑較佔優勢。
李韜步沒有回頭,陡然間警覺柯焰已經無聲無息的來到他身後。他駭然的掙脫,甩弄著手中的利刃,企圖先了結柯焰的性命。但他轉過身去,卻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著。
「該死的,給我出來,不要只會躲在黑暗裡。」他對著黑暗喊著,眼角才瞧見某些動作,幾記凌厲的拳頭就毫不留情的揮來,打斷他的牙齒,讓他痛得頭昏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