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掌穿過她柔細的長髮,探索著黑髮的長度,緩慢的下移到她的臀際,接著再以同樣緩慢的速度,撫回她的頸項。「你留起長髮了,六年前你對長髮厭惡極了。我無法想像你長髮的模樣。」他喃喃說道,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肌膚。
「在台灣,我忙著處理公司的事情,疏於打理外表,不知不覺頭髮就留長了。」浣紗輕顫著,因為他的靠近而不知所措。心跳得好快,她幾乎無法呼吸,即使在如今,他還是能輕易的影響她的反應。
「你在發抖。」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肌膚,失去視力的黑眸裡閃過一絲痛苦。「是因為我的醜陋嚇著你了?」
浣紗激烈的搖頭否認,而喉間卻彷彿塞著棉花,說不出半句話。當她看見他露出悲哀而絕望的微笑時,明瞭他並不相信她的回答。
他仍在撫摸著她,用觸覺來感受她的改變。他好想看看她,幾乎願意用剩餘的生命,向上天祈求,給予他一分或是一秒的視力也好,讓他能親眼看看她如今的模樣。
「我沒有資格,但是卻又忍不住。我不斷猜測著,你到底有哪些不同了,那些猜測幾乎要殺死我。願上天懲罰我,我不該見你,更不該碰你,但是我無法克制。」柯焰歎息著,向來穩定的手因為激動而顫抖著。
當初那場意外,毀去了他留在她身邊的資格,他知道她無法忍受慘不忍睹的他。他始終記得她曾說過的話語,他一再的被提醒,他是殘破不全的,是一個瑕疵品。
我不會要一個瑕疵品,我無法忍受。我只要最好、最棒,最完整無缺的。
是的,浣紗絕對無法容忍瑕疵品,就算再重要的東西,一旦有了瑕疵,也會被她無情捨棄。他怎麼能夠要求她守著一個滿是傷痕,又失去視力的丈夫?
他自慚形穢,躲藏在這個小島上,沒有一天忘懷過她。因為失明以及過分想念她,還有那宛如毒蟲般蠶食他內心的思念,讓他變得暴躁而尖銳,像是一頭憤怒的野獸。
當她出現,他脆弱的心彷彿受到煎熬,用瘋狂尖銳的言語傷害她,只想要嚇退她,將她遠遠的推開,他的心太脆弱,承受不了輕微的撩撥。
他還記得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而他並沒有遵從。他是個違背誓言的男人,而她的出現,殘忍的提醒他,他無法遵守的那個諾言。
但是,激烈的情緒衝破理智,他無法再忍耐。當她已在他懷中,他怎麼能夠拒絕多年來所希冀的美好?他的手環繞著她的嬌小身軀,感受著她的軟玉溫香,用她的溫軟填補這些年來空虛冰冷的心。就算是短暫的片刻,就算是要被她恨得再深也好,他失去理智的想奪取些什麼,好在將來如行屍走肉般的孤獨歲月裡細細溫習。
柯焰低下頭,熾熱的唇在她細緻的臉龐上移動著,舔吮過每寸已經懷念得太久的肌膚,吻干她的淚水,之後準確的吻上她嬌嫩的唇,吞沒她略微驚慌的呼喚。
他的舌探入她口中,糾纏著她的甜蜜。多年來殘缺的心,終於得到完滿的溫柔,他聽見她的唇在被封緘前所低喚的,是他的名字。
第六章
他的氣息充斥著她的所有感官,如此強烈而霸道,如同六年前的每一次激情,他給予全部,同樣也要求她毫無保留的響應。
浣紗無法思考,雙手攀附上他寬闊的肩,承受著他熱烈的吻。心中已經空寂了那麼久,此刻才真正知道,她一直在等待著他,那些激烈的恨意,其實只是掩蓋著難耐的思念。
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不關心。如果由愛生恨,熱烈的恨著一個人,不能雲淡風清的忘懷他,是否代表對他仍舊餘情未了?怨恨若來自於愛戀,那麼要恨也得講緣分,若是緣分未斷,縱使相隔千山萬水、重重險阻,總還是會遇上的。
她與他的緣分,不曾斷絕過,那陣記憶的風,從台灣而來,混合著她所熟悉的氣息。
那些屬於他的氣息,飄散吹拂著她的生命,來到這個海島上,將流散的緣分再細細的牽連上。
他們的吻熱烈得不可思議,糾纏著對方的舌,像是要探索對方分別已久的靈魂,是否還烙印著當初的情感。深切而綿長,同時想起最初相見時的熾熱情緒。
他的霸道與她的任性,在六年的歲月裡流散了,在今日相對時,只剩殘存的記憶,以及不曾消褪的深情,在一次次的針鋒相對後,終於徒然迸發。
柯焰旁若無人的吻著懷裡的浣紗,靈活的手圈繞著她的腰,悄然往上移動,覆蓋著她胸前敏感的渾圓,她美好的身段,是他多年來魂牽夢繫的。他吞下她顫抖的細微呻吟,熾熱的唇宛如烙印,遊走在她精緻的臉龐,以及敏感的雪白頸項。
她的記憶被喚醒,逐漸以他教導的方式,給予他反應。她不再能控制自己,宛如一朵花,只會在他的碰觸下綻放。只有他熟悉她的身子,探索過無人知悉的隱蔽,竊取她的顫抖,以及不可告人的歡愉。
「浣紗,我好想你。」他的唇抵著她喉間柔軟的肌膚,低喚著她的名字,簡單的句子裡流洩最赤裸的情感。
他的內心與身體都因為她而疼痛著,從離開她的那一天起,疼痛就與日俱增,緩慢的累積,將他往崩潰的邊緣逼去。他無法忘記她,更無法封閉起濃烈的情感,他今生的深情早已給了她,只有她是他的妻。
他輕吮著她的肌膚,專注的模樣,像是死刑犯在細細享用著死亡前的盛宴。高大的身軀顫抖著,珍惜的觸碰她,即使上天在此時收回他的性命,他也毫無怨悔。
他擁抱著她,卻想起當初一切的起因。
六年前他在與浣紗爭吵後,盛怒的前往台灣南部,車子卻發生可怕的意外。當他從生死邊緣醒來時,可怕的疼痛瀰漫了他全身。因為雙目失明,他無法看見,只能從李韜步嘴裡,聽見他變得有多麼醜陋。
是的,李韜步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他甚至設計了這一切。是他最先趕到醫院,在柯焰昏迷的期間決定掩蓋消息,找來楚依人治療垂死的柯焰。是他製造了當初那場經營者帶著秘書私奔的假象,企圖斷了浣紗的念頭,讓她恨著他,就此忘了他。
柯焰當然也不願意如此,要他離開浣紗,對他而言幾乎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但是李韜步的話說服了他。
「你以為,要是當浣紗瞧見你如今的模樣時,她能夠接受嗎?身為你的妻子,她享受著其它女人垂涎你的虛榮。她已經習慣了最完美的,無法容許不美好的存在。你現在像是個破碎後再縫合的布偶,全身都是疤痕,甚至還失去了視力,你以為她能夠接受嗎?說來,你看不見自己的容貌也是好的,現在這張臉可怕得會讓人作噩夢,你會嚇壞她的。」李韜步語重心長的說。
從激烈的口吻裡,柯焰可以聽出,在李韜步眼裡,他如今的模樣是多麼的可怕。
他曾經怒吼過,也曾經撐著尚未恢復的身子,瘋狂的揪緊李韜步的衣領,激烈的搖晃著,逼著對方去告訴浣紗真相。
但是李韜步一次又一次的說服,一次又一次的告知,讓他尚未恢復的身心軟弱了,在冷靜之後,他因為無法親眼目睹,而變得極端自卑。他的手在夜裡摸索著身上的疤痕,扯掉帶血的紗布,在空蕩蕩的醫院裡發出野獸般的悲鳴。
他記得浣紗所說的話。她只要最好的,她無法容忍瑕疵品。而那些話成為戕害他內心的利刃,撕裂了他殘存的希望。他不願意嚇著她,更不願意讓她看見自己此時的醜態,而讓她深深的恨著他,是讓她遠離他的最好辦法。
李韜步安排他居住在安德羅斯島,定期送來鳳家的煙草,以及鳳家的消息,關於浣紗的消息總是會讓他心痛。他不斷的聽見她的名字跟其它的企業家,或是青年才俊一起被提起。聽得久了,因為痛苦太深,心也麻木了,他逐漸相信他是被遺忘的人,浣紗已經徹底忘了他。
在絕望的日子裡,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千里迢迢的前來。就算是真的來向他索取那筆去向不明的金錢也好,至少他再度見到她了,那對他而言,已經是上蒼給予他的最大恩賜。
他的手輕捧著她的臉龐,用唇吻過每一寸的肌膚,貪戀著她的芬芳。他能夠感受到她的顫抖,心痛的懷疑是他的醜陋嚇壞她,但是他太過迷戀,自私得無法放開她。
倏地,一聲驚慌的尖叫劃破小鎮的寧靜,擁吻的兩人像是被從美夢中震醒,在彼此的懷裡僵硬。
浣紗在聽見尖叫聲時,直覺的靠向他高大的身軀。當危險發生,她下意識的選擇依賴他,信任他會帶給她安全。
她循聲轉過頭去,因為看見的景況而瞪大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