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劉陵挑眉。
「當然不信。」見他認真的模樣,璃兒笑得更厲害了。
等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劉陵才又開口:「不會緊張了吧?」
璃兒這才發現他的一番心意,原來方纔的話語只是為了讓她放輕鬆……
「其實你不用緊張,」劉陵又握住她的手。「你的慧黠和鬼靈精是你的利器,連我都能折服了,相信我祖父一定會疼死你這個孫媳婦的。走吧!祖父在等著呢!」
握著劉陵的手,璃兒走進石屋……
璃兒有一種受騙的感覺。
這個眼神銳利的老人就是劉陵垂死的祖父?
她原本以為劉嵩禹是個衰老虛弱且溫和的老人;誰知眼前端坐劉家主位的老人,竟然和劉陵那傢伙活脫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除了雙鬢雪白外,劉嵩禹的五官及身形和劉陵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危害女人的桃花眼,璃兒相信劉嵩禹年輕時絕對也是個風流種。
這對祖孫甚至在神態及眼神上都有幾分相似,同樣的梁騖不馴、同樣的高深莫測……
她錯了!錯得離譜。劉陵的風流自傲性兒,鐵定是劉家的惡性遺傳使然。
老人家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我的妻子。」劉陵介紹道。「我都喚她璃兒,我們認識已有兩年了,她原本是我公司的員工,也是唐美娟手下的秘書。」
「公司裡的員工?我怎麼不知道你的公司也僱用童工?」老人問道。
真的一模一樣也!璃兒暗暗咋舌。那種不可一世的語調、彷彿簾王般的氣勢,和辦公室中那個頤指氣使的劉陵相去無幾。
病重?她蹩著秀眉。不可能,這名老人哪像是病重垂危?一定是醫師弄錯了。
「別看她小小年紀,那伶牙俐齒可是把我迷得團團轉。」劉陵冷冷地說。
劉嵩禹依然在打量她,似乎不相信劉陵的話。
「是不是伶牙俐齒我不在乎,重要的是能為我生幾個曾孫子!」
此話一出,劉陵也忍不住露齒而笑,他輕輕一帶,把璃兒摟進懷中。
「放心吧!我一定盡力而為。」
璃兒羞得俏臉通紅,礙於現在的情況,又不能把他推開,只好任他擁著自己,笑著和祖父討論他們的未來……她心知肚明,他們是不會有任何未來的。一旦劉嵩禹逝世,她與劉陵的婚姻就會成為過眼雲煙,從此以後成為陌路人,不相認、不相識……
陡然,一陣莫名的情愫湧上心口,她險些無法呼吸。想到不久以後,兩人的契約婚姻結束時,她必須遠走他鄉,永遠不再和劉陵見面,她心頭竟感到一陣疼痛。
那痛楚來得又急又猛,璃兒來不及分析,亦來不及抵擋,只能無助地任那種痛楚糾結她的心。
耳畔又響起劉嵩禹的聲音——
「你和劉陵是在今天下午結婚的?」
她點點頭。
老人又是一笑,笑得了然和詭異。
「喔!那你們是因為愛戀情深,所以迫不及待的閃電結婚?」
她猜對了!這老人的「病情」並不尋常。那種笑容太志得意滿,像是剛吞了籠金絲雀的貓兒。
璃兒回他一個微笑。
「我之所以會和你孫子結婚,原因只有一個。」她一字一頓的說道,在心中暗暗決定,一定要抹掉老人臉上的詭笑。
老人挑眉。
「我並不是如你所說,是因為愛上你孫子而決定下嫁的。事實上,是你孫子以高薪重利,兼以我的飯碗做為威脅,這才令我委屈下嫁的。難道你真以為我會愛上劉陵?」
璃兒大翻白眼,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你老人家也把我看得太扁了吧!」
空氣在三人之間凝住,璃兒微笑的看著劉陵額上青筋跳動,劉嵩禹雙目圓瞠。
這種控制大局的感覺實在太棒了,璃兒太過沉醉其中,完全將劉陵的怒氣視若無睹。
劉陵氣得想咬舌自盡。才進門十分鐘,這女人就開始拆他的台。劉陵強忍著滿腹的怒氣,暗暗發誓,只要一有機會,一定把這小魔女給活活掐死,免得她再活在世間做亂。
「這麼說來,要不是我這孫子對你威脅利誘,我們劉家還沒有這等殊榮,能令你委屈下嫁?」烈嵩禹的興趣被挑起了。看來,他這個孫子的品味還算得上是一流的,沒有被那些虛假的庸脂俗粉給破壞。劉陵終究是挑了個清麗慧黠的女人回來。
老人打量著眼前的年輕女子,時光彷彿又回到多年前那個午後,當時劉嵩禹也是偽裝成重病,只為了逼他那年過而立、卻始終不願成家的獨子——劉霆威成婚。那天,霆威帶回了他的臨時新娘,一個靈秀調皮、最後終究成為劉家真正媳婦的女子。她給了霆威數十年不變的深情,也給了劉嵩禹一個極優秀的孫子。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周璃兒,那氣質、神態、伶牙俐齒的模樣,和數十年前霆威的新婚妻子十分酷似。
劉嵩禹輕歎了一口氣。
看來,劉家的男人注定要栽在這種女人手裡。瞧瞧那個曾是標準萬人迷的劉霆威,當年也是個響叮噹的花花公子,發誓一輩子不對女人動真情,誰知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清秀的杜江城,幾經波折與掙扎,花花公子還不是乖乖的棄械投降,定下心來成家立業,疼老婆、寵孩子,差點把他這個大功臣給拋在一旁。
劉陵這小子總算是遇上敵手了。老人在心中頻頻竊笑。
「你的眼光還不差嘛,挑了個俏女娃回來。」他點頭說道,「璃兒?好名字。」
「謝謝。」她甜甜一笑。「如何?我過關了嗎?」
老人呵呵一笑,牽起璃兒的纖手。「過關?你這小姑娘不是直喊著自己是委屈下嫁的嗎?劉陵為了娶回你,一定是費盡心機吧?而我,猶如風中殘燭,怎麼敢評定你是不是過關呢?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你看我這老爺爺還順眼吧?」
璃兒偷瞄劉陵一眼,發現劉大董事長的臉已經綠得像菠菜羅!
「你啊!標準的劉家男人。我現在總算知道,劉陵那自傲、自負的個性是打哪來的了。」她大翻白眼。
看來,劉陵會挑上這女子也是有原因的,瞧瞧那張利嘴,就連在商界打滾數十年的劉嵩禹也有些無法招架。
「我能把這些話……當作是恭維嗎?」老人小心翼翼地問。
璃兒的大眼滴溜溜地一轉,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無地淺笑。
「隨便你羅!」
劉嵩禹仰頭大笑。
「好啊!才進門第一天就這麼沒大沒小的,以後豈不是要爬到我頭上來了?」
璃兒拱手為禮。「豈敢,豈敢。」
氣氛融洽得出人意料之外,她沒想到劉老爺竟也是如此風趣的人。看來,她這次的「出差」還算幸運。心中正高興,耳畔卻傳來劉陵低沉的聲音——
「喂!我們還算是新婚嗆!怎麼能如此冷落我?」
璃兒被嚇得跳開一步。
「你還站在這兒啊!怎麼都不出聲?鬼鬼祟祟,存心嚇我!」
她新婚的老公正狠狠地瞪著她。「還敢說我?你一進門就忙著和爺爺胡說人道,把我和瓊兒冷落在一旁。」劉陵猛然將璃兒技進懷中,在她耳畔低狠的說,「你倒是很入戲嘛!
璃兒連忙推開他貼得太近的男性軀體,一張粉臉被他逗得嫣紅。
劉嵩禹在一旁笑得更是開心。「瞧!你老公吃醋羅!」他轉頭看向氣得頭頂冒煙的孫子,「真沒想到昔日縱橫情場的你,如今竟受不了這小女人的冷落啊!」
這番話只換來劉陵怨恨的一記白眼。
一看見有機會,瓊兒連忙上前插話。
「您好。」她朝老人微笑。「我是瓊兒,是姊姊的陪嫁品。」
老人低下頭來,憐惜地看著輪椅上的瓊兒。「這麼美麗的陪嫁品?」他轉頭笑問璃兒:「我說,孫媳婦啊!你怎麼不多附帶幾個這種小丫頭過來?」
「很抱歉,我爹娘就只為我生了這麼一個妹妹。」
「是怎麼的爹娘竟生出你們這對伶俐的姊妹花?我倒很想見見。找個時間,咱們兩家人好好聚聚吧!」老人呵呵笑。
劉陵卻搖頭。「璃兒與瓊兒兩人是孤兒,父母在八年前因車禍去世了。」
老人皺起眉頭,心中有些惋惜。
「令尊生前是從商的嗎?如果是,不妨說出姓名,或許我認識也說不定。」
「不!我父親生前是個畫家,但是名不見經傳,老先生一定沒聽過。」瓊兒說道。
「誰說的?我的記憶力可是一流的。還有啊!別叫什麼老先生,那太見外了,我可不喜歡,以後你就跟著他們叫我爺爺,知道嗎?」老人柔聲糾正。
瓊兒點頭。
「說啊!你父親的姓名是什麼啊?」
瓊兒看了姊姊一眼。「周洹宇。」
「周……」老人沉吟許久,驀然問道,「你父親是否曾向贏煌學過畫?」
姊妹兩人均點頭。
「我曾在十多年前聽贏煌提過,他收了個極出色的學生,他原先得意到極點,以為衣缽有傳人了;誰知道那年贏煌舉辦了一場極成功的畫展,一躍成為國際級的水墨畫大師,正在春風得意之時,愛徒竟然車禍身亡。從此,他的畫……完全沒有進步了,甚至無法超越他當年舉辦畫展時的水準。」想起老友的事情,劉老爺不禁搖頭歎息。「可惜啊!要是贏煌的畫技能再上一層樓,就是想在故宮留下美名,也是不無可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