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紛紛哭得睡著了,她握著石子倒在桌上,臉畔都是淚漬。小保守在外邊也一夜未睡,他拿了毯子蓋在紛紛身上。他看著紛紛傷心的臉龐,他想,他願意對紛紛很好很好,不過看樣子,紛紛想要的只有太子。唉~~可憐的紛紛,恐怕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忘記太子吧?
年關將至,果真如皇朝相師預測,狂風暴雪一連多日。早上大晴天,可每每一過午時,就大雪紛飛,暴雪令京城街道巷弄寸步難行,城外連綿著無垠的雪造白毯,就連山巔也都積了厚雪。
這世界是那麼冷,梁御風心底也凍結了。
他依然日日代父處理政事,然午夜夢迴,總會有一張可愛嬌顏,惱得他無法安睡。他稱職地當一名太子,心底卻只想拋卻一切去見那個可愛的女人。她還好嗎? 她過的怎樣?她……她自由了,她快樂嗎? 每一個失眠的夜,梁御風獨坐亭內,望著白雪紛紛,便靠著與她的記憶溫暖心扉。有時想到她說的話,他會忍不住笑了;有時想到她的輪廓,他會狠狠地揪心腸。
「我叫羽紛紛。是羽毛的羽,不是下雨的雨紛紛……」
他記得她每一句話,他記得她每一個生動表情。
「下雪啦!這會兒管叫雪飄飄哩!」
「又是煙花又是雪,再刮個風,來個月亮,就湊足風花雪月了。」
當時飛來一片雪,觸上他眉楷,那時他拂開雪,見她正伸手去托雪,細雪紛飛,她強烈地吸引住他目光,那時他的心微微一緊……
梁御風心坎劇烈地痛了,她的模樣清晰地在他腦海翻覆。他蒙住臉苦澀地笑了。或者他們命中注定無緣?他們的愛情注定只能似煙花,燦爛一瞬?好個風花雪月,梁御風苦笑,這丫頭一語成讖。她的確是他命中一場暴風雪, 心刻骨的回憶。
暴雪多日,傅將軍接獲太子密令,紮營關前,暫時按兵不動。
而傅將軍的女兒,依然活躍,常入宮打探消息,不是探望太子哥哥,就是拜訪公主姊姊們;最重要的目的,她想確定太子沒再見那個羽紛紛。她原以為紛紛離開後,太子會全心全意待她好。不過,情況好像不是這樣。
梁御風對她只有更冷淡、更疏遠。她好幾次暗示太子可以快點將她迎娶,他老說什麼皇后方入殮不宜辦喜事,要不就說父皇纏綿病榻,不宜娶親。諸如此類的,傅筱婉不由得懷疑起來,難不成太子還跟羽紛紛互通款曲?
這不是不可能,宮裡的人都知曉,太子偶爾會溜出宮探訪百姓生活,所以要是他想見羽紛紛,那……
羽紛紛走了,可是傅筱婉心底仍不平靜,她常跑去跟公主們套話。
今日她又藉故來拜訪月公主,寶公主剛巧也在,她們倆正在玩鬥蟋蟀。
「公主姊姊--」筱婉幫月公主捏背。「這樣舒服嗎?」
「嗯,還行。」月公主把蟋蟀倒出籠子。
一見那蟲子蹦蹦跳,筱婉馬上驚驚叫。「啊~~」立刻躲到寶公主後邊。「筱婉怕怕!」
寶公主抓起那只蟋蟀。「很可愛啊,你摸摸。」啊~~筱婉爬回月公主身旁。
「你們一定要玩這麼噁心的蟲子嗎?」
「說的也對。」月公主將蟋蟀趕回籠裡。「之前可以跟紛紛玩,唉,現在只有蟋蟀可以玩。」
筱婉聽了臉臭臭。「那丫頭有什麼好。」
「那丫頭好極了,太子哥哥愛死了。」寶公主說道。
筱婉聽了警戒起來。「愛什麼?太子哥哥已經不見她了,太於哥哥愛的是筱婉!」
「呵!」月公主瞄她一眼。
「呵呵!」寶公主詭異地笑。
筱婉杯弓蛇影。「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事實上,他們倆恩愛的不得了。」月公主彈彈衣袖。
寶公主托住腮子訕訕道:「是啊,濃情蜜意好不讓人羨慕啊!」
什麼?!筱婉瞪住兩位公主。「難道他們還見面?」
「嘖嘖!」月公主從襟內掏出一封信。「不止常見面,還常常寫情書。」
「什麼?!」筱婉搶過信封,上頭寫著給摯愛紛紛,筱婉立時拆開看,氣得渾身顫抖。信裡太子約紛紛午時整到城外十里遠的「魘笙坡」相會,還寫了很多纏綿悱惻的情話。
寶公主見筱婉氣得哭出來,她猶幸災樂禍地說:「外邊大風大雪,可他們情意綿綿,什麼也阻擋不了他們相會,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我不允許!」筱婉扔了信,氣呼呼地跑了。
她一走,月公主與寶公主互看一眼,爆笑了。
「哈哈哈哈!你看她氣得臉都抽筋了,笑死人啦!」月公主拍桌大笑,寶公主抱住肚子狂笑。
「笑死我了啦,那個笨蛋,哈哈哈哈哈……」寶公主抓住月公主手臂。「這好玩,虧你想得出,整死她了。魘笙坡風狂雪大,那傅筱婉真會去嗎?」那山坡是出名的陡峭,此刻想必積滿厚雪,寸步難行。
「當然會,以她的性子,沒等到羽紛紛,她是不會罷休的,讓她凍死好了,白癡一個。」噗~~又跟寶公主狂笑起來。信根本是月公主胡寫的,因為被傅筱婉煩得要命,所以就使壞整她,也算是幫哥哥出口鳥氣。
「這好玩,你再想一個,一天整她一次怎麼樣?」寶公主問。
「沒問題、你看姊姊怎麼修理她。」月公主陰陰笑。
兩位公主商量整筱婉大計,她們聊得累了,便回寢宮午睡。醒來已近傍晚,外邊果真大雪紛飛。筱公主坐在廳裡看小畫,見了兩位姊姊直吵著要她們陪她下棋。
月公主看見外邊雪下得狂,想到傅筱婉那笨蛋現在肯定躲在魘笙坡逮人,她就忍不住嘻嘻笑。寶公主看月公主那樣,心知肚明,於是也跟著竊笑。
「你們今天心情很好喔。」筱公主不知姊姊們笑啥。
「我跟你說,姊姊今天整那個傅筱婉,哈哈哈哈哈!」
「整傅筱婉?」筱公主眼睛一亮。「真的嗎?怎麼整?」
寶公主嘻嘻笑。「就是啊,那筱婉又跑來問東問西,於是就給她看了一封信。」
「什麼信?」筱公主問。
「就是……」月公主打算拿給筱公主看,她往襟內掏半天,嘻,她忘了收起來了,於是在桌上找,又找到桌底下。「奇怪,哪去了?」
「找什麼啊?」筱公主也幫忙東找西找。
「找一封信啊!」寶公主也幫忙找。「是不是拿回寢宮去了?」
「哦,我知道了。」筱公主坐下。「是不是給紛紛的信?」
「是啊!」月公主點頭,寶公主笑嘻嘻。
「你看見啦?在哪?快拿出來笑。」
「哦。」筱公主點點頭,望住兩位姊姊。「我來時你們都在睡,我很無聊,就偷看了信,是太子哥哥寫給紛紛的嘛!」
噗~~月公主哈哈笑。「那個啊……呵呵呵……」寶公主也笑。
筱公主繼續說:「我看了很感動。」
噗!月公主寶公主爆笑。感動個屁喔,全是瞎掰的!
筱公主繼續說:「我把信送給紛紛了。」
「嗄?」
「嗄?!」
兩位公主驚叫,瞪住筱公主。筱公主一臉無辜,望著兩位姊姊。
「怎麼了?」
「你這個笨蛋!」一個掐筱公主。
「你白癡!」一個槌筱公主,兩位姊姊氣得抓狂。這個呆子,就會壞事,笨死啦!
筱公主平白遭殃,眼淚直飆。「哇~~幹麼打我啦……哇……」
天寒地凍,魘笙坡高處站著個衣裳華麗的女人,她連站都要挑高處站,她後邊還立著三位奴僕,她睥睨地瞪著下邊女子。
那女子牽著一匹白馬,看見這匹馬,傅筱婉火氣更大了。她認得這匹馬,梁御風常常騎它,他們果然還有見面,傅筱婉恨恨罵起下邊的人。不過因為天氣很冷,她發飆的聲音很破碎,而且凍得身體直顫抖。
「你……你……你竟然還敢……跟太子……跟他私會……」
雪下得很狂,北風呼嘯。羽紛紛環抱自己,跟筱婉一樣顫得很厲害,紛紛表情很無奈。
「你還要罵多久?」嘻~~已經罵半個時辰了。
羽紛紛一收到信就趕來,沒見到她思念的人,倒是傅筱婉跳出來,一副「我逮到你」的表情,對她罵了大半天。她已經好陣子不見梁御風了,這傅筱婉還想怎樣?
「你無恥……你們背著我見面,你們……」好冷!筱婉又氣又急。「你不要臉,你勾引太子,你你……」傅筱婉冷得牙齒直顫。
羽紛紛也顫抖得厲害。「大小姐……」雪堆在她們頭髮和肩膀上,她們的衣裳都濕透了。紛紛口氣無奈,牙齒直顫。「我們……是不是應該去躲一躲……」暴雪快將她們掩埋,天色逐漸昏暗,沒想到傅筱婉聽了更火。
「哼,你怕了?」她倔強道。「你不准走,我知道你跟太子約好在這見面,我不會上當,我要在這等,我要太子親口跟我道歉!」
「小姐……」後邊的僕人也忍不住了。「雪下得好大,為了您的性命安全著想,咱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