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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凌玉

  陽光刺眼,她自然的走進溫室裡,感受溫室內四季控制得宜的溫度。溫室的規模驚人,有著數千種珍貴的植物,每一種都受到精心的照顧,陽光透過特製玻璃,照拂到翠綠的植物上。

  傾城彎腰看了看,在眾多植物園圃間發現一個滿佈儀器的工作台。順著苗圃的阡陌走去,工作台上的儀器之先進,研究範圍之廣,總讓傾城不由得瞪大雙眼。

  工作台上擺滿了完成與未完成的實驗,各類植物的精華被抽取出來,分裝在試管之中;這些研究,能夠讓當今不少植物學者自歎弗如。

  窈窕的身影從溫室的門口走入,熟練的穿戴上實驗用的白衣,在看見傾城時,奧妃麗雅有一瞬間的驚愕。她皺起彎彎的眉,不悅於雷厲風賦予傾城的自由。這個人質似乎在瓦雷斯過得太過愜意了些。

  「這些都是你的研究成果?」傾城問道。

  奧妃麗雅點點頭,拾起一把曬乾的葉子放進儀器中處理。美麗的容貌上有著冷淡與不安,她對於傾城的顧忌仍舊存在,每次雷厲風為了這個外來者而揮退她時,她心裡的酸澀就與日俱增。

  「何必猜疑,你不是曾經親身體驗過我的麻醉劑,徹底昏睡了七天?」她回問,看著葉片在儀器之中快速融解。

  「很久之前就曾經聽說過『暗夜』有一個善於精研毒品的專家,能將毒品的純度與價值提高數倍。前些日子經過這個溫室時,我就在猜想溫室的主人或許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專家。只是,我沒有料到是你。」傾城坦白說道,在看見一些有毒植物時蹙起秀眉。

  「這些研究是我能夠長久留在瓦雷斯的原因。瓦雷斯只需要能夠替組織賺取利益的人,許多人來到這裡卻又不得不離開,只有我能夠留下來。」她驕傲的抬起頭來,有些鄙夷的看著傾城。

  「不用冷嘲熱諷,我自認對瓦雷斯沒有什麼幫助,不過別忘了,我也不是自願要留下來的。」傾城提醒她,發現對方很明顯的敵意。

  「如果現在能讓你馬上離開,你願意嗎?」奧妃麗雅急促的問,酸澀的情緒掩蓋了理智。她心裡的不安在翻騰,似乎預見某些結局,而那些結局裡並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你認為我還會對這個鬼地方流連不捨?」傾城偏著頭問,不明白這個原本溫馴的褐眼女子為何突然間變得尖刻。

  「不是對瓦雷斯,而是對瓦雷斯裡的某人。」她緊握著試管,往前走近一步。

  只是一步,她沒有勇氣再往前踏進一步。清楚的感受到她與傾城有多麼的不同,即使兩人在外貌上同樣美麗,但是傾城的勇氣與驕傲能讓其他女人自慚形穢。

  男人會願意奉上一切,包括生命與成就,只企求能夠得到東方傾城的愛情。

  傾城全身緊繃起來,黑如點漆的眸子對上褐眼,她的心徒然震動,有種被人戳破心中秘密的難堪。而那個秘密,就連她都還沒能窺見全貌。她根本不敢相信,也不可能去承認,就算旁人都一清二楚,她還是會愚昧的自欺欺人。

  怎麼能去承認那不可思議的事實?一旦承認,就等於否定了她有生以來的所有信念。她竟讓一個罪犯觸碰了她的心……

  「你想欺騙我嗎?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我知道他強佔你只是因為想保護你,他從不曾對任何女人如此的關心,甚至因為你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自從你來到這裡,他的眼神就改變了。」奧妃麗雅喃喃的說著,不敢相信數年的守候卻輕易的就敗北了。

  傾城搖搖頭,想要反駁,卻想不出任何的話語可說。她的情緒也是模糊的,像是黎明時的迷離天光,看不清任何事物,就連心情都是曖昧難明的。

  奧妃麗雅歎了口氣,心中嫉妒得快要滴出血來。「我在門外聽見他告訴你的所有話語,那些事情他甚至不曾告訴過我。」她苦澀的笑著,摸摸冰涼的臉龐,想起自己緊貼著木門,在門外痛苦的咬著指節。

  「不用太擔心,我很快的就會離開,到時候雷厲風就安全了,我對罪犯沒有興趣。」傾城說道,轉頭想要離開。跟奧妃麗雅相處,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你根本不瞭解!他不是罪犯。」奧妃麗雅突然喊道。

  傾城停下腳步,心中有聲音要她快些離開,要是再聽見更多關於雷厲風的事跡,她的心只會更加的複雜。但是,偏偏雙腿就是不聽使喚,像是生了根般,被奧妃麗雅的柔柔聲調喚住。

  是否在最不願意承認的內心深處,她也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你大概以為只有你父親與兄長那種人才能稱之為英雄,而在我們的世界裡,能夠存活下來的就足以稱之為英雄。我們不懂什麼叫正義,不懂什麼叫道德,人必須在存活下去之後,才能去在乎那些規範。」她放下那些試管,頹然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氣憤傾城的不明白,更氣憤命運之神的殘酷。

  瓦雷斯裡有不少人,尤其是有著像他們這類背景的人,無疑都是極端優秀的。偏偏命運十分殘酷,奪走了他們的一切,只留給他們堅硬的心,以及難以改變的自私。

  「命運或許對你們不公平,但你們也不應該製造悲劇。為了少數人的私利,瓦雷斯正在製造更多的殘酷。」她清晰的說道,卻在溫室之中感覺寒冷。那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世界,心中的城牆繼續崩毀著,每聽見一個悲劇,她就更加迷惑。

  「奪取是生存的不二法門,那是我們所知道的唯一方法,在你的世界裡,有所謂的法律,而在我們這兒則無。」奧妃麗雅笑得淒楚,不停的搖著頭,她的手輕捧起一盆仙人掌。「溫室裡的植物怎麼懂得大自然的嚴酷?生長在沙漠裡的仙人掌,你怎能責怪它長滿了刺?不要說那些正義或是道德的空話,我們從來不曾見過那些東西。」

  傾城能感覺迷惑的種子在心中萌芽,靠著那些悲劇做為養分,快速的成長茁壯。如同殺了人後必須背負罪惡,難道悲劇的過去,就能夠容許他們在如今為所欲為?

  她慢慢的發現世上的事情並沒有絕對,沒有真正的對與錯。光明裡仍舊有著罪惡,而黑暗深處則有著深濃的悲哀。

  那麼她從小所接受的認知,在此時此地不就全是最可笑的?她的一切都由父親所構築,那些嫉惡如仇的觀念在她心裡堆砌成一個牢不可破的牆,維持著自以為正義的驕傲。總以為這世界是黑白分明、正邪難兩立的,處在光明的境地,她鄙棄黑暗的心。

  但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有一天會如此的靠近黑暗。靠近得太過危險,甚至影響了她過去的認知。

  沾染到了黑暗,見識到其中的悲哀,再回到父親身邊時,她還能是原來的那個自己嗎?

  無法反駁,也不願意再繼續聽下去,傾城轉身往外走去,黑豹無聲無息的跟隨著她。

  奧妃麗雅收攏心中的悲傷,以及那些幾乎要淹沒理智的醋意。她對著傾城的背影搖頭,卻也不知道為何要搖頭。從傾城來到這裡開始,瓦雷斯裡有了改變,她可以不去在乎那些改變,卻無法不在乎雷厲風對東方傾城的態度。她跟雷厲風是同一種人,代表了他的過去。然而,東方傾城是否會代表著他的未來?這個猜測幾乎要逼瘋她。

  瓦雷斯的城牆上,光影慢慢移動著。陽光只照耀這個城堡的外牆,卻怎麼也難以溫暖牆內的黑暗空間。

  在傾城走出溫室時,奧妃麗雅顫抖的手拿起一個試管,一抹顫抖的微笑浮現在她溫潤的唇上。儀器中的綠色液體流動著,猶如女子心裡的情緒,由平靜而沸騰,終於在高溫下焚燒殆盡。

  雷厲風從南美回來後,直接來到牧師的殿堂。

  與南美的毒梟洽談只是例行工作,只是這一次離開瓦雷斯,他的心是不安定的。一雙驕傲的黑眸總是浮現腦海中,澄澈的看著他,從原先的鄙夷,轉變得複雜難解。

  她還會作惡夢嗎?還會在夜裡輾轉難眠嗎?

  在洽談的期間,他不停的臆測,與當地毒梟的交談也是漫不經心的,他發現自己竟無可救藥的想念她的一切。他並不是不曾迷戀過女人,只是那些肉體層面上的眷戀總是很快的消失,他的心一直停留在黑暗的底層,直到遇見了她。

  黑暗的靈魂也是會希冀陽光的,只是,在陽光之下卻又慚愧於自身的不堪。他用沾滿血腥的雙手觸碰她,逐漸明白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起,他就已經注定萬劫不復。

  他迷戀上她了。不僅僅是她美麗的身軀,更是因為她的驕傲與勇氣。然而這種在乎讓他手足無措,他是個不配擁有任何東西的罪犯,更何況是她這麼美麗的女子!在水中優遊的魚,最悲哀的就是愛上飛翔的鳥兒,明知兩人的世界相距天差地遠,他只是暫時的囚禁了她,一旦事件結束,她還是會回到台灣,回到她父親的陣營,擎著正義之劍討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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