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特務?」絕美的外表,幾乎無懈可擊的偽裝能力,天使的確有當特務的本錢。
「一個非常優秀的特務。」黃德隆強調。「天使從數年前開始嶄露頭角,接手的案件難以計數。柯正國的『任務人員』裡的人員曾經大量流失,但在天使加入之後,一切的情況全然改觀,天使的能力完全滿足了柯正國好大喜功的脾氣,許多懸案或是組織的瓦解都由天使操刀,這也把柯正國的胃口養得愈來愈刁。」
「她只是一個女人。」冷君臨咬著牙,男性自尊在抗拒著,心裡卻無法不承認,那個女子的確有這種膽識。
「一個美麗的女人,對於男人的殺傷力幾乎難以估計。這點你無法否認。而一個聰明又美麗的女人,對於男人將如同利刃一般危險。柯正國知道自己掌握了一張不可多得的王牌,過度的自我膨脹已經讓他變得不安分,這一年多來有人傳聞,說柯正國想要出面掌控更多的權勢,他已經厭倦長久以來替人做事。」黃德隆訴說著這些年來特務界的風風雨雨,在警界待久了,這些大消息他還是有管道能知悉。
「天使跟柯正國又是什麼關係?」冷君臨提出心中的疑問,某種力量在胸口糾結了一下,來去得極為迅速,幾乎要被忽略。
「沒有人知道,有人說她是柯正國的情婦,也有人說是柯正國的私生女。她神秘得很,大部分的人只知道她是個少見的美女,手段大膽果決,幾年之內已經算是『任務人員』的第二把交椅。」
冷君臨的心驀然一動,被一條不知名的絲線牽扯得有些發疼,刀柄上的羽毛雕刻深深的印人黝黑的皮膚中。
天使,一個神秘的女人,她插手管「暗夜」的事情做什麼?
「不管她是什麼角色,『暗夜』的雷厲風已由我追捕一年多,我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放手,讓那個撈什子的天使坐享其成。」他轉過頭去,打入專案的密碼,調閱這一年多來搜集到的資料。
不論對方是誰,任何人都不能影響他獵捕雷厲風,即使是那雙紫色挑釁眸子的主人也不行。他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握著那把銀色的飛刀,目光在螢光幕上游移,靈魂裡卻像是感覺到一雙紫色的眼眸在窺視。
一隻咬過幾口的雞腿突然出現在電腦螢幕前,細白的年輕女性手腕在他面前揮動。剛炸好的金黃色雞腿還滴淌著油脂,酥脆的外皮香氣四溢,仔細一看還能看到雞腿上冒著煙,專案處理室裡都是那種令人無法忍受的食物香氣。
冷君臨轉頭看去,一張年輕的臉龐正對著他微笑,靈活的眼睛閃動著。因為長髮被束成清爽的馬尾,那張臉更充滿著青春的氣息,脂粉不施的面容上唯一的妝點,是女孩難掩的活力。
「你吃飯了沒?是肚子餓嗎?不然為什麼臭著一張臉?」柳清秋問道,拿過雞腿又咬了好大一口,津津有味的咀嚼著。
冷君臨皺著眉頭,沒有想到會在警局裡見到她。「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反問。
柳家的么女柳清秋長期被人形容為會呼吸的惡夢,有別於其他幾個姊姊的安分守己,從她開始懂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之後,柳家附近的壞小孩稍有不軌,全都被她「曉以大義」的修理一頓。
從小她就跟乖巧沾不上邊,高三時因為惹事而留級一年,畢業後重考,又因為考試當天遇上出車禍的小男孩,在塞車時間背著男孩就醫而延誤考試時間。今年是她第二次重考,還是優閒的拎著書到處晃蕩,不曾看她專心的背過書。
女孩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道:「我被人非禮。」馬尾在她腦後用動,配合著她咀嚼雞腿的頻率。
倒楣的椅子被高大的身軀踢翻,那張原本就緊繃的臉龐變得更加鐵青。怒火在他胸間激烈的燃燒著,連呼吸都顯得困難了。對他而言,柳清秋就像是他的小妹,聽到有人膽敢招惹他的小妹,這口氣如何忍得下去?
冷君臨繃著臉往外面走,指關節渴望的咯咯作響,期待支解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柳清秋跟在他身後,兩三口把最後的雞腿肉咬下來,順手把骨頭丟進垃圾桶裡。「忘了告訴你,我叫了兩個特大的雞腿便當,都是記你的帳。」她意猶未盡的舔舔手指。
接待室是一般警員偵訊與問話的地方,記者在追著警員或罪犯跑,拿著照相機猛拍,情節輕微的罪犯則大都用手銬扣在牆邊。他大步的踏進接待室,冰冷的目光彷彿寒霜,銳利的掃視著。
「是哪一個?」他語含殺氣的問。
素白的手指向角落一個衣衫破爛、正在頻頻吼叫的中年男人。一個跟柳清秋差不多大小的年輕女孩正拿著香噴噴的雞腿在那人眼前晃蕩,偶爾拿起來咬一口,十分「惡質」的在午夜時分拿消夜在飢腸轆轆的人面前晃著。被銬在牆上的中年男人像是被逗弄得發火的狗,齜牙咧嘴的怒罵。
冷君臨走過去,一言不發的揪起中年人的衣襟,這才發現對方臉上全是傷痕淤血,一邊的眼圈還紅腫得像是熊貓。
中年人驚慌的鼓噪著,腳在半空中晃動,急著想逃離冷君臨殺人似的眼光,衣服在拉扯之下破得更厲害了。「你要幹什麼?你們這些臭婊子還打不夠嗎?竟然找來幫手又要開打。這裡可是警局啊,我是善良的市民,你們不可以這麼對我。我要告你們,等我的律師來,我一定要告死你們。」他威脅著,拚命掙扎。
「怎麼看起來他更像是被非禮過的人?」冷君臨提出疑問,斜睨著一旁的柳清秋。她正忙著把油膩膩的十指往中年人身上抹,還順手撕下一塊來擦擦自己沾到泥土的布鞋。
一個女警員在旁掩嘴而笑,丟來一些筆錄。「這個人是常在鬧區裡出現的色狼,專挑年輕女孩下手,但是今晚踢到鐵板,遇上這兩個女孩。」她指著柳清秋,笑不可抑。「這女孩把他誘進暗巷,然後給他一頓好打,打得他哭爹喊娘、鼻青臉腫的。巡邏的警員經過時,兩個女孩正踩在他的背上猛跳,而這位色狼先生則是哀號的向警員求救。」
冷君臨皺著眉頭。「你又惹事了。」
「我哪有?這叫正當防衛。」
「這叫防衛過當。」他仍舊瞪著那個被舉得高高的中年人,對方正在發抖。「你可以等警察來解決。」
「那太慢了啦!」清秋揮揮手。
記憶裡有一種東西一閃即逝,伴隨著一雙美艷而詭譎的眼眸,卻是深幽得有如午夜天空,這些對話是不是曾經出現過?深埋在記憶裡的,還有那個像是陡然間消失的女孩。大腿上的刀傷驀然一疼,陣陣抽痛在提醒他某些難以看清的事實。
女警員走了過來,垂頭看著筆錄。「情況有些糟糕,雖然兩位小姐是最初的受害者,但是畢竟防衛過當,對方受傷過重,堅持提出告訴。」
「既然這個人是受害者,那他怎麼被銬在牆上?」
「我自己拿手銬扣住他的,桌上好多這類型的手銬。」清秋驕傲的說。
冷君臨鬆開手,中年男子猛然摔跌在地上,霎時又是哀號連連。
「你姊姊呃?沒人來管管你這匹野馬了嗎?」
「你問的是哪個姊姊?自從你我兩家的家長相偕去環遊世界之後,一群姊妹就陷入無政府狀態,誰顧得了誰?大姊被你家二哥拐跑,不知私奔到哪裡去了。三姊則是整天纏著未婚夫,跟你三哥好得像是蜜裡調油,分都分不開。至於我二姊,你是知道的,她總是忙著寫那些古人才看得懂的論文。」她扳動手指數著。
他煩躁的瞪了仍在地上哀號的男人一眼,對方倒吸了一口氣,很識相的閉上嘴巴,「去找潔綾來,叫她來處理。」
清秋露出調侃的笑容。「等不及見情人了嗎:這些天不來找她,現在才發現思念得緊了?」
有別於其他姊妹的轟轟烈烈,潔綾與冷君臨之間始終有著牽繫,溫婉與剛強的組合,令旁觀者都感到期待。在清秋眼裡看來,他們該是一對的,或許是因為二姊太過羞怯內向,這一對像是始終迸不出什麼火花來。
不過以二姊那種性格,要勾引她身陷情網,冷君臨大概要費上不少心力。清秋同情的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
遠處傳來一陣摔跌聲,重物紛紛撞擊的聲音,還有驚慌失措的道歉聲,聲音由遠而近,從警局大門一直延伸到接待室。未見其人已聞其聲,那種慌亂的道歉聲幾乎不可能錯認。
「我想她已經到了。」清秋挑起秀眉。
花樣繁複的長裙翻飛,另一聲道歉還沒有說出口,穿著素色上衣的修長身子又踩著了過長的裙擺,撲倒了一個路過的女警,霎時間文件資料四處飛揚。「抱歉,我不是有心的。」那句話,已經成為她的口頭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