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臨搖搖頭,唇畔綻放著寵愛的笑。「休息也只是一時片刻,過幾天你還是會回到那些撈什子鬼論文的懷抱裡去,我的心還是會繼續疼下去,這樣可不行。」他仔細觀看潔綾的表情,不肯錯過任何細節。
她的身體變得僵硬,心中有可怕的預感,邁開步伐,她急著想在他開口前逃離現場。走不了幾個階梯,她的手被牢牢握緊。
他握住她的手,像是捕捉住獵物的獵人。她已是他的囊中物,這一輩子休想逃離。
「為了拯救我的心,最好的方法只有一個。」他停頓幾秒鐘,享受這一刻暴風雨前的寧靜。「潔綾,嫁給我吧!」
潔綾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那種蒼白是失血過後的蒼白,一種接近死亡的蒼白。她轉過頭來,直直的看著他,像是這輩子都不曾看過他,也像是想用眼光就把他五馬分屍。
她的腦子亂成一團,剛剛那句話像是一記青天霹靂,打得她頭暈目眩,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崩潰了,她的眼前霎時一片黑暗,只能感覺到那陣從內心裡傳來的寒意,威脅著要席捲她的神魂。
「你怎麼能?」她喃喃的說著,雙腳在發抖。
他向柳潔綾求婚?他竟然向柳潔綾求婚!這個男人前幾天才上過天使的床,擁抱著她說愛她,幾天之後竟然就向另一個女人求婚!
「為什麼不能?」他看著她,深情款款的模樣讓她咬牙切齒。「我們交往得夠久了,從國中開始就在一起,你懷疑過我的感情嗎?我們除了對方以外就沒有其他了。我覺得時候到了,潔綾,離開警局之後我想了很久,你才是我這一生中最該疼愛的人。」
「但是你還有別的女人。」她刻意指責他,絕望的抗拒著。
他偏頭想了一下,一臉疑惑的看著她,看得她全身發冷。「沒有別的女人啊!」他的話讓她直接落進冰窖的最深處。
「那個在前不久困擾你的女人呢?你不是為了她心煩意亂嗎?」她的手握得太緊,細針再度扎進肌膚裡,這一次她卻渾然不知。
他真摯的看著她,像是願意奉獻自己的一生,握著她的手,彷彿那是什麼稀世珍寶。「她並不重要。」
「她並不重要。」她重複著,說得像是毀滅的前兆,聲音僵硬而有明顯的抖音。
「我寧可拿她來換你。」他的表情無限認真,要費盡力氣才能忍住唇邊的笑。他已經被這個女人玩弄得太久,現在也該還以顏色了。「她根本比不上你的千分之一,哪個男人有辦法接受那麼嗜血的女人?她太過恣意妄為與任性,男人會將目光投注在地身上,只是因為貪戀刺激。但是她就像是洋蔥一樣,接觸時很刺激,剝到最後卻什麼也沒有。」
「洋蔥?居然說像是個洋蔥?」她喃喃自語,有些青白的唇在顫抖。
「嫁給我,潔綾,你才是適合男人一生守候的女人。我或許迷惑過,在她的誘惑裡迷失,但是到頭來還是清醒了。」冷君臨深呼吸著,強迫自己不要大笑。「你如此溫柔,能夠給予我安定的生命。我只愛你,你對我而言是最特別的。」他真誠的說著。
她聽過這些話!在她以天使的身份與他纏綿之際,他的甜言蜜話一字不差,那些再熟悉不過的話像是加在火上的油,讓她憤怒得完全失去理智。
「她就真的那麼不值一提嗎?」她的肩膀僵硬,握著剪刀的手因為憤怒而發抖。
「嗯,我正打算永遠的離開她。」冷君臨面帶微笑,毫不遲疑的說著。看見她眼眸裡激烈得幾乎要冒火的情緒,他直覺的馬上退開,兩人幾乎是在同時行動的。
潔綾修長的腿踩住俗麗的長裙,麻花辮子在空中飛揚,襯衫與針線凌亂的到處拋擲,半空中銀色的光亮一閃,伴隨著她摔落的身體,一起跌往冷君臨的身上,他伸出雙手想要接住她,兩個人跌成一團。
他懷裡擁抱著潔綾,感覺骨頭因為重度的撞擊而疼痛,再看見她手裡的剪刀時,他的眼睛瞪得更大。
那把銳利的剪刀被緊握在她手裡,更重要的是,剪刀重重的戳進木質地板,可見當時執刀者有多麼用力,剪刀離他雙腿之間的重要部位只有一寸之遙,冷君臨能感覺到冷汗沿著背脊滑下。他不敢想像,要是方纔他沒有警覺的退開,或是她再瞄得準一些,現在他大概已經血濺五步。
「你是想要毀掉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嗎?」他懷疑的問。
「抱歉,我又跌倒了。」她過分甜蜜的說,奮力一抽拔出剪刀,臉上滿是無辜的表情。「我可以給你安定的生命,是嗎?」她看看手裡銳利的剪刀,然後若無其事的連同襯衫一起抱進懷裡。
他要是真的在這種情況下娶了潔綾,大概報紙上不久後就可以看見,他這個被遣退的警官遭到新婚妻子謀殺的新聞。
他竟然愛上這種性格激烈的女人,熱烈得像是一團火,稍不小心,就連他都會被灼傷。在她的世界裡,愛與恨之間沒有模糊地帶,激烈的愛、激烈的恨如此清晰,任何觸怒她的人,她都毫不留情。
他們是同類型的人,再難找到如此相似的靈魂。
「不回答我嗎?還是你需要考慮?」他仍舊坐在樓梯口,看著她拾級而上的背影。
「我是要考慮。」她頭也不回的說道,然後將音量降低到自言自語的程度。「我要考慮一輩子。」走回房間,她重重的把門關上。
冷君臨微笑著躺在樓梯口,衣衫與黑髮都凌亂不堪,此刻看起來像是個放肆的海盜。他真的想要放聲大笑,畢竟在剛才那場戰爭裡他佔了上風,成功的毀掉潔綾滴水不漏的偽裝,她十年來溫順的假面具第一次出現裂縫,那雙琥珀色眼眸裡的怒火像是要將他活活烤焦。
「還沒有完呢!我的天使,沒有那麼簡單。」濃眉往上一挑,那雙黑眸裡有著深濃的笑意,他徐緩的說著,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客廳裡迴盪。
☆☆☆
「他怎麼能夠這樣?這個不要臉的騙子!」她喃喃的罵著。
潔綾頻頻深呼吸,努力想平靜自己,無奈挫敗與心痛的感覺一陣陣的湧來,幾乎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她拋開那副笨重土氣的黑框眼鏡,手指扯下髮辮上素色的絲帶,拿過梳妝台上的髮梳,焦躁的梳理捆綁太久的髮絲。鏡子裡一個眼神狂亂的女子與她對視,此刻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冷靜,她只是個為情煩惱的女人。
脫下那身俗麗的衣衫,她洩憤似的在上面踩踏了幾腳,她恨極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怎麼料得到,一向引以為傲的偽裝,竟成為她最可悲的弱點!那些不確定與憤怒無法說出口,只能悶在心裡自我折磨。
穿起披掛在椅背上的絲質睡衣,她煩躁的躺回床上,強迫自己休息。為了處理郭明義的事情,她已經太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而冷君臨獨佔了天使所有的休息時閒,跟他躺在一張床上,睡眠是他們最不會做的事情。
她應該好好的休息,儲備體力以應付接下來逮捕雷厲風的重要任務。但是她的心這麼亂,怎麼可能睡得著?只是靜靜的躺著,她都還能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聲。
思緒在轉動著,她恍惚之間聽見隔著幾道牆壁清秋講電話的聲音,清脆的笑聲傳來,讓她的心思渙散,腦海中冷君臨的影像像是被烙了印,怎麼也抹不去。
她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一聲細微的聲響讓她全身緊繃,在警覺到聲響不是來自於房外,而是來自於自己房間時,她瞬間張開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反應。
她太過疏忽了,那聲細微聲響是牆上電源開關被切掉的聲音。因為連窗簾都被拉上,她睜開眼睛後,就只看得見一片漆黑。潔綾直覺的撲向桌邊,忙著要把眼鏡戴上。
她慢了一步,眼鏡已經被人拿走。
「為什麼連睡覺都必須戴著眼鏡?」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潔綾努力要自己適應黑暗的環境,走廊上的燈光透過門縫灑入,她小心翼翼的移動,猜測他到自己房裡來的目的。
「你來我房裡做什麼?」她沿著牆壁摸索電源開關,很驚訝自己竟然感覺不出冷君臨現在的位置。
「來逼婚。」他簡單的說,沒有浪費時間的撲向她,兩個人翻倒在床鋪上。
她連忙掙扎,急著要掙脫他過度用力的箝制,想到自己武裝未卸,她掙扎得更厲害。
在家裡即使睡眠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全然鬆懈,為了保護自身或是家人的安全,她時時刻刻將武器放置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來不及了,他的手掌遊走到她修長的大腿內側,觸及那些飛刀。
「啊!我終於發現你的秘密了。」他壓在她身上,呼吸在她發間,胸膛的每一次起伏她都感受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