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報仇?」她斜睨那個忙著親吻的男人,總覺得他像是一邊細細的吻她,一邊在找尋什麼。
「你要這麼說也行,不過我是比較喜歡在一個更寬敞的地方跟你干戈相見,執行我的復仇計畫。」他低沉的笑聲震動她的耳膜,而那些隱含激情的話語更讓她心神大亂。
黝黑的男性手指滑過她的鎖骨,輕撫著白皙的柔軟肌膚。潛進她黑色夜行衣下,稍稍撥開衣棠,指尖懶洋洋的觸摸那已經很淡的咬痕。當初在激情時咬得太重,咬痕至今仍在,由原先的深紅轉為淡淡的玫瑰紅,如今則是淡淡的紫色。
他找到了最直接的證據,嘴角挑起一抹嘲弄的笑。
「你不覺得這樣的夜晚氣氛不錯嗎?」冷君臨的吻在她頸後肆虐。
天使推開他的懷抱,開始有些慌亂。一直以來她都是逗弄人的那方,怎麼此刻反倒有種被人戲耍的感覺?她努力想看清他眼眸深處的秘密,卻只是看見嘲弄與激情,甚至還加上些許的怒火。
那些怒火埋藏得太深,她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她不能理解,他會因為什麼而氣憤?是因為她私自行動,卻沒有知會他?
他的吻無所不在,連雙臂也緩緩收緊,那雙手在她身上四處遊走。
「把你的手跟口水都收起來。」
「我只是食髓知味。」他無辜的說。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郭明義慘叫著,隨著繩索斷裂,落水聲從船的右弦處傳來。
「再不合作的話,就等著跟鯊魚群玩躲貓貓。」天使掙脫冷君臨的懷抱,站在船緣對水中載浮載沉的男人說道。
「我可以給你錢的,我們有話好說。」郭明義努力踩著水,視線在兩人身上移動,可憐兮兮的說道。
「我只要情報,郭先生,做了這麼久的特務,我可不缺錢用。」她嗤之以鼻,拋出藏在鐵桶裡的生肉塊,帶血的生肉卜通落進海水中。「快些點頭,我可不希望像《老人與海》的主角一樣,拖回去的只剩下一堆骨頭。」
「你怎麼……咕嚕……這麼殘忍?」郭明義彷彿感覺到腿際有東西觸碰,駭然之下不小心喝了口海水。
「我要是慈悲為懷就會去當修女,不會來當特務。」天使面不改色的回答。「你還想踏水多久?腳不酸嗎?」
冷君臨走到她身邊,擁抱著她,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微笑。那個笑容讓她不由得想起他那個無賴二哥。
「資料找到了嗎?」他輕聲問著,像是他問的是什麼私密的問題。
「差不多齊全了,現在必須找到雷厲風的落腳處,我是怕這位先生寧可葬生魚腹也不肯說。」
「那麼在他思考的這段時間,先安撫一下我所受的相思之苦。」他不由分說的吻住她,激烈得讓她忘卻一切。
「你們不能……咕嚕咕嚕……這樣,我要申訴……咕嚕咕嚕……」郭明義沒有力氣了,徒勞的喊著。
「改變主意再叫我們一聲。」冷君臨回答,視線仍舊鎖住天使,黝黑的大手捧住她的臉,細細研究那美麗面容上的五官,之後緩慢的微笑。
「你在笑什麼?」她不解。
「笑我是個傻瓜。」他打啞謎似的回答,手指摩挲著她的唇瓣。
「你是傻瓜沒錯,竟然妄想干擾我的任務。」她不滿的說道,心中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只是笑,笑得邪氣而神秘,接著印下熾熱的吻,讓她無法再繼續思考。
「咕嚕咕嚕……我合作,我真的願意合作了。」郭明義豎白旗投降,喝了幾口水,他全身發冷,又害怕有鯊魚會來跟他玩躲貓貓,也顧不得什麼職業道德了,雷厲風的信任不值得賠上自己的腦袋。
他是很怕,要是不跟天使合作,不只是腦袋保不住,大概連骨頭都會被丟在海裡。
「不把他拉上來嗎?」冷君臨在她耳畔問道,聲量只有彼此聽得到。
「何必,拉上來殺風景?」她因為方纔的吻,還有些神智不清,呼吸紊亂不穩。
「救命啊……咕嚕咕嚕……咕嚕咕嚕……有魚在碰我的腳。啊!它們在咬我,快點拉我上去,我什麼都說,我說……咕嚕……」郭明義在水裡掙扎著,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踢到什麼東西,幻想得過了頭,腳部彷彿真的疼起來了。
「就讓他被鯊魚咬死?」冷君臨挑起眉毛。
天使聳聳肩,靠在他的耳邊低聲說:「跟你說一個秘密,」她臉上有著惡作劇的微笑。「根本沒有鯊魚,這只是我逼供的方式。」
兩個身影在海面上擁抱,他的臉埋在她的發間,用以隱藏唇邊的微笑。他的手指有意無意間摩挲著那無法欺騙的證據。
這個善於欺騙的小女人,在發現自己的秘密已經不保時,會是如何一個窘狀?他衷心期待著,希望準確的捕捉到那一瞬之間她臉上的表情。
「回台灣吧,夜已經深了。」她喃喃的說著,呼息在他的唇邊。
「嗯哼。」他不置可否的回答,仍舊環抱著她沒有放手。
水裡還有一隻狼狽的落湯雞在掙扎,眼角已經流出眼淚。「拜託,我跟你合作,真的……咕嚕……咕嚕……」
第十章
春風入羅帳,輕撫過窗前的簾幕,風兒吹拂在汗濕的軀體上,有種冰涼的感覺,讓她全身戰慄,直覺的更往他的胸懷中靠去。
只是那種冰冷的感覺,因為知覺到他方才在心醉神迷的那一刻所呼喚的名字而更加嚴重。她的顫抖不只是因為身軀上的寒冷,而是心靈中無限的駭然。
天使緩慢的抬起頭來,氣息仍舊紊亂,雪白的肌膚下透著歡愛後醉人的嫣紅。歡愉的浪潮還在體內迴盪,但是她的心卻緊緊的糾結,寒意讓她驚駭得幾乎無法動彈。
在方纔的那一刻,冷君臨所呼喊的,竟是柳潔綾。
她陡然間離開了他的懷抱,抓住一旁的被單,披掛在嬌軀上,迅速的離開了那張兩人熱烈纏綿過的黃銅大床。
床上的那個男人翻身側臥,單手撐起偉岸的身軀,在她背後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你還有力氣能站得起來,是否證明我努力得不夠?」他看穿她心裡的疑慮,卻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天使哼了一聲,轉身面對他。「你已經夠努力了。」事實上,她的腳仍舊虛軟,整夜的纏綿消耗她太多的體力,與他在一起,兩人就像是永遠不知饜足,一晌貪歡。
昨夜回到「任務人員」的總部,處理分配完任務事宜,將郭明義交給其他人負責後,兩人直接驅車前來這間市郊小屋。她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在那一次誘惑獻身後,他們之間的地位有了改變,她逐步失去原先的優勢,反倒成了被制伏的那一方,在他的需索下忘情的流淚,懇求他的給予……
想起荒唐的一夜,她的雙頰嫣紅,挫敗的咬著指關節。
「不過來這裡嗎?外頭還是很冷,不如進被窩裡來得溫暖。」他伸出手,勸誘著窗邊思緒凌亂的人兒。
她走回床邊,將柔荑滑進他等待的手中,整個身軀被他輕輕的一帶,就又重回他赤裸的懷抱裡。
「有什麼不高興的?」他吻著她光潔的額頭,聞嗅著那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香氣。
她沒有回答,雙手還緊握著床單,身體僵硬著不願意給他想要的激情反應。睜大雙眸,她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前方,眼眸裡帶著不確定的挫敗與憤怒。
他怎麼能這樣對待她?竟在歡愛的時刻呼喚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背叛,即使他呼喊的是另一個她也不行。
像是故意雪上加霜的有意激怒她,冷君臨忽視她的疑慮,輕聲在她耳畔承諾著。「我愛你。」他帶著笑說道,雙手環上她的腰,不許她動彈。
天使的身體更加僵硬了,緊握的雙手有些顫抖。「我不相信。」
他一邊吻著她,一邊輕柔的承諾。「你對我而言是最特別的。」
但是你剛剛喊的是別的女人的名字。她咬著唇,沒有說出口,只是把溫潤的紅唇咬出一道失血的青色。她到底該不該相信冷君臨?這些話只是歡愛之後的逢場作戲,還是他真正的心聲?
她的心像是打翻了醋罐子,酸澀不堪,而最可笑的是,她竟是在吃自己的醋。如今的天使像是落進自己所編織的網裡,作繭自縛,落得無力動彈的下場。
她所懼怕的事情終於發生,冷君臨所愛的竟是那個懦弱的潔綾,而不是真正的她。他與天使激烈纏綿,但是心裡所思念的卻是潔綾,不然怎麼解釋他在心醉神迷的那一瞬間呼喊的竟是潔綾的名字?
是這樣嗎?他還是不能愛上真正的她,他只是把她當成逢場作戲的女人,所以訴說著花言巧語哄騙她?
她愈胡思亂想,心就愈混亂。
常言道:「慧劍斬情絲」,但世上又有幾人能擎得住那把沉重的劍?多數的人還不是放任情絲纏繞,剪不斷、理還亂。終究,也只是個凡夫俗子,一個為情所困的女人。不論再怎麼聰明,她在此刻變得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