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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凌霄

  單季幽總覺得不管她怎麼說,夏無采都會誤解她的意思。

  這樣下去的話,她要怎麼和夏無采相處一輩子呢?那根本不可能嘛!「嗯……無采那孩子確實不太會講話。」這點河虛可不否認。

  當初他也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使無采願意與自己交談,不然剛見面時無采幾乎是不開口的,靜默到令他以為自己遇上了啞巴。

  「所以啦!河虛師父應該能明白吧?無采真的很難溝通,不論我說了什麼話,他要不就是不回答,不然就是亂發脾氣,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單季幽連聲附和。 「雖然我也有不對,可是我已經不想和無采爭論了,但是無采他卻……」

  「無采怎麼了?對你發脾氣?」

  「他、他突然換了個態度,甚至開始限制我的行動,說什麼既然我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人,就不應該到處跑,就連我想去探望皇姊都不准:試問世上哪有如此霸道的人嘛!我會受不了的!他簡直是想把我關起來,可是我是個人又不是鳥!他的態度改變好多,讓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無采說你是他的家人?」河虛挑了挑眉,有點訝異。

  「嗯!而且還很堅持。」這正是她最不解的地方。

  既然成了親,他們不就是一家人了嗎?為什麼夏無采還要為此事堅持啊?

  「既然如此,那麼公主可以不必太擔心了。」河虛笑道: 「無采那孩子雖然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意思,可是我猜……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是嗎?」單季幽的雙頰泛起潮紅, 「為什麼師父會這麼認為?」 

  「因為……」河虛頓了頓, 「也許讓無采自己決定要不要告訴你會比較妥當。」

  「為什麼?河虛師父,您明明就知道原因吧?偷偷告訴我嘛!」她可不想跟現在的夏無采打交道,因為上回那件霸王硬上弓的事,她還心有餘悸呢!

  「這是無采的私事,我不能說。」河虛搖了搖頭,態度很堅定。

  「師父!」

  單季幽沮喪地垂下肩膀, 「您這麼回答,豈不是要我自己去問無采嗎?」

  「那不是挺好的?」河虛笑道: 「你不可能躲著無采一輩子吧?」

  貌合神離的夫妻他看得多了,所以不希望再加上無采與二公主這一對。

  「但是我……」要她現在就去問夏無采?不!她不要,那太可怕了。

  「怕什麼?無采又不會吃了你。」二公主恐慌的表情令他忍不住想笑, 「好歹你們也做了一段時間的夫妻了,你這麼怕無采的話,晚上你們又該如何共處一室?」

  「我跟無采才沒有住在一起。」單季幽順口應道。

  「什麼?」河虛愣愣地道: 「你和無采沒有住在一起!」

  「我們……」單季幽知道自己說溜了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河虛詫異地打量著她, 「莫非你和無采尚未圓房?」

  這下子單季幽不只臉頰泛紅,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河虛師父!我們在談的不是這件事吧?」真是的!怪不得夏無采也老是會把話題岔開,原來是因為河虛也有這種壞習慣!

  「啊!說得也是。」

  河虛輕咳幾聲想消除兩人之間的尷尬,雖說他的年紀大得可以當二公主的父親,而且他又是夏無采的師父,可是他與二公主之間的相處,還是保持在不會讓他人產生誤會的狀態下最好。

  「我就試著去替公主問問無采吧!但是我不保證無采會告訴我,因為你也知道,那孩子其實挺彆扭的。」河虛苦笑著做出聲明。

  「我知道,那麼這件事就拜託師父您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單季幽總算鬆了口氣,卻沒發現剛練完劍想到大廳找河虛談話的夏無采,正以陰冷的目光望著與河虛相談甚歡的她……

  「師父找我?」

  夏無采聽完小廝的通報後便趕至偏廳,正好瞧見河虛坐在桌邊享受著點心。

  「啊!無采,過來一塊兒吃吧,我好些年沒回京城,都快忘掉這些點心的味道了。」

  河虛招呼著夏無采,那副樣子倒比夏無采更像這座宅子的主人。

  滿桌都是用深紅匣子裝盛著的各色點心,舉凡香糖果子、冰雪涼丸,或是冷淘、榛子等等,只要是喊得出名的,幾乎是應有盡有了。

  「師父住得還算舒適嗎?」

  夏無采注視著河虛盡情享用美食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來他有哪裡不對勁。

  那他前幾日見到師父與二公主相談甚歡的情景……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幾日由於二公主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他,他又忙著招待河虛師父,所以便無暇顧及她,卻沒想到二公主竟然瞞著他找河虛師父單獨談話。

  他們倆……到底聊了些什麼?

  夏無采連著幾日都在想這個問題,但對象是他的師父,他不知道該如何問起。

  「如果你是問我住得舒不舒適,我的答案當然是舒適。」河虛吞著半透明的冰涼冷淘, 目光在四下轉了轉,又繞回夏無采的身上。 「不過,有件事我一直都感到很介意……」

  「師父若有話就請直說,徒兒定當接受敦誨。」夏無采對於河虛的話,向來是全盤接受,幾乎毫無懷疑。

  事實證明河虛也確實沒害過他,而且還讓他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成為武狀元的風光道路。

  但是如今——

  夏無采除了全盤的信任之外,心裡的某個角落,卻悄悄地對河虛產生了小小的懷疑。

  「是嗎?」河虛歎了口氣,隨手擱下爽口的點心後,他站起身子伸了伸懶腰,而後露出滿足的笑容。 「既然這樣,那師父也不拐彎抹角了。」

  「師父?」夏無采靜靜地瞧著河虛。

  「事實上,我會來探你是因為擔心你和妻子處得不好。」

  河虛換上了嚴肅的表情,那意味著什麼,身為徒弟的夏無采是再清楚不過了。

  每當河虛師父要說教時,總是會換掉那張彷彿永遠帶笑的面孔。

  「無采讓師父操心了。」夏無采目光一黯。

  事實上,河虛也真的沒猜錯。

  多年師徒確實沒白當,河虛對夏無采身邊可能會發生的狀況算是瞭若指掌。

  「無采,你和公主相處得如何?」河虛直截了當地問。

  夏無采抬起頭,心裡有絲錯愕。

  雖說他與河虛師父向來都是有話直說、毫不掩飾,但這回……

  他能說實話嗎?

  他能告訴師父他與二公主的爭執嗎?

  在過去,他向來是以師父的意見為意見,但如今……

  一想起那日見到的情景,夏無采發現自己的心裡竟像被細針刺中,因而隱隱作痛。

  「我和公主……」

  夏無采覺得自己的腦海裡有兩種聲音,一種在催促著自己說出實情,一種卻在阻止他說真話。

  「無采?」

  河虛瞧著面有難色的夏無采,忍不住搖搖頭。 「才幾年不見,你就信不過師父了嗎?」

  「不是的!」夏無采連忙搖頭否認。

  「那麼你和公主……」

  其實,河虛正在心裡偷笑。

  要讓無采這孩子說真心話其實也挺簡單的!

  無采的個性,逢凶愈惡、遇弱則柔。

  所以要問他話、要求他幫忙,最好的方法便是輕聲細語地請求,而不是與他大聲對罵。

  很不幸地,二公主所用的方法便是屬於後者,她的外向讓她易與無采起爭執,但其實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無采與二公主……相處得不算好也不算壞。」夏無采終究還是對河虛做出了小小的背叛。

  心裡的兩種聲音,他各聽一半。

  河虛也沒戳破夏無采的謊言,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就是我多事了。」

  「師父?」他不懂,河虛師所謂的多事指的是什麼?

  「雖說你與二公主相處得還算好,但是前幾日二公主向我訴苦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河虛瞅著愛徒,意圖從他的眼神裡瞧出真相。

  「不知道公主都說了些什麼?」這個才是夏無采想知道的。

  「你想知道?」河虛不答反問。

  「畢竟……我們是家人。」想來想去,夏無采只有這個答案。

  「那表示你喜歡二公主羅?」河虛很高興聽到夏無采說出這個答案。

  尤其那一日,當二公主說夏無采曾聲明她是他的家人時,河虛可說是興奮異常。

  對於無法來得及挽救夏無采與二公主破碎的感情,河虛一直深深自責。

  雖然夏無采在初識他的時候就已經十分冷酷了,可是如今他身為最令夏無採信任的人,卻不能讓他心裡的傷口癒合,這件事一直是他所惦記著的。

  夏家的事其實河虛曾經暗中調查過,所以也知道了夏父對兒子的不重視及嚴厲責罰;因此,當初接下師父一職,他立刻以教導為名,將夏無采帶離夏家,為的就是在外地訓練他、開導他。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治癒無采的心,讓他活得像人一點,可惜他終究還是沒能做到。

  無采的生活還是一樣毫無光彩,有的只是武狀元這個虛名,對他的感情卻毫無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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