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他看清小人兒的瞼。
「嗚……哇……嗚……」小路哭得像是心碎了,一張小臉緊緊埋進他胸前,無論他怎麼扳,就是不肯抬起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你為何哭得這麼傷心?」一股釋然感飛快拂過,接著就是滿心的焦慮。
「我……我……我被欺負了,哇:!」小路又放聲大哭。
王劬大驚,所有最差的情況在他腦中火速掠過去。
「被誰?!」他怒吼。
「杜程遠。」小路控訴,她終於仰起頭,眼睛鼻子嘴巴全紅通通的一團,看樣子是一路哭過來他家。
他心頭一涼。「杜程遠人呢?」
今天是她和社程遠認識滿六個月,老杜事前知會過,今天想動用「吻」
的權利,他見他們倆平時處得不錯,也就默許了。難道老杜想做的不只是「吻」而已?他終究看錯人了嗎?
方纔杜程遠打電話來,又提到醫院,又想說些什麼呢?
「他在醫院裡……」小路哭得鼻水往下流,他順手替她抹掉。
「醫院?」王劬愕然。搞了半天,掛急診的人是杜程遠?!
小路垂著淚,恨恨不息的敘述。「他想輕薄我,我不答應,就用力推他;誰教他自己不站穩,跌到馬路上,有一輛TOYOTA正好靠向路邊停車,就撞倒他了。」
「那……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他小心翼翼的問,怕又掀起她醜惡的記憶。
「好嗯心!」小路捂著臉,沒臉見人的大叫:「他想把舌頭伸進我的嘴巴裡。」
「然後呢?」王劬開始在心裡凝聚暴力的思想。姓杜的是不是進而對小路上下其手,把她推倒在地上,既強吻她,又想不顧她的意願硬上,再對她始亂終棄……「然後?」小路愕了一下。「這樣不夠,還要『然後』嗎?」
腦中所有限制級的畫面統統消失!
「人家只想給你一個普通的吻,你就讓他撞成豬頭三?」王劬震驚的望著她。
「普通?」小路尖叫。「他把舌頭伸進我嘴巴裡還叫普通?」
王劬真想昏倒。可憐的老杜!原諒哥哥我無法幫你申冤,她背後有許多叔叔伯伯,拳頭都很硬。
「小路,男人身上有許多東西可以伸進女人裡面,舌頭是最普通的一種。」
「你、好、嗯、心!」小路驚駭的望著他。
「那是很自然的接吻和調情,一點都不嗯心!」這女人簡直說不通!
「又不是你吃杜程遠的口水,你當然這麼說!」一想到那根黏黏膩膩的舌頭,她只覺得反胃。
「我幹嘛去吃杜程遠的口水?你才嗯心,」王劬傲人的自制力差點潰堤。想了想,又重重加了一句,「而且,我也不是沒吃過其它人的口水--女人的!」
「嗯心嗯心嗯心!」小路用力摀住嘴唇,悶聲怒喊。「我絕對不會讓任何男生把他的不管是什麼東西伸進我嘴裡,永遠不會!」
王劬徹底拿她沒轍。唯今之計只有一條路了。
「你過來。」他勾勾手指頭。
「幹嘛?」
「過來!」
「過去幹嘛?」滿瞼防備的她還是乖乖走近。
「我示範一次,你要記住了。」
「示範什麼?」
「把舌頭伸進你嘴裡。」
啪!兩隻手又重重飛上她的唇,護住!
王劬差點笑出來。他只是想吻她而已,她有必要打自已巴掌嗎?
「手放下。」
「不要。」
「小路,你可以將來被一個陌生男人的舌頭伸進去,也可以被我的舌頭伸進去,你自己選一個。」他很有耐心的說。
聽他的說法,好像也有道理。他是熟人,身上又不會有奇奇怪怪的味道,被他摟著的感覺也比較習慣。
小路不情不願的鬆開手。
「你今天是不是想強吻哪個女生,也被打成豬頭三?」她好奇的問,終於注意到他滿頭包。
「不關你的事就別問太多。」王劬白了她一眼,又想到前半晚被那票叔叔伯伯拉到頂樓痛毆的慘劇。
「好吧。但是我覺得太嗯心的時候,你要立刻伸出來。」小路先談好條件。
「答應。」
「那……來吧!」小路僵在原地,滿眼閃著提防,宛如他隨時會色心大發的撲過來。
王劬啼笑皆非。
牽起她,走向鞦韆架。他先坐定,再擁著她坐在自己腿上。
小路微感到彷徨,不曉得他會做什麼,自己又該如何反應,才算合作。
他先握住她細緻的下巴,一根大拇指柔柔撫弄她的唇,讓她習慣嘴唇上貼著外來物的感覺。
只一會兒,感覺他的動作沒有侵略性,她明顯的放鬆下來,偎靠在他胸前。
拇指繼續柔挲著一個不慎分開她的唇,觸到兩排貝齒。
小路連忙把他的手拉下來,拎起衣角替他擦一擦。
「沾到口水了。」她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
「沒關係。」待會兒要沾到的口水才多呢!王劬溫爾微笑。
天上的星芒躍進他眼裡,跳進她心裡。
小路忽然明白,那些女生為何會如此戀慕他。他有著很男人的外表,卻沒有男人的粗率隨便;他有足夠的纖細體貼,卻不會太過婆媽;他意志堅定,又不讓人覺得受威迫。
俊雅的瞼在靠近,她閉上眼睛。
唇上烙下一個淺淺的印。
他並不急著攻城掠地,只是輾轉印著她的唇,讓她熟悉他的滋味,他的氣息。
舌尖探出一點點,畫過她的嘴角,輕拂她的唇瓣。
她微顫了一下,卻沒有驚惶的跳開。
他的舌繼續在她的唇外忙碌,細細描繪她的唇線。直到交纏的四片唇都濡濕,直到她習慣他的味道。
她的呼吸失去了正常的秩序,和他交融,織成紛亂的音符。
終於,他的舌探進一點點,輕觸她咬緊的兩排貝齒。她震撼了一下,牙關自然而然鬆開來。但他仍未急匆匆的攻進去,只是畫過她的唇,她的牙,然後,才輕巧的探進去。
一旦這最艱困的一關突破,接下來便容易許多。
王劬吮著她,也開始誘惑她吮著自己。一開始並不容易,她仍然很被動。因此,他用舌挑弄她的舌,讓她習慣他的存在,當他想退卻時,她很自然的吮住,沒讓他撤離。
這個吻持續了許久,直到她的呼吸太過急促,已失去了提供氧氣的韻律。
他伸出舌,退開身,稍微拉出一丁點距離。
「沒有你想像中那麼難受吧?」他輕笑,臉龐和她一樣泛著逼人的紅,眼眸閃閃,明亮得出奇。
她漲紅了瞼,腦海仍然暈陶陶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心頭隱隱有一道高牆倒下來。
於是,如同他先有過兩次虛擬的「第一次」,最後才在女學生身上嘗到歡情一樣,她也在被前男友們偷啄了幾下之後,才擁有了一個真材實料的初吻--在她雙十乍滿的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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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多麼不願,離別的日子總歸是要來的。
一個月快得像一眨眼。接著,便是王劬收拾行囊,離開國門的時日了。
登機的那一天,親友家人全來送他,連吳氏公寓那票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堂弟堂妹都來了。
和家人話完別,接下來便輪到親友團。
「小子,念完書就早點回來。」沈楚天先湊上來叮嚀。「聽說洋妞帶病的不少,如果你非上不可,記得全程使用保險……喔!」
他被暴君老婆扁了。
「是,我知道。」
輪到風師叔擠上前。「小子,這張護身符送你。它能趨吉避凶,開厄解煞。還有,另外這些待你每天化一張在水裡,把它喝了,可以解百毒、去百病。來,我給你準備了一千零九十五張,夠你三年用。」
「謝……謝謝。」這……隨身行李塞得下嗎?
自家叔叔交代的就比較正規一點。「王劬,自己凡事小心。如果出了事,你有臉說,就打電話回來求救,否則自已能處理是最好的。」
王劬非常感動。這些叔叔伯伯平時雖然常「教導」他,可私下待他還真是不錯。
「接下來幾年,公寓頂樓會很寂寞。」尹承志忽然迸出一句,其詞若有憾焉。
「對對對!」、「唉!」、「可惜可惜。」一群點頭附和的歎息。
王劬的頭上冒出一堆黑線。
難怪人家說:「老來情味減。」這票老頭子果然越老越沒人情味,他實在感動得太早了!
送行隊伍來到倒數第二位。婉兒一襲湖綠色的連身長裙,鮮嫩得似欲滲出水來。
「婉兒……」王劬開口想囑咐些什麼。
「且慢!」婉兒看看腕表,再看看他。「距你出關的時間,還剩下九分二十秒,我建議你把握所有時間,叮嚀在該叮嚀的人上頭。」
一根纖纖玉指往旁邊一歪,小路。
王劬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婉兒天生機變百出,不去欺負別人就很好了,誰還能佔得了她便宜?倒是小路,天生沒心眼,老是吃了虧都不知道,更讓人放心不下。
他腳跟一跨,往隊伍最末端移去。
小路愣愣看著他,打從踏進機場起,便木無表情的發怔,只除了臉色比往常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