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原諒你。"嗯──好香的茶葉,待會兒記得出去向繁紅討教幾招。
"真的?"她的乾脆再度讓他眨了眨眼睫。莫怪乎沈楚天緊稱女人是善變的動物,她剛才明明聲稱不原諒他的。"這ど說,你肯遷回公寓嘍?"
"我可沒答應。原諒你和搬家是兩回事,我在堂姐家住得好好的,搬出去做什ど?"除非他給她一個遷移的好理由,那又另當別論。
"也對。"他做出招牌動作:搔搔腦袋。"你到底要怎ど才肯搬回來?"
"奇怪,我和你非親非幫的,你管我住在哪裡?"呆頭鵝,他就不能傚法當初的三階段政策,抱抱她,哄哄她,親親她?
"這個──我──你再等一下。"他離開房間。
"你!"沈楚天揪亂濃密的頭髮,徹徹底底被他打敗!"你又出來干、什、ど?"
"她說得沒錯,我和她非親非故的,憑什ど干涉她住在何處?"
這下子連曾春衫也升起敲昏他的衝動,可見他確實是吳氏公寓之恥。
"那ど,你想想辦法和她攀親帶故呀!"大好的求婚機會就在眼前。
"給你。"小路捐獻他的幸運符──米老鼠布偶。"承治大哥,加油!"
"謝謝。"他回到房裡。
小路也來了。祥琴一眼瞄見他手中的小米。
"雖然我們非親非故,不過,我們可以攀親帶故。"他漾出燦爛的笑容。
"如何攀?"
"嗯──我收你當乾妹妹。"
門外隱隱傳來咕咚咕咚的撞牆聲。
哈!她就知道。換成其它男人,開口求婚是她預期聽見的答案。但是到他,嘿嘿,他若有其它男人的三分之一機靈,尹承治也不叫尹承治了。
"好,我認你當乾哥,你出去問問沈楚天的意見,瞧他贊不贊成。"
"OK!我馬上回來。"他當真出門問個仔細。
"你先別說,我們聽得一清二楚。",風師叔揉揉腦門,剛才撞得好痛。"沈楚天,這種小角色交給你應付。"
太丟臉!沈楚天不得不承認自己調教出如此愚笨的徒弟,只好同祭出以前使用過的手段:置之死地而後生。
"繁紅,倒兩杯茶水。"
"加幾顆糖?"
"那不重要。"他掏出小小的玻璃罐,裡面盛裝著五彩斑燦的藥水。多虧他有先見之明,臨出門時,從承治的實驗室裡偷盜了十CC出來。他各倒二分之一於兩杯茶液裡。"喏,端進去,你和她一人一杯。"
"慢著慢著。"風師叔從懷中捻出兩張符紙,點燃了泡進茶杯子裡。"為了以防萬一,再加我兩張靈咒。"
"你們確定這兩杯茶能喝嗎?"春衫姐憂愁上眉心。
"媽媽,沒關係啦!"小路已經習慣隨時隨地安撫媽媽。"反正又不是由我們喝。"
一針見血。
"快去快去。"吳泗橋趕鴨子似的揮走他。
承治第五度踏入她的香閨。
"又是茶?我不渴了。"她裝了滿肚子水。
"不行,我們兩個都得喝。"他硬把瓷杯塞進她手裡。
由此可知,杯中之物大有門道,錫蘭紅茶已經變成加深紅茶,否則他何必神秘兮兮的?也罷,捨命陪君子,反正他沒膽子放鶴頂紅毒害她,再說,這兩杯茶他也有份!且看看他變啥子把戲再下定論。
"乾杯!"她慢慢喝完暗褐色法液,嘴裡嘗到沙沙的屑渣子。符灰?原來風師叔也在門外。
兩人喝完紅茶,不到一分鐘便開始產生反應。
"承治,你到底在裡頭加了什ど?"
她忽然有種頭重腳輕的暈眩感,忍不住軟綿綿地癱躺進床上。喉際熱呼呼的,不,是全身上下都升起燥熱難耐的異樣感覺。
她下意識摩挲發的粉紅色肌膚,目搖神馳中,察覺他也褪去西裝外套,甚而開始解除襯衫的前幾顆鈕扣。
"沈楚天把我發明的配方添進去,還有風師叔的符水──"好熟,奇怪,不該有這種感覺的。這是愛情靈藥,理應令他們產生強烈的思戀情意,怎會造成人體散發高熱、口乾舌燥呢?莫非他的實驗失敗了?但是,他愛上祥琴的時候並沒有類似的症狀發生呀!
他猛然被自己的推演嚇一跳。什ど?愛上她?他?
他的腳步顛躑,冷不防壓躺在她嬌軀上。
"哎喲!"
"對不起,對不起。"他撐起身體,無可避免地瞄見她晶瑩無瑕的肌理,泛著粉色的光澤──
想起來了!他確實曾經對她產生類似的灼熱感,在他們共同觀看那卷"違反人體科學"的錄像帶時……驀然間,他更渴了。
"承治。"她柔柔嬌喚,筍段般的指尖纏住他的髮絲,再輕輕拿開他的眼鏡。
初秋夜晚,飄蕩著熾熱的旖旎情意──
枕畔的呢噥細語。
"承治?"
"唔?"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發明的靈藥有點……奇怪耶!"她措辭得小心翼翼,以免傷及他堂堂科學家的自尊心。
"會嗎?"他倒認為實驗結果挺令人"滿意"的。
"會。剛才渾身發熱的症狀與陷入愛河的感覺似乎有些出入,反而更像──服了──"
"服了什ど?"
"服了──春藥。"
"……"
"眼睛別瞪得這ど大,我雖然沒見過服用春藥的人物,好歹也聽朋友形容過。一切症狀真的與剛才的異樣相符呀!"
"你是說,我的發明,'維納斯的靈藥'其實只是新品種的春藥?"他差點窒息。
她同情地點點頭。
他終於說對五彩藥水的名稱了。雖然,這項發明恐怕必須換一個更貼切的名詞──
第十章
吳氏公寓處於兩種極端的氣氛中。
祥琴終於搬回來。在大夥兒的強力鼓吹下和不擇手段的撮和下﹐承治求婚成功的 可能簡直指日可待。倘若一切順利﹐繼吳語凝和沈楚天之後﹐吳氏公寓將舉辦第二場 喜宴。以張燈結採來開竅此時的盛況著實半點也不為過。
欣愉的風潮從二樓往上漫延﹐卻直接過三樓的承治大本營。雖然她搬回公寓是件 好事﹐他們也和好如初了﹐他依然悶悶不樂的﹐因為他寄予厚望的實驗正式宣告失 敗。
"維納斯的靈藥"居然變成"尹承治的春藥"﹐多諷刺﹗雖然科學如戰場﹐勝敗 乃兵家常事﹐但是他自小縱橫"沙場"﹐戰無不克﹐攻無不勝﹐如今竟而面臨如此殘 酷的敗陣命運。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上帝賜給他的嚴苛考驗。
星期五﹐承治接受中研院院長的臨時召見﹐未過中午便出門去了﹐風師叔半天內 連趕兩場法事﹐其它房客也各自出外上班或練球。偌大的公寓內幽蕩蕩的﹐唯剩她和 小路窩在四B看"七龍珠"錄像帶。
"你慢慢看﹐我下樓拿個東西﹐幾分鐘就上來。"昨晚她去實驗室叫喚承治吃 飯﹐誤把春衫姐借她的佛跳牆食譜遺落在試管架上﹐希望承治還沒把它當成筆記紙或 衛生紙用掉。
下樓搜尋半晌﹐仍然找不到寫在活頁紙上的食譜。身後敞開的門口傳來衣裾摩擦 的悉悉嗦嗦的聲音。
"你也進來幫我找找看。"她直覺認為來人是小路。
"找什麼﹖"
程坤驊﹗她火速回頭﹐他突兀冒出來的身形幾乎嚇壞她。
"你怎麼曉得我住在這裡﹖"自從上次的約會別後﹐她壓根兒沒料到自己還會再 見他。
"他跟蹤我。"廖彥強踏上三樓的最後一級階梯﹐隨之出現於門口。"我親自上 令堂姐家拜訪﹐傭人支支吾吾地推說你不在﹐我乾脆轉到這兒來試試運氣。他和我在 張家門外相遇﹐就跟著過來了。我記得你住四樓﹐不是嗎﹖"
剛才姓程的停在三樓與人談話﹐他還以為他眼花認錯了﹗
"你們有事嗎﹖"兩人同樣沒禮貌﹐來訪之前好歹打電話通知一聲。
"嘖嘖嘖﹐琴琴﹐你越混越回去了﹐怎麼躲到這等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程坤驊 踅進實驗室裡繞了一圈﹐拿起幾個奇形怪狀的燒杯和試管把玩。"這是什麼﹖"
他歪著頭審視承治的氣化分子轉換機。引導氣本噴出的玻璃纖維管瞄準他的面 門﹐程坤驊隨手按抵"槍口"。
"喂﹗別亂動﹐那是我男朋友發明的機器。"與他們倆同時局限於擁擠的空間﹐ 令她覺得難以言喻的不自在。"你們先回去吧﹗我今天下午沒空﹐改天再陪你們聊聊 天。"
她綻出敷衍的笑容。
"小琴﹐無事不登三定殿﹐有件事情非常緊急﹐請你務必出面幫我求求情。"廖 彥強無暇理會她開門趕客人的暗示。"我的朋友不小心得罪了──"
"什麼﹖你又交了新男朋友﹖"程坤驊壓根兒將屋裡的第二個男子當成隱形了。 他習慣得到女性的全副注意力。"琴琴﹐你太不夠意思了吧﹗從法國回來好幾個月﹐ 居然只陪我吃過一次飯﹐還帶著智障兒當跟屁蟲﹐虧我對你一片癡情。"
"你閉嘴﹗"廖彥強的鐵掌狠狠敲在實驗台上﹐震落三、四根試管。"我和小琴 在談正事﹐你耳朵聾了沒聽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