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睿再也克制不住,低首含住她的嫣唇。
他將她扶坐起來,緊緊鎖在懷中,大手滑向她的後腦勺,托高她,讓兩人更加貼近。這個吻溫柔而甜美,不若昨晚的來勢洶洶。他的鼻端全是她泛著蘭馨氣息的芳香,腦中只求解放自己的渴想——
他靈巧的左手溜上她的雙峰,勾畫著圓挺飽滿的線條,感受那份豐腴和沉重……
瑤光猛然推開他,踉踉蹌蹌的退開來。
驚、惱、羞、怒,各式各樣的情緒同時湧上來,讓她的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最後,氣憤佔了上風。這是他六個小時之內第二次吻她了!
「你……你……方先生,請自重?」瑤光赧紅了臉,低低斥責他。
她知道盛怒中的自己有多美嗎?血色刷艷了蒼白的雙頰,眼瞳熊熊燃燒。德睿近乎著迷的望著她,幾乎想將她拉回來,猛猛再吞噬一回。
是,他趁人之危,他承認。但,該死的,他只是個男人啊!
最後,體內那個教養良好的優等生還是佔了上風。他歎了口氣,拂了拂垂落的額發。
「對不起,是我太唐突了,你的頭疼好些了嗎?」他的眼神充滿誠懇,頓了頓,又懊悔的補上一句,「我應該另挑一個更適當的場合。」
後面那句追加,切斷他所有被原諒的可能性。
她惱怒橫他一眼。第一次遇到這種外表風度翩翩、行為卻像無賴的男人。想反擊,口舌上一定是他佔上風;不反擊,心裡又著實氣得很!
「我覺得好多了,謝謝您的關心。」她僵硬的點了點頭,用最有尊嚴的姿態走回廚房,繼續切培根洩憤。
「我的道歉是很誠心的。」當然,他話中的笑意也是貨真價實的。
德睿咳兩下,自我勸道:克制一下自己,老頭!
其實,讓她生氣是好的。辛瑤光的溫柔多禮,與其說是優點,毋寧說是她的防衛系統。她不會擺出高姿態,旁人便很容易誤認她是個溫柔好相處的人,不由自主的順著她的步調走。而事實上,他們只是繞著她做圓周運動而已,一步都靠不近她的核心。
如果要進一步瞭解她,最好的方式,就是將她的保護罩敲出幾個洞來
他也說不出來自己為何這麼喜歡惹她。
嚴格說來,辛瑤光並非第一個與他發生一夜之歡的女人,她甚至不是唯一一個!若說半年前的那夜催發了他的浪漫細胞,發生一見鍾情的老戲碼,那就太言過其實了。
但,不可否認的,他對她的好奇心不斷增加。她就像一口深幽的井,誘引他站在邊邊上往下探,想測量裡頭究竟有多深。
「你有偏頭痛的毛病嗎?」他陰魂不散的跟上前。
「是。」滋!培根下鍋,她利落的翻炒。
「可可以前也有類似的老毛病,回頭叫她把主治醫生的電話號碼給你。」即使缺乏聽眾反應,他還是能聊得自得其樂。
「謝謝。」她點頭道謝,那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禮貌回來了。
「你只做了兩人份的早點,難道不跟我們一起吃?」他注意到。
「我喝果汁就好。」她簡單的解釋。「可可愛吃培根炒蛋,另一盤是您的。」
他又有意見了。「只喝果汁營養不夠,你應該吃胖一點,冰箱裡有鮮奶。」
「我早餐吃得少。」
「好吧。」他點點頭,暫時擱置營養學的問題。「我方才提起牧場的事,只是想告訴你我的飲食習慣,希望你做菜的時候不會覺得太麻煩。」
「不會,我也不吃肉。」她簡潔的回答。
「哦?」他很意外的微笑。「你也只吃魚肉?」
「我吃全素。」她把培根炒蛋鏟進瓷盤一果。
「那麼你的意志力比我堅強,我努力到目前為止,也只能做到吃魚不吃肉而已。」他對自己皺皺眉。「我知道佛教是東方人的主要信仰,聽說許多虔誠的佛教徒都不進葷食。你吃素也是基於宗教因素嗎?」
她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或許吧!」
「或許?」他閒聊著,「這是我聽過最耐人尋味的答案。」
她平靜的回瞥他一眼。「我並沒有強烈的宗教信仰,但我相信,不殺生可以為人類增壽添福。」
「所以,你吃素是為了替自己祈福?」他漫不經心的問。
「不!是為我的主……」瑤光及時煞住。
她竟然又和他聊了起來!
這男人簡直是無孔不人!
她從小便專心一致的伺候主子,從不和陌生人接觸;而他卻成長於複雜的大家庭中,口舌反應比她伶利十倍不止。
他狀似不經意,閒聊些有的沒的,每每轉過兩三個彎拗,話題就繞回她身上,簡直防不勝防。
她原以為他會旁敲側擊半年前的那樁「意外」,於是昨天夜裡已經做好了應付他的準備。誰知他的肚腸千百轉,非但絕口不提那件事,反而從一些旁門左道下手,東拉西扯的,一步一步的勾誘她暴露自己。
「早安。」一聲困困的問候聲解救了她。可可揉揉眼皮,飄進廚房裡。
瑤光鬆了口氣。才和他獨處不到半小時,她已經開始有壓力了。
「早安,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她替可可倒一杯牛奶,招呼女主人坐下。
「咦?你們倆都起得這麼早。」可可張嘴打了個大阿欠。
該鳴金收兵了,方德睿泱定先善良的放過她。聰明的戰略家知道何時該收、何時該放,窮寇莫追才是保全之道。
「早啊,丫頭。」他神色自若的坐回餐桌前,「動作快一點,否則今天休想搭我的順風車。」
「兩位請坐,我把吐司烤好就可以開動了。」瑤光輕柔的說完,回頭去忙手中的事,不再看向他。
方德睿將微笑掩在馬克杯後頭。
辛瑤光既然觸動了他的好奇心,就得應付他源源不絕的問題。
有志者,事竟成。他一次湊一格,總有一天會拼完整幅仕女圖。
☆ ☆ ☆
「喂,說啦。」可可擠眉弄眼的,手肘曖昧的頂了頂二哥。「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那美麗的俏管家?」
「可可!」方德睿又好氣又好笑。「早上十點是我最忙的時刻,想聊私事也等我下班之後,好嗎?」
他向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獨獨拿調皮的么妹沒轍。
「我從昨天半夜忍到現在,你還要我再忍七、八個小時?」可可大叫,一屁股坐在檜木辦公桌上。「二哥,你不會這麼殘忍吧?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子,憋死了我,你就沒妹妹了。」
哈利路亞!他在心頭附和一聲。
「你為什麼不去問你那美麗的俏管家呢?」他指了指妹子的尊臀。
「我問啦!」可可很合作的從底下抽出一份文件交給他。
「哦?」他稍微感興趣了。「她怎麼回答?」
「『令兄認錯人了。』」她把瑤光柔藹但充滿距離感的神態學了個十成十。
「那不就得了。」他揚高眉毛,一式一樣的無辜神情。「我確實認錯了人。」
「真的——嗎?」這種推搪之詞太明顯了,即使她想假裝買帳,都得侮辱自己的聰明才智。
「可可,東方人通常較為含蓄婉約,你苦纏著辛小姐,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冒失唐突她的男人,這不是讓她很難表態嗎?」他露出誘哄的微笑,托住妹妹的肘臂,技巧的將她引向辦公室門口。
「沒錯……」所以她才來追問二哥的嘛!
「沒錯就好。」他不給妹子任何強辯的機會。「你還是忙你的工作室要緊。下個月我們和狗食公司合辦的宣傳活動,你究竟拍好海報照片沒有?」
門一拉開,外頭抱著整疊文件夾的秘書正要走進來。
「總裁……啊!」秘書猝不及防,陡然撞到嬌小的可可,整堆資料從她懷裡飛出去,所有文件夾張開大嘴,盡情吐出白花花的紙張。
滿天散花,看在尋常人眼中是一團快速的災難,然而在方德睿眼裡,卻像倒帶重播的慢動作。
他全憑本能反應,左右開弓,各抓住一個半空中的文件夾,兩手上接下撈,迅速將文件攏回硬夾裡,裝滿後隨手往可可懷裡一放,繼續又抓向空中的另外兩個硬夾子——
一次,兩次,三次!最後,每張資料乖乖歸於原位,而所有文件夾安然躺在可可懷裡。
從頭到尾,只花了五秒鐘。沒有一張白紙飄落在地毯上。
神乎其技……
儘管在過去六個月內,可可和秘書已親眼目睹過無數次他的身手,現在又上演一遍,她倆仍然看得說不出話來。
「嘩……」可可敬畏的低語。「老哥,你確定自己沒有拜過師父、學過雜耍技藝?」
方德睿攏起居心,望著修長有力的雙手。
他明白,這不是什麼基因突變或神秘招數,而是他的動作更迅速,手腳更輕盈了,相形之下,反射神經便比平常人敏感快捷。舉凡一片凋謝的花瓣,落地的樹葉,在空中飛揚的文件紙……諸般景像在他眼中就像慢動作播放一般,他只要隨手一伸,就能在千分之一秒內準確的接住標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