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龍戲約剛上門,女友便是人?
標題非常簡捷單純,新聞的版面也僅佔據了五公分見方的小篇幅,絲毫未曾刻意渲染,顯然撰稿記者並未認出墨鏡男子的身份。
但是,殺千刀的,他女兒怎麼會變成一個啥子鬼「鄭大龍」的相好?
「這篇報導證實了一件事。」趙方祺非常冷靜。「你女兒的道德開始敗壞」「要命。」
他喃喃訊咒。「可是,咱們的聯合抗議行動已經過度激烈,菲菲只是為了自己的興趣而努力,我們卻卯足勁打壓她,好像有點不太人道。」
一隻眼睛移出教材本,又迅速遮回去。「爸,你的「人道問題」應該和媽咪討論才對,做兒子的可能幫不上忙。」
趙爸爸齜牙咧嘴地啐了他一口。「小鬼,你別給我玩聲東擊西的把戲。」
「老爸,且聽兒子一言:君子從不做後悔的事。」趙方祺的口吻完全超然,物「如果他已經後悔了,該如何挽救?」趙爸爸唯有不恥下問未成年的先知者。「那就讓那些令他後悔的對象也跟著一起後悔。」趙方祺提出見解。
「菲菲?」趙爸爸遲疑著。不好吧。「錯錯錯。」趙方祺無法忍受與他對話的人具有蠢鈍的領悟力。「老姊只是間接令你悔恨不已的對象,至於鄭大龍那些鬼東西則屬於「雜項」,根本不用理他。真正造成種種後續問題的傢伙是青竹會的綠林好漢們,若非他們從中作梗,你也不會面臨親子問題,造成父女關係的疏離。」
「啥?教我去衝上那夥人!」趙爸爸驚天動地地嚷叫。
「沖什麼?」遠在廚房拿羹湯洗手的趙媽攔截到話題的一小部分。
「沒,沒什麼。」趙爸爸立刻陪笑。
「你要袖手旁觀也成。以後老姊如果離傢俬奔,我會替你去探訪她。」趙方祺悠然自得地研讀英文之美。
「開玩笑,你娘知道了會制我的皮。」他從牙關嘶出細細的耳語。
「不錯,「驚某大丈夫」,老爸,你有骨氣。」趙方祺放下讀本,召來懶散的愛犬,溜狗時間到了。「人死留名、虎死留皮,這年頭不肯當人而寧願變為保育類野生動物的人還滿稀少的,總有一天你會出名的。加油了!」
趙爸爸死瞪著悠哉游哉晃出去的兒子。
這等缺乏同情心的孽子,他和老婆是如何製造出來的?
更氣人的是,小小哲學家趙方祺永遠都很正確,害他們滿肚子冤氣發不出來。青竹會……
他一介平凡的父親大人,適合上門與一窩年輕氣盛的流氓宣揚做人大通理嗎?
好像滿不知死活的。
唉!
趙爸爸開始想哭……
***
無論她如何迴避藏躲,驚人的事實終究在星期一發佈。
九點整,進攝影棚上工時,鄧大導演召集了全部工作人員,為大家介紹未來的角色變動。
「你們都知道,我們的劇碼臨時抽出幾位小角色的戲份幸好這些缺腿的名額都下是關鍵性人物,運用剪接技巧安排他們死光光也就算了,倒是第二男主角江炳誠的空位有點兒難搞。」他漾開五百燭光的明菜笑容。「所以星期我與幾家經紀公司約談,找到一位適當的替代人選──」
鄭大龍斜撇一臉酷笑,儀態萬千地艘出更衣室,立定在眾人目光焦聚的地點。
「大家一起歡迎小鄭加入我們的行列。」鄧導演率先抽出喜慶的節拍。工作人員楞楞地舉手,楞楞地擊掌、楞楞地接受這個換角事實。日前為止,拍攝工作多災多難,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讓他們訝異。
「哈羅。」小鄭向眾人揮手致意。「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咦?又是你!」大家隨著他驚喜的視線往後瞄。
在人群陣線最後首的芳菲止極力掩藏住自己,奈何仍敵不過他獵人般的視力。
又是趙芳菲!工作人員開始嘖嘖稱奇。似乎片場的男人都和她有些不多不少的牽連。
「我──我──我去倒水。」她忙不迭地開溜。
可惜,片場說小不小,說大可也挺窄隘的。
既然冤家必定路窄,狹路終有相逢,有心人順利在茶水間「堵」到她也就不足為奇了。
中原標準時間,十點整。
「嗨,他們告訴我你叫趙芳菲。」小鄭件在出入口,一手斜掛著褲腰,展現大眾情人式的酷笑。
「你……你想幹什麼?」芳菲扼止不住一顆顆浮出頭的吃喀。那塊餿裡肌肉,她需要他的時候:有遠找不到他的影子。「別這樣,你好像對我非常有成見。」小鄭咧開他最最無害的笑容。「上次的意外事件完全是誤會,我並不知道「亞歆」……」
「住口!」明知茶水間裡沒有其地人,她仍然慌亂張望一圈。「我不想再聽見那間公司的毛頭,也不願意跟任何與它有關的人交朋友。」「小姐小姐別誤會,上回我跟你一樣都是第一次……」
「閉嘴!我才沒有什麼第一次、第二次,請你不要亂說。」她竭力澄清自己的名譽。
「喲,連「第一次」都沒有……」小鄭故意曖昧無比地低語。
強烈的反胃感幾乎摧毀她。
「請你讓開,我要出去。」她無法忍受繼續與他能在同一個空間。
小鄭笑得賊忒兮兮,突然拉開步伐,一寸寸拉近兩人的距離。
芳菲只覺得喘不過氣來,他的黑影籠罩住她自由行動的能力,肺腔內的空氣彷彿全數被他壓搾出來。
「放心,找不會到處說嘴的,「亞歆」的事是我們的秘密。」他親近的吐納呼上她鬢梢。「只屬於我們倆的秘密哦。」
天!她承受不了與陌生男人過度接近的異感。亞歆公司的夢魘宛如活生生地重現一次。
她不能忍受這個。
「走開!」芳菲猛然推開他,蒼白的臉色比起夜路過鬼更駭人。「趙芳菲,我和你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呀!」小鄭發覺她的反應似乎激烈得稍嫌過火,連忙追上來。
太真實了。
悠閉的攝影棚,陰暗的空間,詭異的色情掛照──唐姓負責人,A片場景,只著片縷的男主角──小鄭的嚷喊一路追隨她過來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真實!
「Ricky!」她拚命奔向拍片場的花庭,整組人馬全在亭景內拍攝男女主角話別的場面。
瑞克應該與其他人待在一起。瑞克,她看見他了,還有鄧導演,專業化妝小姐。她的朋友全在前面……
慢著!一陣強硬的命令制止她的大腦繼續下達「狂奔」的指令給兩腿。她在做什麼?向別人求救嗎?
從打工開始,她的身旁就圍滿了照顧她的朋友──家人、瑞克、工作小組。她不是希望藉此學會獨立的生活,別讓家人看扁嗎?
可是,每回一遇到問題,她只懂得尋求他人的協助,從早期的趙方祺,到現今的裡肌肉。她根本一點長進也沒有。
裡肌肉有他的好萊塢,他的莉莎安東尼。
而趙方祺是理應受保護的弟弟,未來擁有屬於他自己的人生。而她呢?
自立自強呀!趙芳菲,你必須自立自強!
她霍然站定腳步,旋身面對邪惡的惡魔黨。
「呼──你、你跑得還真快。」小鄭上氣不接下氣。「你聽我說,我不是壞人「住嘴,登徒子。」她吆喝一聲,陡地伸腿胖倒登途子。
小鄭哇啦哇啦地撲倒,跌痛了兩顆門牙。
「色情狂、丟臉,居然敢誘拐無知婦女拍攝A片!吃我一巴掌!」她火了,徹徹底底地火了。
自暑假第一天開始,她所承受到的烏龜氣、壓力,時此刻終於找到發揮的管道。
她盡情喝罵,拳拳腳腳不斷踢打在小鄭身上,張揚著正義之師的旗幟,替天行「住手,聽我說……」小鄭甚至緩不出時間來講話。
他的眼前揮舞的儘是她的花拳繡腿,雖不至於大疼大痛,輕微的殺傷力卻是免不了。
飛蚊或許不若蜜蜂的蟄毒,釘在皮肉裡仍舊不好受。「你要是敢再糾纏我,我發誓絕對饒不過你!」
兩記棉花拳烙在右肩胛!
小鄭也被她打毛了。
他也不過隨口調笑兩句而已,憑什麼須承受這種非人的待遇,即使她是貞節烈女,也必須等他進犯到聖處子的節操才能下海行刑呀!
她憑什麼發飆?混不紅的演員就代表他可以任人欺凌嗎?
拜託!她也只是個區區的茶水小妹!天理何在?
「是你自己先動手的,別怪我不客氣!」小鄭奮鼓起蠻力,對付鬥牛或許稍嫌軟弱了些,但欲壓制一個花朵兒似的年輕女學生可就輕而易舉。芳菲馬上被他箝制住四肢。
秀髮狂亂而散亂地匹散在肩上,她急憊地盯住敵人臉頰因怒氣而紅潤。
「你想做什麼?」她怒喝。「不做什麼,只想和你澄清幾件事……懊!」坐壓在芳菲身上的重量突然間消失。
這是她第二回聽見相似的痛叫從他口中噴發出來。芳菲楞嘟嘟地爬起,從落敗將地位升格為被拯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