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Mile的二○○二年春裝和保養品發表會,范天翊特別要秘書指定文家瑩所屬的那家模特兒經紀公司,雖然這樣有些公私不分,但誰叫他是總裁,他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
發表會非常的成功,特別是走在伸展台上的那些模特兒,完全不亞於國際級的水準,尤其是文家瑩的冷艷和肢體語言,明年春天流行的會是淺灰和銀白,她在穿這兩種色系的春裝時,看起來非常的有格調、有品味,是都會成功女性的代表。
酒會在發表會之後舉行,有很多的貴夫人和名媛淑女穿梭其中,大家都爭奇鬥艷的,而這些參加發表會的模特兒也留下來繼續在酒會中「廣告」,隨時接受這些花得起錢的女人預購衣物。
文家瑩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商品」般的感覺,走在伸展台上讓人品頭論足、指指點點的已夠叫人不舒服,現在還要在酒會中像是沒有生命的塑料模特兒展示身上的衣服,於是她躲了起來。
帶了些小點心,還有一小瓶的樣品洋酒,她躲到酒會會場外的小陽台,看著夜空中的星斗,吃著小點心,喝著酒,她覺得這才像她自己。
范天翊毫不費力就找到了文家瑩,因為他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你很會享受……」他說。
文家瑩看了他一眼,然後拿起小樣品洋酒,直接就往自己的喉嚨裡灌。
「先是煙、又是酒,文家瑩,你似乎一點也不傳統。」范天翊揶揄道。
「為什麼要傳統?」她開口了。
「女人應該--」
「女人應該結婚生子、女人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女人應該活得像女人,但這樣就能得到男人的愛護、關心、尊重嗎?」文家瑩的頭往後一靠,大笑了起來。「現在哪還有什麼傳統女人,都躺在墳墓裡了。」
「文家瑩……」他失笑。
「男人可以抽煙,女人也可以。」她的眼神很冷漠。
「煙抽多了不好。」他不得不正經八百一下。
「男人可以喝酒,女人更可以。」
「只要適量。」
「男人可以外遇,女人自然就不必守身如玉!」
「這點我就--」他當然不同意。
「所以男人可以做的,女人還是有所限制?」文家瑩有些神經質的笑了一聲。「永遠不會平等。」
范天翊猜得出這個女人心中一定有很多結,不然不會一個漂亮又年輕又傲得要命的女人跑去當什麼家暴防治中心的義務工,而且抽煙、喝酒都直接得要命,不會遮遮掩掩的。
「文家瑩,你打不打麻將?」他突然問,然後由口袋中拿出香煙,他沒有看到文家瑩帶有皮包出來,這會她想必很想要一根煙。
「打啊!」
「會不會不顧一切的血拼沒完?』」他點了根煙,然後交給她。
文家瑩接了過去,看了范天翊一眼,他的嘴唇碰過這根香煙,如果她抽了,那……但是這一點也不重要,只是兩片唇的接觸,只是一根煙,所以她抽了,而且還一副滿足的表情。
但她的滿足是來自這根香煙,可不是他。
范天翊的感覺就不一樣了,他覺得自己好像一步一步的在陷落、下墜,他的心似乎不再聽他指揮、控制,這個女人不按世俗、常理來走,而他就是被深深的吸引著。
「血拼是女人的天生本事之一。」不怕他討厭或是退避三舍。
「任性?壞脾氣?」
「我都有!」
「頑固、冷漠?」
「又怎樣?」
「那麼你有沒有什麼說得出來的優點?」范天翊不相信真的有這麼率性、這麼坦白的女人,她甚至連最起碼的偽裝都不屑,好像即使全世界的男人都沒一個喜歡她,她也不會怎樣。
「沒有!」她坦然地道。
「你是想嚇跑我嗎?」
「我根本不在乎什麼嚇跑不嚇跑的,范天翊,要不要我再說得更白一些--」
「你不在乎我?」他自己說了。
「答對了!」
因為知道這是事實,所以他還不會太傷心,如果她說了其它的答案,才會叫他吃驚。
「文家瑩,你對性的態度如何?」知道她不做作、知道她不是那種故作清純或是神聖的女人,所以他敢這麼開門見山地問她。
「你想問什麼?」她有些不耐煩。
「你會隨便和男人上床嗎?」
「什麼意思?」她還沒有翻臉,只是不懂他的意思。「隨便和男人上床?」
「現代女性對性的態度很開放,什麼一夜情、什麼網絡援交,還有--」
「男人對性就不隨便嗎?」她反將他一軍。
「我們不爭論這個,我的意思是--」
「你想問我是不是對男人見一個就上一個?」文家瑩把煙蒂一彈。「你是這意思?」
「不,我是問你對性的--」
「因為我抽煙、我也喝酒,我離什麼好女人的標準差太遠,我沒有優點,所以我很有可能是一個很爛、很爛的女人?」她笑著嘲弄他。
「我沒這麼想……」
「我是處女。」她不帶一點感情地打斷他。
「我不意外。」他一笑。
「你相信?」她意外了。
「因為你的確有本事澆熄男人所有的熱情。」范天翊對這個稀有的女人微笑著。
「而且我知道你討厭男人,那麼若指望你和男人上床發生關係……」
文家瑩又是一聲冷哼。
「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個可怕的女人?」范無翊發現自己已經輸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我可怕?」
「很多人常用蛇、蠍之類的小東西來形容女人,而我認為你比這些恐怖的小爬蟲類還可怕。」
她瞪著他。
「你用你的冷漠、目空一切、驕傲來挑起男人的興趣,但是你的武器就是絕情、無法親近和拒絕,你要男人哈你哈得心癢難耐,然後再冷血的給他們迎頭痛擊,文家瑩,其實你並不討厭男人……」他微諷地說。
「你又知道了。」
「你恨男人。」
「你真聰明。」她「誇」他。
「你想折磨我們。」
「那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她的聲音充滿恨意。
「來不及了。」他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不要說你愛上我了。」她朝他拋了個冷眼。
「我只是無法不要你。」
「要?」
「你是個我無法拒絕的挑戰。」他和她明說:「我要知道做你的第一個男人是什麼滋味。」
「范天翊,你別想!」
「或者是最後一個男人?」他又激她。
「你做白日夢!」
「那就看看誰對誰錯。」
※ ※ ※
鍾依閔本來是和文家瑩一起離開酒會的會場,但文家瑩一見到阮仕宇的車子,便隨即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和鍾依閔一聲再見也沒有說,就瀟灑的消失,很顯然的她對當電燈泡沒有一點興趣。
阮仕宇下車朝鍾依閔走去,如果不是范天翊的電話通知,他的時間不可能捏得這麼準,看得出范天翊和文家瑩非常希望他們這對離婚夫妻可以破鏡重圓,只是鍾依閔不太合作罷了。
「忙完了?」他很輕鬆的口吻。
鍾依閔並沒有笑臉迎人,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她不知道阮仕宇到底希望她怎樣,所以乾脆定定的看著他,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唇槍舌劍了。
「你要什麼?」她平靜地問。
「送你回家罷了。」
「送回去之後呢?」
「我就走。」
「這有意義嗎?」
「除非你要我留下來。」阮仕宇給她一個充滿性慾的眼神。「只要你開口--」
「我不要你留下來。」
「那我就只送你回去。」他退而求其次。
「而我說了真的沒有一點意義。」
「依閔,就算我們離了婚,我總可以再重新追求你吧!」阮仕宇露出他一貫粗獷的笑意。「我已經為自己當時的衝動痛不欲生了,我要你回到我的生活裡,我不能沒有你!」
「阮仕宇,問題還是存在。」她從皮包裡拿出他的那張金融卡,然後放進他的西裝外套口袋,她不要自己再和他牽扯不清。
「我可以不要任何小孩了,我只要你!」
「但你愛小孩。」
「你也可以一輩子做模特兒。」
「這是敷衍。」她不能接受。
阮仕宇突然把鍾依閔拉進自己的懷裡,好像已經有一輩子那麼久沒有抱過她般的緊擁著她,他真怪自己當時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會點頭並且找了范天翊當離婚證人,而范天翊該給他幾拳讓他清醒的。
「你在幹嘛?」鍾依閔掙扎著。「這是在大馬路邊,你在演文藝愛情片嗎?」
「我受不了你的拒絕。」他帶著感情的低頭看她。
「你神經!」
「我什麼都依你、都答應你。」
「不要!」她猛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開。「我已經開始習慣再重新當個單身女郎,不用為你等門、不用擔心你若要回家吃晚飯時,我得準備什麼,更不用每天早上要準時起床送你出門上班。」
「這些你都不必做、不必煩惱。」阮仕宇妥協了。「你想幾點睡就幾點睡,想幾點起床就幾點起床,就算你每晚給我吃便當,我也不會有第二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