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伏在沙發上,眼裡已經是一片濕意,她低喃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話語,「你說得對……我是個無藥可救的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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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她坐在畫室裡,視而不見的凝望著窗外,一向活潑的表情不復見,滿臉沉思的模樣。
「原來你躲在這裡!」海安宛若一道旋風出現,帶著招牌的陽光笑容。
她微笑。稍縱即逝。
「海安?」
「嗯?」
「你上回提及申請法國留學的事情……還有效嗎?」
他表情帶著驚愕,但還是點頭。「當然。」
「那麼,」她深吸口氣彷彿下定決心,緩緩開口,「申請表,也給我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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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楚楚單飛法國,他與樂瞳心結婚。
東方驥沉浸在回憶裡,想著那段付出所有自我的戀戀時光裡,楚楚的刁鑽與潑辣,溫柔與性感,三八與耍鬧的萬種風情。
「為什麼你從沒有提起這幅畫?當年為了尋找買主,米西亞和我納悶了好久。」
東方驥聞言,表情沉了下來。「我還來不及給你一個驚喜,你就迫不及待的奔向自由了。」他話中帶刺。
即使有五多年的光陰橫亙在他們的生命中,她仍舊能感覺到他與她之間那股巨大的張力。
「這麼些年你都將它掛在這裡?在你的臥室裡?」
「嗯。」
「為什麼?」她全心全意的盯著他的黑眸,想在其中尋求解答,完全忘了自身衣衫不整的尷尬。
他抬起一道眉,魔鬼般英俊的臉輕輕扯起一個神秘的微笑。「這是個好問題,答案何不由你自己去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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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瞳心猶豫的站在門前,再一次深呼吸想為自己喚回一些勇氣。
她轉過身,握住門把的手尚不及轉動,門卻在這一瞬間開放,突然一隻手伸出──
她被拉進房內,尚不及回神,房門已在她身後關上,落了鎖。
一個發燙的男體欺了上來,將她擠壓向冰冷、堅硬的牆。
她張口欲叫,卻被大掌摀住,鼻息間是一股熟悉的、混雜著麝香的男性體味。
她嚇壞了,而且厭惡極了。「不!」她猛地抽回手,以肘用力撞向男人腹部。
陰影中的男子沒料到她這一擊,略微鬆下對她的鉗制。
樂瞳心則乘隙轉身往門口逃去。
指尖堪堪觸及門把,整個人卻被人凌空打橫抱了起來,幾個大跨步,她整個人又墜落在一張帝王般的大床上。
還來不及動作,一個巨大的陰影罩了下來,跟著一個堅硬的身體已重重的覆壓在她身上,令她動彈不得。
「想逃?」她的耳畔傳來低沉粗嘎、略帶挑逗的嗓音。
清冷的月光這時探頭,映照出鬼塚曜司臉上剛硬、飢渴的表情。
他的周圍充斥著撲朔迷離的氣氛。一種沉鬱的、邪惡的、遊走在世界邊緣的能量,一種高度的性張力,和一種冰冷的謎樣感覺。
「滾開!別碰我!」她企圖在侷促的空間內掄拳捶打他,可是他擁抱得太緊,她企圖踢他、用指甲抓他,可這些動作全都無用,他輕易抓住她的手腕,固定在她頭頂上。
他嘴角噙笑,笑容冰冷,充滿了無比的威脅。「你是我的,樂瞳心,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只要我還想要你,你就永遠沒有說不的權利!」
然後是衣帛撕裂聲。
她甚至沒時間喘一口氣,跟著,他的唇已經狂霸的覆住她,狂野的歡愉像一道閃電貫穿全身,一直震撼到她靈魂深處。
她感覺到自己的抵抗變弱了,意志力節節敗退,就如同之前每一次無用抵抗後的降服,她為此憎恨自己的軟弱,和對他強烈、無所遁形的反應。
他低低哂笑。「雖然你口口聲聲拒絕我,但你的身體卻不會說謊。」
他的話一字一字彷如重槌敲入心坎,強烈的羞辱感撞擊千瘡百孔的心,不知不覺中她的雪白皓齒深陷柔軟的紅唇中。
當一股腥濕黏稠的液體沿著腮邊流過時,她這才驚覺力道太過強勁,竟咬傷了自己。
他探頭,在看見那一抹腥紅時,眼中閃過緊繃、狂怒和其他費解的情感。
「我不准任何人傷害你,包括你自己。」他為她拭掉那抹痕跡的輕柔動作卻和他迸出濁重沙啞的怒聲不相符。
彷彿要懲罰她,他開始狂野的動作,凌虐她的感官,掠奪她的呼吸。
他們倆的交歡,像狂野的獸,兩人的意志力互相在爭鬥。
他緊咬牙關,忍住自身唾手可得的歡愉,無情的延長對她,同時也是對自己的折磨。
「……求……求你……」聲音細如蚊蚋。她痛恨背叛自己的身體,屈薄於自己的降服,一道晶瑩的流光沿著腮邊蜿蜓而下,卻被他溫潤的舌中途攔截。
鬼塚曜司哂著嘴,品味那勝利的滋味。微微的鹹,濃濃的苦。
「倔強的女孩。」得到他要的答覆,他低頭在那賽雪的眉頸上咬印一個血烙子,惹來她一聲驚呼,同時一個縱身,讓兩人同時解放,得到了滿足。
他的佔有所燃起的火焰足以焚燬一切,她的自厭和矜持,理智和恨意,一切的一切都被燎原的熱情焚燒殆盡。
某種狂暴的力量掌握住她,她無法自風暴中脫身,只能確定自己會在這場由他點燃的烈焰裡化成灰燼。
精厲的銳眼在她身上打量,一滴汗自他額前滴落至她的唇上。
聽見她沉重的抽氣聲,他臉上閃過一抹野蠻的笑。
「牢牢記住,你永遠都是我的!」
然後點燃了激情的焰心,熊熊的火焰狂野的燃燒,焚燬了牽繫他們半生的愛恨情仇,只剩下對彼此的需要和純粹的快樂。
※ ※ ※
許久以後,在重新尋回一絲力量後,他翻身離開她,他的呼吸急促,心跳狂野,身體猶帶著濡足淺淺顫抖著。
鬼塚曜司冷冷的撇嘴,鄙視自己,也痛恨這女人帶給他無人能及的影響力。
他伸手至床頭櫃拿起一根煙和打火機,點燃煙,自顧自地吞雲吐霧。
透過煙幕緩緩地打量依舊無力趴在身邊的樂瞳心。她的頭偏向另一側,令人無從窺視她的心。
先前完美的髻早己鬆開,蓬鬆的髮絲散落一枕,有著墮落狂歡的痕跡。
他一直恨著她,恨她明明是蛇蠍一般的心腸,卻有著一臉寂寞、甜美誘惑世人的出塵氣質。
如今她那冷漠、高貴、遙不可攀的形象終於被他狠狠地戳破,鬼塚曜司臉上閃過一抹冷酷、勝利的快感。
可是見她宛若破娃娃般無生氣的模樣,心頭陌生的怒意逐漸堆高,隱隱夾著一絲狼狽的淒涼。
他極力甩開那堆築的罪惡感,重新拾回對樂瞳心的恨意。
「東方驥和一個女孩同居的消息想必你早有耳聞吧。」見她沒反應,他更想要激怒她。「少了東方驥替你暖被,難怪你今晚這麼飢渴。」
見她身子竄過一陣哆嗦,他更加殘忍的說下去,「你和東方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表面上維持宛如童話故事裡王子和公主幸福美好的璧人形象,可誰又知道在黑暗之中是分頭打野食的開放婚姻……簡直令人作嘔。」
他終於激怒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樂瞳心。
她猛然轉過身,怒視他。「你要如何薄罵我、看輕我都隨你。但是,不准你批評東方驥!」
她維護另一個男人的舉動惹惱了鬼塚曜司,可表面上仍然是一派沉冷。「你們之間的信任真是甜蜜得令人想吐。」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都不在乎了。」她以絲被包裹自己起身,從另一邊下床。
「什麼意思?」他心頭一凜,緩緩直起身,瞇起的視線跟著她兜轉。
覺得自己在他凌厲的眸子下無所遁形,她急急拉開兩人的距離,彎身拾起飛散一地的衣物,匆忙穿上。「我要離開你,擁遠。」
他笑,笑她的異想天開。「你忘了我手中握有的東西?」
她整理好儀容,也整理好思緒,重新喚回心底的力量,抬頭直視他。「我沒忘,要怎麼處理都隨你。」清冷的嗓音挹注無盡的幽韻。
他以兩指折斷煙頭,隨手彈入不遠的垃圾桶。
「別亂氣話,三思而後行哪。要知道,這些東西一旦公諸於世,不止是你,連同東方驥都要名譽掃地。」
她搖搖頭。「他可以保護自己。我說過,要怎麼處理都隨你。」她有預感,東方驥已經尋找到他自己的幸福,而自己也該脫離他的庇蔭,學習獨立。
東方驥為了保護他們母子已經犧牲得夠多了,也該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離開,離得愈遠愈好,這樣,鬼塚曜司再也找不到要脅的把柄。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活在這個男人威脅的陰影。
這個男人,像一隻老虎,有著最美麗的外表,可毛皮披覆下所隱藏的是一顆殘酷無比的鐵石心腸。而這回,不管代價如何,她都要擺脫他鉗制的鐵腕,為自己尋求自由。
「我要離開你。」輕似空谷中的一聲歎息,卻充滿了怏心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