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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林如是

  「你放心,嚴奇向來英明有為,不會任國事荒廢不振。」我安慰她道:「你應該瞭解他的為人,他一向負責,勇於擔當的,不是嗎?」

  「的確!」嫣紅聽了心安了不少,但眉宇仍有憂心。「不過,春香與長公主時常於太后面前訴說你的不是,現在連王后也對你頗有微詞,我擔心……」

  「公主——」嫣紅話未及說完,小築進來打斷,身後跟著龍太。「啟稟娘娘、公主,衛士將大人來了。」然後行禮退下。

  龍太走近前,含笑解釋道:「我進官來探視姊姊,宮女回道姊姊前來『雲舞殿』,所以我就過來了。」

  龍太因身份、地位特殊,嚴奇特許他隨時可進宮探視嫣紅。

  他一進來,香兒就垂低著頭,害臊似地扭捏不安。我覺得奇怪,香兒一向大方,此時竟有些做態。

  「坐下吧,龍太。」嫣紅下巴微抬,示意龍太安坐。

  龍太站得離香兒不遠,跟前就有個空位,他卻繞過空位,走到我身旁的位子。

  「楊舞姊姊,」他說:「我們好久沒有像這樣坐在一起了。記得那時,你、姊姊、嚴奇哥,還有我,就像現在這樣圍著桌子吃飯,那時我還小,如令卻與你一般大了!」

  「是啊!」嫣紅應和著,似乎也有不少的感慨。而後,她突然提起袖子,掩口笑道:「龍太,你到現在還叫銀舞姊姊啊?不害臊嗎?」

  嫣紅如此掩嘴笑得我微覺些尷尬,龍太倒落落大方,微笑說:「沒辦法,已經習慣了,改不了口。」

  「但你不覺得害臊,別人聽了卻覺得彆扭!是不是?娘娘?」香兒冷不防軟軟刺了一句。

  「說得也是。」嫣紅點頭說:「龍太,你別再喊銀舞姊姊了,咱們聽了不在意,若叫宮女聽見了就不太好了。」

  「那我也要稱呼楊舞姊——公主嗎?」龍太微微懊惱,很輕微幾乎察覺不出來。

  「公主本來就是叫公主,不叫公主要叫什麼?」香兒似乎有意與龍太為難。

  「楊舞姊姊……」龍太看向我。

  我微笑搖頭,輕笑說:「隨你怎麼喊,就是別喊我『公主』。」我還是無法習慣這個稱呼,總覺得彆扭。

  龍太眼睛一亮,亮得全是笑意。

  「公主!」香兒失聲抗議。

  「你也一樣!」我轉頭對她說:「別再喊我什麼『公主』,我不是什麼公主!」

  總有一天,我總是會離開,丟下傳奇的身份,平凡地隨我深愛的人浪游到天涯海角。

  一開始,我就是我,只是為愛而遺落在這個遙遠的古代;我想,也會,為愛而離開。

  只是,這一次,我願為愛沒入這古代,離開這金碧輝煌,拋棄遙遠的二十世紀年代。

  第十一章

  平靜無多時的上清,因北方「丹紀」的來犯,又陷入騷動之中。北疆邊境亂事頻生,騷擾不斷,百姓飽受戰亂之苦,戍守邊城的將領連番急書求援,要求朝廷派兵驅敵。

  嚴奇派賀堂出兵,先領雄軍五萬。原以為就此可退「丹紀」,不料「丹紀」聯合散居在北方大草原的一些遊牧部落,奇襲暗擊,賀堂的五萬大軍並未奏捷,反而連連敗退。

  賀堂征討失利,消息傳回隨青源,舉國皆驚。賀堂是「不敗將軍」,隨嚴奇多年,沙場征戰,從未失敗過;此番征討「丹紀」失利,無怪乎群情嘩然。

  消息傳來,嚴奇表現得冷靜沉著,當下決定再集十萬大軍由龍太和宗武分別掛帥出征。兵分二路,分別由東西兩方夾進,再結賀堂兵馬,成叉字包抄。

  不料,原定二路元帥宗武,卻於此時暴病倒在床上。

  朝中無大將,事態又緊急,「左威衛」將軍自動請纓領兵出征,嚴奇只得從他之請。

  出發前夕,龍太突然來到「雲舞殿」。

  「龍太!」我驚訝不已。這時候了,他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你明天不就將領兵出征嗎?這麼晚了,你應該早些歇息的,怎麼會來這裡?」

  「楊舞姊姊,我——」他還是改不了口。不知有什麼事,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

  「楊舞姊姊,我……」他吞吞吐吐的說:「沒什麼,我只是來看看你。」

  「沒事就快回去吧!你的責任重大,非同小可。」

  我送他到殿門口,臨出殿時,他突然回過頭來說:「楊舞姊姊,我此番出征,不知是否能得勝歸來,如果能凱旋榮歸,有件事我想對你說!」

  我覺得奇怪,有什麼事現在不好說,而得等勝利回來才能說?但我沒多問,笑說:「你一定能得勝歸來的!你年紀輕輕就能官拜大將軍,足見你有過人的才幹。別想太多,要有信心!」

  「嗯!你要等我得勝歸來,楊舞姊姊。」他語帶期待,再回望我一眼,昂首離開。

  我沒有細想那句話的含意,轉身回殿,正想掩上殿門,驚見香兒的身影隱在黑暗中。

  「香兒!」我叫了一聲。

  她走過來,臉色很壞。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我問。

  「公主,」她開口,死氣沉沉,仍然沒有對我稱呼改口。「方纔衛士將大人來做什麼?」

  「也沒什麼事,他只是順道過來看看。」

  「真的?他不是特地來看你的?沒對你說什麼嗎?」

  「香兒,你在說什麼?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問題?」香兒那些話搞得我一頭霧水。

  她話中帶有不滿,口氣也充滿妒意,實在讓人不懂。

  「你真的不——」她脫口說到一半,看我一臉迷惑的樣子,突然煞住,改口說:「沒什麼!這麼晚了,我要回宮了,公主,你也早點休息。」

  「香——」我開口想追問,她已轉身走開。

  留下我滿腹疑惑,對夜難捱。

  隔日一早,嚴奇在宮前檢閱過兵衛,大軍隨即出發。

  連日來他為「丹紀」南犯,賀堂征討失利一事困擾憂煩於胸,雖仍忙於朝政,但心繫北疆戰況,每夜獨居上書房,對窗憂歎,已有多日不曾好好合過眼。

  這夜夜深人靜時,他突來雲舞殿,發現我也對窗難眠,怔了一怔,默默在我身旁坐下,靠著我,無話到天明。

  未幾,邊境傳回消息,「左威衛」求功心切,竟未照原先計畫好的包抄策略行動,而從部將之計,埋伏五萬大軍於邊境西近山谷,遣人詐降以誘敵深入,再予以聚殲。

  但「左威衛」此一行動未及知會賀堂與龍太,且為「丹紀」識破,敵軍將計就計,假裝中伏,反殲「上清」五萬大軍。

  東、南兩路得到消息,已不及救接,西路兵馬死傷慘重。「丹紀」乘勝追擊,勉強為賀童與龍太的聯軍所阻,但「上清」亦已失有利之勢,戰事陷入膠著的狀態。

  「怎麼可能!怎麼會……」嚴奇展開傳回的軍情,簡直無法置信,從王位上驚站起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可惡!」

  他狠狠將軍情表甩在地下,怒髮衝冠;殿下文武百官皆低頭默然,無敢出聲,唯恐觸犯正在怒頭上的嚴奇,招來殺身之禍。

  在春香和長公主嚴玉堂鼓噪下,太后把一切怪罪在我頭上,春香與玉堂更直指是我帶來這一切的災厄,我伴妖星出現,帶來了所有的禍災。

  不巧的是,於此之際,天官觀得,於太歲星附近出現了火流星。

  「太歲」自古即被視為凶星,代表災厄禍害。「彗出於太歲」,更是大大的不祥,國必有災難。

  一時之間,京城四處議論紛紛,人心惶惶。就在這時,有方士上言,「銀舞公主」是妖星變化而成的妖女,一切的禍變都是隨其而來,因「銀舞公主」的出現,導致天怒,以致災厄頻頻。只要「銀舞公主」被除,便可平息天怒,弭除所有的災厄。

  朝官紛紛附和,請除「銀舞公主」,否則唯恐天將要亡「上清」,「彗出於太歲」即是最好的證明。

  嚴奇勃然大怒,欲殺方士,罪責附言的朝官,為太后所阻;他憤而罷朝,將方士驅逐出宮。

  這一切都經由小築傳到我耳裡。她邊述邊憤忿不平,激動不已。見我無動於衷的樣子,頻頻搖頭不解我的冷靜。

  我微微一笑,要她離開。

  是夜,嚴奇獨上「雲舞殿」。所有的人都已沉睡一夜,靜悄悄。

  他絕口不提會讓我擔憂的事,所有的煩惱全由自己承擔,所有的沉重全都糾結在眉心。

  我看著不忍,打破沉默說道:「嚴奇,若有什麼心事,可以對我說無妨。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忙,但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好。」

  其實他愁的只有一樁,還是北疆的邊事。

  他看我一眼,神情疲憊,眉宇佈滿重愁。

  「銀舞,」他說:「我想,你應該都已聽說了吧?北征將領大意輕敵,北境戰事現陷入膠著狀態。」

  我點頭。他繼續說道:「『丹紀』原為世居北方草原的遊牧部族,與我『上清』維持著關市的交易,一直相安無事。歲初,我從賀堂之請,與民休養生息,停止對四方的征討以免勞民傷財,不料它卻趁此坐大,竟至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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