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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林如是

  亞歷山大忍不住哈哈大笑,為她說話的不修飾。他喜歡這種感覺,很生活、很家常。他躺著不動,很歡喜地,帶笑看著她。

  維納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伸手蒙住他的眼。他捉住她的手,擱在唇邊親了一下,那種種不輕意的小舉動,暗暗有親密在流動。

  「你很重耶。」維納斯低頭俯望著他,唇角有笑意。他的頭髮柔順而濃密,她忍不住伸手撫開他落在額前的頭髮。這種感覺很溫心,好像可以這麼天長地久下去,叫她有一些捨不得。

  亞歷山大只是看著她,目光幾許柔情。暮光中,維納斯的表情顯得沉靜,光線掩映下,隱門著一些落寞的顏色。他以為他看錯,專注地,更要看進她深處;她眼眸依舊藏著什麼,藍調的,最初的,那抹「不適應」。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維納斯。」他坐起來。

  「呃?什麼?」他太鄭重,她覺得奇怪。

  亞歷山大停了一會,才說:「你真的不記得你的母親,完全想不起來嗎?」

  維納斯愣了一下,緩緩搖頭。

  「對不起,我聽說了一些,所以……」

  「沒關係。」維納斯說:「我想泰德叔叔也應該告訴過你才對。醫生說我這種『記憶障礙』是暫時性的,很快就會恢復。但『很快』是多快?明天呢?還是後天?有可能是隨時都會想起來。但也可能永遠想不起來──他沒說,但我知道。」

  「沒有其它任何治療的方法了嗎?」

  「不知道。醫生說我一切正常。既然如此,我想問題大概出在我自己身上。其實我並沒有感到多大的痛苦或不便,我的基本能力都還在,我也還記得很多事,感覺上並沒有任何斷層,雖然有些記憶模糊了一點。當然,一開始我也很不安。明明周圍的每個人都認識你,但你卻不記得──想想,那有多可怕。我試著去想,但每當我這麼做,我的頭就會很痛,好像我的身體排斥我『恢復記憶』。」她停下來,笑了一下。

  那個無言的笑,多少楚楚,牽動亞歷山大心中的柔情。他將她拉到懷中,別有不捨。

  「其實這樣也好。」維納斯說:「雖然有時胸臆間不防會有一種空蕩的感覺,好像心頭少了什麼,覺得自己似乎不是那麼完整,但同時也少了一種負擔。我無法貼切地說出那種感覺。你說我不溫順,好像真的就是那樣。我心中有一股奇異的情感,相當不安分,不是那麼願意壓抑、忍耐,會明顯地把內在情緒表露出來。因為如此,一個朋友說我像變了個人似,情緒太直接。她說我以前不是這樣。那時,我試著回想以前的我,但面目大模糊,很難拼湊出圖案。」這些話,她說得很慢,一邊說一邊思考。

  「不管以前的你是怎麼樣,我喜歡現在這樣的你。」亞歷山大直直看入她的眼,語氣很認真,很肯定。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喉上,然後,指住她的耳朵,看著她說:「我、愛、你。」

  她感受到他喉間傳來的震盪,感受到那感情的力量,心中一動,卻回答說:「Gotohell!」

  手一揮,要縮回,亞歷山大攫住,將她往懷裡一帶,摟抱住她,說:「會的。我會為了你下地獄去。」

  轟的一聲,無風的天空炸開了第一朵橙艷的煙火。多情的眼神凝視,天空在眨眼睛,笑得多有甜蜜。

  背後不知是誰跌落了隨身機的耳塞,成串的音符蕩出來,嘈嘈切切唱著,「假如我們在今晚相愛」。

  第八章

  那個男孩站在那兒,像是在等人。暮光微照,他的臉孔落在陰影裡,暗得有些模糊。他不知站在那裡多久了,週身帶一點風霜,身後的風景寂靜得似乎凝固,淡淡地氤氳上一層落寞滄桑。

  維納斯停下腳步,幾乎是不自覺的。她一開始就被他那種落寞的神情吸引,是那番曾見過,相看儼然。那是一種荒謬的動搖,像前世的記憶。他靜靜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有一雙很美麗的眼睛,深深的黑棕色。他一直看著她,那樣戀戀的眼神,近於哀愁。

  她幾乎要承受不住,內心萬般的不安,不明白那種動搖。明明是不相識的,為什麼她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加快腳步,卻不禁回頭又回頭。直到進了屋裡,她的情緒還是無法平息。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是不是外頭有熱情的男人在追你?」在客廳看書的亞歷山大抬起頭,開了一句玩笑。

  「是啊,而且一籮筐。」維納斯猶豫一下,到底瞞住了。

  「是嗎?」亞歷山大當然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丟下書,起身說:「要不要咖啡?」

  「不用,謝謝。」維納斯走到沙發上,沒幾秒鐘又站起來,坐不定。「我上樓去了,有功課要做。」

  「要不要我幫忙?」亞歷山大從廚房探出頭。他們的關係是不一樣了,卻就是那麼生活、日常。

  「當然不必。」維納斯理所當然回絕,快步跑回房間。

  她背抵著門,站了一會,才慢慢走到窗邊,小心地、不被看見地,朝窗外望了一眼。

  還在。那個人還站在那裡。

  她的心撲通跳一下,說不出的奇異感覺。她退到床邊,呆呆地瞪著窗戶,映像一片空白,腦海也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她像醒了,重重地甩頭,毅然站起來,大步走出房間。

  當天晚上,班奈太太討好地又準備了「涼拌冬粉」。艾利一看,立刻叫起來。

  「班奈太太,怎麼又是這個可怕的麵條!」艾利永進搞不清楚冬粉和麵條的差別。「我很喜歡你做的被薩和海鮮濃湯。拜託你,我可不可以不吃這個。中國菜麵條。!」

  「不行。小孩子不可以挑嘴。」班奈太大搖搖頭,把一大盤的涼拌冬粉端到艾利桌上,毫無商討的餘地。

  維納斯和亞歷山大相視一笑。她想說些什麼,卻覺得力不從心,心神被一團混亂的意象佔滿。

  「你今天特別的安靜,很少說話。是不是有什麼事?」亞歷山大敏感地盯著她,像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有嗎?」她盯著冬粉。殷紅的辣椒橫躺在透明的冬粉上,凝視久了,有一種奇透的視覺感,彷彿味道會傳達,她覺得胃壁泛起酸,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抬起頭,想起什麼,也不像刻意轉變話題。說:「你快開學了吧?大學什麼時候開始上課?」她記得泰德說過,亞歷山大現在還在大學上課。

  亞歷山大像是不太喜歡面對這個問題,不情願地回答說:「還有兩個禮拜。」

  兩個禮拜後,他就得回多倫多繼續他的研究所課程。

  「這樣啊。」維納斯點個頭,表示瞭解,沒什麼其它表示。

  艾利插嘴說:「真不好,亞歷要回多倫多了,到時又剩下我一個人。」

  「你別擔心,還有我。」維納斯沖艾利笑。

  艾利卻嘟嘟嘴,不怎麼信任她的保證。說:「還說啊!你又不曉得會待到什麼時候,隨時都會離開上「別胡說,艾利。」這些話刺到亞歷山大的敏感,他立刻板起臉,很不高興。

  「我哪有胡說。維納斯本來就只是暫時住在我們家,她又不可能永道待在這裡。」

  這倒是事實,亞歷山大有些洩氣。等艾利離開餐桌,班奈太太收拾餐盤進廚房,他趁機說:「有件事我想跟你談!維納斯。」這些天來,他一直在思考這件事,顧不得時間、地點,非說不可。

  「什麼事?」他的眼神露出少有的在乎,維納斯既疑惑又有少許奇怪的忐忑。

  「你知道,再過兩個星期我就必須到多倫多繼續我的研究課程──」為了確認她能瞭解他說的話,亞歷山大特意放慢說話的速度,咬字也非常清晰,專注看著她一字一字地慢慢說:「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到多倫多,維納斯。」

  「可……」大突然了,維納斯愣住。

  「聽我說,維納斯,」亞歷山大輕按住她雙臂,目光殷切,有一股灼熱的急。

  「我不希望就這樣和你分開。多倫多實在太遠了,和你分在兩地,我會不安;我希望你能在我身邊,讓我隨時能看到你。」他的感情是那麼直接,坦白地把自己心裡的不安、渴盼都表達出來;最殷切、不安的,都毫不隱藏地攤露在她面前。

  維納斯好迷惑,好昏眩。為什麼不管喜怒哀樂,愛也好,僧也好,亞歷山大總是能毫不猶豫地將他的感情表現出來?那麼直接、那麼不肯後悔、不壓抑、不修飾隱藏。

  她知道那不是任性,是他對自己的感情認真、不負、勇敢的性格本質。過去,她曾生活在一個大壓抑的社會,這樣的亞歷山大總是能讓她昏眩。最重要的,是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跟你到多倫多?」她看著他,有猶豫。

  亞歷山大緊緊把她看著,更靠近。「我不願和你分隔得那麼遠,更不能忍受你不在身旁的不安,我希望隨時都能看到你、觸碰到你。維納斯,你也不希望就這樣和我分開吧。所以,跟我一起到多倫多。我會跟我爸還有史都華叔叔說的,只要你答應,我相信我爸和史都華叔叔都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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