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白
惡魔的唾液第十三味:失戀的滋味。
「失戀的滋味」是一種酒。調配的處方是薄荷、黑玫瑰、離魂草,和上幾撮相思豆的粉末,再加上一顆鎖情果,一味惑心散,以及一道迷情咒,並且套上一紙憎愛符。
最重要的,還必須滴上三滴墮落天使的眼淚,以及另外三滴惡魔的指血。
最後,攪進一片——發爛的香蕉皮。
#*X@+☆
解咒之藥:天使之愛十二味——只愛你一個。
第一章
是一個風和日麗、陽光普照的晴朗三月天。從街頭一路傳來「噠噠」的跑步聲,循著地震帶微波傳送到巷子底那家大門漆黑刷銀、上頭雕畫著一身面容模糊、只有一雙勾魂眼特別清亮有神,且舐血唇特別鮮艷紅潤的惡魔的小酒館裡頭去。
「哎!熱死了!熱死了!」蘇小小伸手一拍,壓住大門上惡魔清亮的勾魂眼,推門進入小酒館,嘴裡一邊嚷嚷著。
「蘇小小,你遲到了!」吧抬裡那個長髮系花布條、一身黑衣裝束,忙得不可開交的男人,抬頭瞪了蘇小小一眼,把手上一杯剛調好的透明帶紅、杯沿結個黃花穗的清涼酒汁重重放在吧抬上說:「快把這杯『蝙蝠的唾涎』端給二號桌的客人,動作快點!不要慢吞吞的,客人已經等很久了!我花錢請你來不是讓你來打混摸魚的!下次再遲到,當心我把你開除!」
「是,老闆!」蘇小小翻個白眼,忍氣吞聲,快手快腳把酒端過去。來這裡工作兩個星期了;那人稱「黑魔王子」的老闆兼酒保的男人,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看,開口閉口動不動就要開除她;威脅恫嚇、熱諷冷嘲,沒有一句是好話。
她知道,他是在記恨。只不過喝了他一杯酒,又不小心揉掉了一張破紙,居然讓他記恨到現在!那男人的氣量狹小實在是破天荒的,真叫她開了眼界。
其實,那男人倘若真要開除她,她還求之不得呢!酒館裡那些女人竟然還對她羨慕得恨不得和她易體交換,說什麼「夜魔的天堂」從來不僱用女性人員;如果能為「黑魔王子」工作,待在他身旁,她們薪水不要都可以,就算倒貼也願意。
依她看來,那些女人簡直神經有問題!
這份眾女人擠破頭、爭著搶著想要的工作蘇小小是從來都沒把它放在眼裡,她根本是被迫下海當這店小二的!
想也是!憑她蘇小小奉為人生圭臬的至理名言——「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怎麼可能會甘心在這種邪裡邪氣的小酒館裡效白工、為它賣命,而放棄其它大好賺錢的機會?
說起來,這一切都怪那兩個食米不知米價、嬌生慣養、不知生活疾苦的千金大小姐。
「蘇小小——」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吆喝。蘇小小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回吧檯。
「老闆!」她喘著氣說:「能不能拜託你別這樣大呼小叫、吆喝來呼喝去的?我都快被你吼得神經衰弱、意識錯亂了。」
吧檯裡那個長髮男人停下手邊的工作,瞪著蘇小小看了好幾秒鐘,眼睛越看越熱,越瞪越紅,突然勒住蘇小小的脖子,抓狂地說:「都是你!都是你!你給我吐出來!還我秘方來!」
他勒緊蘇小小的脖子,死命的搖晃,想逼她吐出什麼東西來。
蘇小小舌頭微吐、漲紫了臉,拚命地想喘口氣。
「你……我……呼吸……死……」她掙扎不停,雙眼瞪著勒住她脖子的長髮老闆,一個勁地想掙開那雙手。
「黑魔王子」一直勒緊蘇小小的脖子,死瞪她逐漸漲紫的臉孔,像是想吞了她,直到見蘇小小已然呼吸不過來,兩眼痛苦的閉上了,他才突然放開手,湊上嘴去替她作「人工呼吸」補充氧氣。
「黑魔王子」的「人工呼吸」持續了一分鐘之久,等蘇小小氣息平順、呼吸通暢了再睜開眼後,才冷冷地哼了一聲,撇開她走到一旁。
蘇小小氣息一通暢,便抹抹嘴唇,摸著脖子,歇斯底里的破口大罵:「田優作,你這個超級大混蛋!你想謀殺我是不是?你這個黑心、下三濫、沒風度、沒氣質、沒水準、氣狹量小的醜八怪!」
「你再罵下去,當心引來公憤。」坐在靠近吧檯的一號桌,講話細聲細氣、柔得像水的賴美裡說:「其實你真好,能跟優作老闆接吻。我天天來這裡捧場,他只要看我一眼、對我笑一笑,我就覺得很奢侈了,你卻人在福中不知福。」
「什麼接吻?什麼人在福中不知福?你有病啊!那種陰陽怪氣的人,我呸!呸!呸!」蘇小小連呸三聲,擦嘴抹唇,氣憤猶未消。「我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都是你害的!要不是那天你和莎白硬把我拖到這鬼地方,我也不會這麼倒霉。」
「小小,」賴美裡的神清仍是墜在自己的夢中,雙眼一片迷濛,根本沒在聽蘇小小說話。「和優作老闆接吻是什麼滋味?我好嫉妒你!」蘇小小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接吻什麼滋味?她怎麼會知道!她剛才差點就沒氣了,哪有心思去體會那些?
她又哼了一聲,突然接觸到賴美裡嚮往的眼神,蘇小小眼珠子一轉,鬼心眼開了竅,笑得極賊極壞地說:「你想知道?不二價,一佰塊銀兩。」
「你就只想到錢!」賴美裡搖搖頭,掏出一佰塊錢。
「那當然!誰像你跟莎白那麼好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
蘇小小收了錢,小心地折好放入口袋,高興得連眉毛都在笑;然後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嘴唇,再將手往賴美裡小巧的嘴唇輕輕一點說:「諾!這是間接接吻,現在你閉上眼,細細體會田優作那混蛋的吻吧!什麼滋味?你自己想!」
賴美裡真依言閉上眼睛,過了五秒,她睜開眼睛搖頭說:「不行,你騙人!我什麼都體會不到,把錢還我!」
「貨物既出,概不退換。」蘇小小典型商人的嘴臉,搖頭拒絕還錢。
賴美裡也不堅持,眼光飄向吧檯裡正專心工作、偶爾回眸對女客諂媚一笑的「黑魔王子」田優作,幽幽歎道:「唉,那天如果我不帶你來,如果是我喝了那杯酒,那不知該有多好!」
「你以為我喜歡在這裡工作啊?還不都是因為你跟那個曾莎白……」蘇小小聽了她的話,暴躁地說:「都是你們兩個巫婆惡女,害我到這裡做白工,你居然還敢跟我抱怨!」
賴美裡眼皮一翻,瞟了蘇小小一眼,臉上流露出輕蔑和不屑,任性的大小姐脾氣表露無遺,但她說話的嗓音是細聲細氣的:「誰叫你吝嗇、貪小便宜的?一杯酒又要不了你多少錢,你幹嘛那麼寒酸,偷喝人家放在角落裡的酒?還亂動人家櫃檯的東西,把人家的東西當垃圾揉掉,丟臉死了!害得優作老闆好生氣,一個星期不理我和莎白,都是你害的!」
「我怎麼會知道那個人這麼小器?只是一杯酒而已,就記恨到現在。再說那張紙髒兮兮的,又破又爛,放在那裡多不衛生,我以為是垃圾!」蘇小小小委屈的說:
「居然要我賠償,叫我在這裡干白工!」
「你別說了!好像多委屈似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這份工作,甚至倒貼錢給老闆,都得不到這份差事!」
「不知道,那些人腦袋八成有問題。」蘇小小聳聳肩,睨了賴美裡一眼,「你該不會也是那『多少人』之中的一個吧?」
「哼!」賴美裡鼓著腮幫,重重哼了一聲算作承認。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女人!」蘇小小搖頭說:「追逐明星、崇拜偶像,為他們奔波瘋狂,這些心態舉止我還可以理解,也不於置評;但像田優作那種陰陽怪氣、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又小器、又沒度量,只不過是一間小酒館的老闆兼酒保,平凡得要死,為什麼你們這些女人也會瘋狂著迷到這種地步?」她頓了頓,抬頭四處看看,又道:「看看這屋子的女人!整間酒館裡的女客都是為了那個沒水準、沒氣質的男人來的,真是頭殼壞掉!」
「你當然不會懂。整天只想著錢,連晚上睡覺也抱著金子上床的人,怎麼可能懂得優作的魅力?」賴美裡以極瞧不起蘇小小的口吻說。
「魅力?」蘇小小不以為事的反譏說:「那種人有什麼魅力?黑心、小器、又沒水準的像伙有什麼好?全天下我還找不出有比錢更迷人的;只有你們這種不知柴米油鹽、不知人間疾苦、食米不知米價的蠢女人才會講出這種沒大腦的話!」
「你少說教,你這個大學退學生。」賴美裡撐著下巴,意興闌珊的說。
「得了!那種學店不念也罷。」蘇小小擺擺手,極其瀟灑地聳了聳肩。
說市中心那所私立大學是家學店,還真是沒有冤枉它;師資、設備、教學水準、軟硬件設施樣樣跟不上人家;雜費、規費、學習奉獻、雜支代辦等樣樣收費卻貴得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