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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林如是

  〔是有點。〕

  〔那像這樣,有人偶爾幫你捶背,陪你聊聊天,是不是也挺好?〕

  〔是挺不錯。〕

  太好了!春夏再推進一步。〔那鄭大哥,你喜不喜歡我?〕

  〔我敢不喜歡嗎?!〕

  〔那麼,鄭大哥,春夏一直留在這裡,跟你作伴,三五時幫你捶捶背,你說好不好?〕

  〔你什麼時候突然變得這麼懂事體貼又好心的?〕小鬼頭沒事不會這麼好心眼。

  〔我一直就是這樣的。鄭大哥,我剛剛問你的,你說好不好?〕

  〔我能說不好嗎?〕鄭關昭翻個白眼。

  春夏大喜,說:〔那,鄭大哥,你跟阿姨說不要把我趕走好嗎?我會幫你捶背,幫你泡茶——〕

  啊哈!鄭關昭心裡大力一拍。

  這小鬼頭兜來繞去,狗腿的討好他原來是為這檔子事。

  他伸直腿,擱在桌子上,故意伸個懶腰,說:〔我的腿好酸!〕

  〔我幫你捶腿。〕春夏馬上繞過去,〔咚咚〕捶起他的長腿。

  鄭關昭在心裡偷笑。伸出手故意使勁揉捏春夏的頭,開心說:〔妳好乖,春夏。〕

  春夏心裡氣結,又不敢表現出來。明知她討厭人家摸小狗一樣碰她的頭,偏要欺侮她!可這關頭,她有氣也不能發,只能忍氣吞聲。

  〔我說春夏〕鄭關昭裝腔作勢地。

  〔是,鄭大哥。〕春夏馬上響應,就只差一聲〔喳,奴才在〕。

  〔你是我的寵物對不對?你可別跟我說你忘了!〕

  〔可是,歎,鄭大哥,我又不是小孩了……〕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妹妹」。〕鄭關昭故意板起臉。

  〔好吧。〕春夏連忙妥協。〔鄭大哥說是就是。〕

  〔很好。那麼,我問你,寵物都是要聽主人的話,讓主人開心的,對不對?〕

  〔對……〕尾音拉得很長,挺不情願。

  鄭關昭按捺住笑,一本正經。〔那以後,你都要聽我這個主人的話。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可是……〕春夏想抗議,見鄭關昭又板起臉,趕緊點頭,不敢再有異議。

  〔很好!〕鄭關昭滿意點頭。〔那麼,成交!〕

  口說無憑。鄭關昭且草擬條約」份,上頭記連春夏願成為鄭關昭寵物,以鄭關昭為主人,忠貞順從不貳。某年某月某日。要春夏劃押。

  〔不用這個吧?鄭大哥。我都已經說了,還要簽這個?〕

  〔但凡從人嘴巴裡說出來的東西都是不可靠的,必須要白紙黑字寫清楚,落了印,才算數。〕鄭關昭很堅持,心裡卻偷偷大笑不已。

  沒奈何,春夏只好劃押,簽下這〔喪權辱國〕的條款。

  〔哇,累死我了!〕鄭關昭伸個大懶腰,往床上栽下去。〔過來,春夏,幫主人捶背揉腳。〕

  春夏在心裡咒罵鄭關昭一百次一千次,拖拖拉拉不情不願的,還是乖乖地聽令上前伺候。

  這一天開始,他們〔上〕與〔下〕的關係就這麼確認。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

  有了鄭旭陽和鄭關昭為後盾,春夏在鄭家的〔位置〕更加鞏固,她也就有恃無恐,不再那麼擔心鄭杜皖眼眸深處裡不親切的顏色。

  她聰明,但不去多心,不去學那種寄人籬下的自憐美少女小家氣的內向退縮。比起來,害羞內向沉靜的關玲,態度舉止倒比她像是〔寄養〕的。春夏大剌剌的,不管什麼她的待遇都比照關玲,很多時候她的氣焰甚至比關玲還盛。說起來,這種〔狗仗人勢〕的個性實在不可取。只不過,鄭家已經有關玲一個〔悶葫蘆〕了,她裝可憐要裝給誰看啊?別說關玲那種溫和文靜無爭的個性,就是鄭姨雖說不喜歡她,也絕對是有教養有身段的淑女,不會像三流電視劇裡那種苛刻

  的女人嘴臉欺負無依的孤女。

  真要說,春夏〔開放型〕的個性,反而比較刺人。要說〔欺負〕,也是她〔欺負〕關玲的份。她太〔旁若無人〕。

  呃,只除了小狗〔玲玲〕例外。

  小動物察言觀色,感受力很強,尤其那種狽種沒節操的小狗,很會仗主人的勢,實在比人還勢利。〔玲玲〕揣摩主人心意,知道主人不喜歡春夏,連帶它對春夏也沒好〔臉色〕,每次見到春夏,就吠叫個不停。多半時候,鄭杜皖只是做做樣子叫〔玲玲〕安靜,可不真正干涉,所以〔玲玲〕總是對春夏吠叫得更起勁。

  春夏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將那隻狗腿子的毛拔光,或狠狠踹它一腿。但鄭杜皖把〔玲玲〕當心肝寶貝,沒事抱著又親又吻的,她不敢造次。她安慰自己說〔每隻狗都有它猖狂的一天〕,就讓〔玲玲〕猖狂好了,她不與它一般見識。結果,玲玲對鄭家每個人都安靜乖巧,甚至對鄭家新請的外籍女傭夏依也順服,只有對春夏,一見就齜牙咧嘴吠叫不停。

  鄭杜皖原來不喜閒雜人等在自個兒家,但她那一班夫人太太交往圈的,哪一個家裡不是二三個外籍女傭,所以她也就妥協了。夏依一來,她出門和那一班太太夫人喝茶的次數也就多了。

  每回她出門喝下午茶逛街,都特別叮嚀夏依照顧好〔玲玲〕。春夏是死不碰〔玲玲〕的。她沒擺出嫌惡就很對得起她鄭姨了,不可能去獻媚的。最主要的,她對〔玲玲〕深惡痛絕。

  〔夏依!〕放學一回家,春夏邊開門邊叫嚷。天氣熱,渴死她了。

  她的叫聲還沒歇,〔玲玲〕打沙發上跳下來,對著門口,衝著她輕蔑的猛吠。

  〔吵死了!〕春夏狠狠瞪牠一眼。

  夏依在後院忙,沒聽見她回來。看情形,她鄭姨大概出門喝下午茶了。春夏瞪著那狗仗人勢的小東西,客廳只有她,膽子也大了,對〔玲玲〕橫臉說:

  〔你再叫,就把你抓去做燒肉!〕〔玲玲〕不屑,汪汪地吠個不停,一副趕人的架勢。

  〔你這傢伙!〕春夏煩透,虛踢了它一腳。

  〔玲玲〕跳開兩步,轉身又對春夏不善地叫起來。

  〔你還叫!〕春夏氣結,奔過去,一把拎住〔玲玲〕的脖子,臉色猙獰說:

  〔看我怎麼治你!〕

  〔你抓著玲玲做什麼?〕春夏還來不及動手,身後傳來帶笑的男性嗓音,突然教她心臟霎時一麻。

  她猛回身。鄭關昭在樓梯上,倚著扶手,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帶著趣味望著她。

  〔鄭……大哥!你在家啊?怎麼這麼早就回來?〕虛驚一場。春夏放下心。

  〔早回來才巧啊!春夏,你該不會趁著我媽不在欺負玲玲吧?〕鄭關昭嘴邊笑意變濃,轉成椰揄。

  〔沒有啦!我怎麼會!〕春夏連忙放下〔玲玲〕,順勢摸撫玲玲的頭。〔我是跟〔玲玲〕在玩。玲玲,乖哦!〕

  玲玲不買帳,尖利的牙齒狠狠反咬了春夏的手一  口。

  〔啊!〕春夏鬼叫一聲,甩開玲玲。玲玲在一旁仇視地對她囂叫不停。

  鄭關昭好玩笑起來,也不問春夏傷得怎麼樣。

  其實也沒事,春夏縮手縮得快—只破了一點皮,滲出微些血。

  〔你這只該死的狗!〕春夏惱極,礙著鄭關昭在場,卻只敢動口不動手,惱怒地瞪著〔玲玲〕。

  〔誰叫你要欺負它。〕鄭關昭還在說風涼話。

  〔我才沒有!〕春夏叫說:〔是這只可惡的狗一直叫不停,我才想把它抓給夏依的。〕

  〔你有那麼好心?〕鄭關昭不信她那一套。他走到沙發,〔玲玲〕立刻奔到他腳旁,他順勢抱起〔玲玲〕坐在沙發上。

  春夏不屑的〔哼〕一聲。什麼叫〔趨炎附勢的走狗〕?就像〔玲玲〕這樣!她看著窩在鄭關昭腿上的〔玲玲〕,厭惡說:

  〔我以後絕對不要養狗,尤其是玲玲這種討厭勢利的小狗。〕

  〔玲玲很可愛的。〕鄭關昭邊順玲玲的背毛邊說:〔它對每個人都很乖巧,唯獨對你不友善,一定是你常常欺負它。〕〔我才沒有!〕

  〔還說沒有。我剛剛明明親眼看到。〕

  啊!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春夏惱極,牙齒咬破唇。她吃痛,懊惱自己幹麼給自己苦頭吃。頭一甩,不發一言掉頭走開。

  〔妳去哪?〕鄭關昭叫住她。

  〔我回房間。〕她還能去哪?

  〔過來。〕他放〔玲玲〕下去。玲玲短腿抖了抖,溜到自己專有的軟被墊成的狗窩。

  〔幹麼?〕春夏不甘不願,腳步不動。還在生悶氣。

  〔來幫我捶背。我肩膀酸得很。〕

  〔我累了。我要去睡覺。〕

  鄭關昭瞇了瞇眼。〔春夏,你別忘了你跟我訂的〔條約〕。再說,你不希望欺負〔玲玲〕的事被我媽知道吧?〕

  春夏霍地轉身。〔我說過我沒有!是那只笨狗——〕

  〔好了。〕鄭關昭打斷她的話。〔過來這裡。〕

  春夏不動。他又叫了兩聲,她才怏怏地走過去。

  〔你越來越不聽話了!〕這個春夏,翅膀還沒硬,就敢目中無主人。

  〔就跟你說我累了嘛。〕

  〔剛剛明明還生龍活虎,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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